“弟弟怎麼會謀反,不過實話實說,替兄長屈,再說弟弟的腦袋本來也保不住。”
段殊竹又靠回去,快要睡著的樣子,“弟弟的心思我明白,咱們打過十幾年道,你最清楚我,無論誰坐上龍椅都無所謂,只要保得住樞院就。”忽地降低聲音,淡淡道:“但你要心里有數,凡皇家的人都不簡單,哪怕是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公主也一樣。”
對方話里有話,蘇澤蘭心里有底,輕輕嗯了聲。
作者有話說:
蘇供奉要謀反的心思已經看出來了吧!
第88章 春風花草香(四)
除夕剛過, 皇家車隊便浩浩駛依山傍水的華清宮,初春花兒綻放,不知名卻也妖嬈, 青山綠水, 已不見冬日影子。
候鳥飛回,蜂蝶縈繞,蘇雪盼拉住十七公主,挑起細紗帷幔往外看,笑盈盈地:“殿下, 你看雪才化, 這里就和春天一樣啦,真是來對了!”
茜雪瞧滴滴得可,手對方耳朵,“我們貴妃就是隨遇而安,不管什麼事總能開心。”
“唉, 有吃有喝為什麼不高興吶。”坐回來,靠在公主肩膀上,眨眨眼睛,“依我說富貴人家的小娘子們天天傷春悲秋, 就是閑得慌,下一頓沒吃的才值得發愁!不過也不能怪們, 侯門似海,進去就出不來,本不知道外面的日子什麼樣,我小的時候, 就算家里以打魚為生, 都舍不得吃魚!”
茜雪嘆口氣, 想自己也是錦玉食里長大,確實眼界窄,只看到長安繁華似錦,卻不知還有這般苦日子。
雪盼才發現自己失言,竟然把公主繞進來,連忙改口,“哎呀,你看我多,貧富貴賤自有定數,如今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只要肯用功,日子自然不會差。”
十七公主扭頭笑,“好個蘇妹妹,果然會說話,一會兒一個道理,想接話都接不來,你啊——多在皇帝邊費點心吧!”
對方吐舌頭,湊過來附耳,“遵命,這次一定努力。”
孩子似地純真,說的好像不是男之事一樣,十七公主捂笑。
“公主笑起來真好看。”雪盼眸子閃著彩,怔怔地瞧對方,手摟眼前人脖子,“我若是男子,一定會為了公主拼命。”
茜雪笑彎腰,金步搖輕輕晃,“好妹妹,虧你想得來,我有什麼好。”
“公主哪里都好,羨慕死能與公主相伴到老的人了!”攪著披帛,玩笑里也有幾分認真,“可惜我這輩子是個兒,沒戲,等下輩子做男人吧,守著公主。”
見對方止不住樂,又興沖沖地問:“殿下,別怪我多,最近宮里傳聞,說公主與翰林院的蘇供奉——是真是假啊?”
茜雪并不是藏掖子,可不放心皇帝那邊,雖然上次說了讓自己做主,終歸圣意難測。
不直接回答,攏風罩,“真又如何,假又怎樣——”
“假的就是謠傳,過一陣便散了,無所謂!若是真的——蘇供奉我也見過,樣貌才華自然天下無雙,就是年紀比公主大許多,妹妹我沒想到。”
茜雪閉眼睛,靠在繡金墊上不言語,尋思大點多好,似兄若父,一多用,若是蘇供奉聽見,肯定這麼夸自己,想著想著把自己都逗樂。
隊伍當日住華清宮,皇帝沒心思安排盛宴集會,讓眾人自由休憩,陛下直接住在長生殿,吩咐準備九龍湯,晚上要洗溫泉浴。
十七公主下榻沉香殿,也讓秋去海棠湯,既然來華清宮,肯定要溫泉,只是這一次蘇供奉可闖不進來了,不自覺想得臉紅。
溫泉水碧綠漾,白霧生騰下香氣繚繞,整個子水中,瞧周圍飄零的花瓣兒,五彩斑斕,姹紫嫣紅本不出名字,又是蘇供奉讓矅竺送來的沐浴花湯,聽秋在旁邊說:“供奉今日一來就馬不停蹄上山,采了這些花,為討公主歡心。”
茜雪不吭聲,看著搖搖晃晃的花兒,想蘇供奉現在不知在干什麼,忽聽外面有靜,秋轉出去,過會兒又回來,手里拿著個青瓷瓶,蹲下道:“公主,剛才是矅竺來送護膏,蘇供奉去長生殿喝酒了。”
“去長生殿喝酒——”接過來瓷瓶,打開聞了聞,好奇地問:“今夜陛下宴請朝臣嗎?”
秋搖頭,“沒聽說啊,好像是陛下專門與供奉喝酒吧。”
茜雪愣了下,皇帝好好的為何獨自請供奉飲酒,難道兩人要冰釋前嫌,正琢磨著外面又起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咚咚而來,李瑯鈺噗通跪在花屏外,巍巍,“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老奴,老奴——”
公主與秋面面相覷,華清宮乃皇家別苑,能出什麼大事,可李瑯鈺并不是莽撞之人,只得先穿好服,走出來笑著問:“李公公怎麼了?突然冒出來,嚇人。”
李瑯鈺抖著抬起臉,手中拂子在溫泉霧氣里飄擺,倒有點超凡俗的樣子,可雙眸通紅,聚集在眼尾的皺紋織縱橫,痛苦慌張的神嚇壞了公主,“殿下,殿下快去長生殿看看吧,陛下他想,想殺了蘇供奉!”
十七公主頓時也慌了,怪不得皇帝突然與蘇供奉飲酒,原來是想要對方的命。
顧不得真假,披上風罩便往外跑,迎面寒風吹來,激起被溫泉暖熱的皮,起了層層細疹子。
夜深如墨海,無邊無際,燭火不明,白日還能看見的迎春花似乎都敗了,的心如墜深淵,若是他死了——被自己的親弟弟殺死,心口攪在一起,自己也沒法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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