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願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太的影過窗前的薄紗,影影綽綽地照在地板上,空調風輕拂,薄紗晃,帶著那一方溫的影也一起晃。
眨了眨視線模糊的眼睛,四肢漸漸恢複,一隻堅實有力的胳膊環在的腰際,後背也著一方寬闊溫暖的膛。
微微了子,後的人沒有靜,於是直接轉過了子。
徐晏清還沒醒,雙目合著,睫濃纖長,輕輕搭在眼瞼上方,山陡峭拔,鼻翼的形狀規整好看。
屋外大亮的天照進來,部分被擋去,他的臉大半都沒在的影裏,隻餘線條鋒利鮮明的下頷落在線裏。
半明半暗,卻全都落了的眼睛。
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須臾,忽然緩緩出手,在他的眉心點了點,而後順著眉骨,輕輕描摹過他的眉。
忽然想起了,他們初見的那一年。
總覺得自己這些年倒是沒怎麽變,可他卻好像和記憶中大不相同了。
初見時那種不羈而又肆意的年氣,已經全然從他眉眼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淩厲和淡漠。
忽然,一陣的酸痛從心間蔓延開來。
指腹複又順著額頭回到眉心,而後一路往下輕輕過他的鼻梁、鼻尖、、下。
最後,緩緩蜷起了食指,轉而兩手托著他的腮骨,微微揚起頭,在他眉心落下一個輕的吻。
不隻是你,我也想知道。
想知道我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年,在這漫長的四年時裏,經曆了什麽。
不要過得不好,不能因為我過得不好。
……
祁願最終還是先起床了,洗漱完畢後,垂下手的那瞬間,右手上的那隻銀鐲子“咯噔”一聲撞擊在了大理石臺麵上。
頓了一下,低下頭,視線在那亮著金屬澤的鐲圈上停頓了半晌,微微出神片刻後,走出去了衛生間。
轉而去的行李包隔層裏,掏出了個紅木的小盒子,視線在盒麵上頓了片刻,才打開了蓋子。
裏麵絨襯上,還安靜地窩著一隻和手上那隻花紋相同的鐲子。
靜靜注視了那隻桌子片刻後,將自己手上的那隻摘了下來,作小心又輕緩地放進了盒子裏。
兩隻鐲子在那一刻輕輕撞。
“叮當”一聲。
清脆而又溫。
*
祁願從樓上下去時,路闊和程毅正一臉疲憊的從外麵進來,見下了樓,都同時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複了一貫的笑嘻嘻。
路闊最先和招了招手,說了聲:“早……中午好的小七月。”
彎了彎角,點了下頭,回了聲:“中午好。”
路闊聞聲頓了頓,顯然對於這個回應與笑意,有些驚訝。
須臾,好似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自然,抬起手了鼻尖,轉眸看了看後,繼續笑嘻嘻地問了聲:“晏清呢,還沒起?”
祁願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這下連一旁的程毅都驚訝了:“難得啊!居然也有他睡過頭的時候。”
說完後,他轉過頭和路闊對視了一眼,而後,兩人不約而同斜了斜角。
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又賤兮兮的模樣。
祁願見狀也知道他們想到哪去了,默默瞥了兩人一眼,不打算搭理這兩個滿腦子黃廢料的人,就與他們肩而過。
路闊此時也結束了與程毅的眼神流,兩手著兜,往後倒退了幾步,又出現在了的麵前。
角勾著他那一貫裏氣又沒個正形的笑:“來都來了,一起喝杯咖啡唄,小七月。”
那副模樣,看起來就一整天遊手好閑的玩世不恭的大爺。
不知為何,祁願忽然有些微微晃神。
想到了褚雲降。
抿了抿,還是應了聲:“好。”
程毅站在一旁,似是明白路闊可能是有什麽話要和祁願說,於是便打算先行告辭。
可在他轉的一瞬間,祁願忽然喊住了他:“程毅,等一下。”
他愣了愣,轉看過去。
祁願看了他片刻,而後忽然垂下了眼睫,從服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紅木的小盒子。
盒子四四方方的,很致,盒上的刻畫,紋路清晰而又致。
垂眸看了眼盒角上那深刻著的兩個繁字,指尖輕輕挲過,而後抬起頭,將盒子遞了過去。
“這個,給你了,保管好。”
程毅聞言愣了愣,遲疑了片刻才一臉不解地接了過來,可當視線看到盒角上那兩個字後,忽地狠狠一愣。
宋瑤
“瑤”字還是用的繁,刻法是小篆,文雅又複古。
他握著盒子,頓了好久,才抬頭看向祁願。
也在看著他,目相撞的那一刻,微微勾了勾角,而後抬起步子離開。
那其實是宋媽媽留給宋瑤的,是一對銀手鐲。
後來宋瑤自己戴了一隻,給戴了一隻。
再後來,宋瑤沒了,手上的那隻就一直放在了盒子裏,這些年,幾乎不離的帶著。
就在昨晚,忽然覺得,或許有人會比更合適去保存它。
後,程毅久久地愣在了原地,在眼圈漸漸泛紅之際,他眨了眨眼睛,又垂下眸子,神黯然地看了手裏那個小盒子半晌。
須臾,緩緩舉起手,在盒角的位置落下輕的一吻。
輕的眼睫下,浸潤出一圈濡。
*
祁願和路闊去了休閑區的咖啡廳,裏麵沒什麽人。
服務生看了兩人一眼,視線隻在祁願的臉上稍稍停留了幾秒,就神自若的將菜單遞了過來,一副好似早就見怪不怪了的模樣。
這兒本就是VIP區,整天看這些公子哥們帶形形的明星來,早就練出了“變不驚”的本領了。
路闊接過菜單,看了祁願一眼,臉上依舊笑嘻嘻地,問了句:“CoffeeorTea?”
祁願也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直接略過了他,看向一旁的服務生:“一杯卡,謝謝。”
路闊見狀也笑了起來,同服務生要了杯式,就將菜單遞了過去。
服務生笑著應了聲,便拿著菜單走了。
祁願拿起一旁的熱水壺,先給他們兩人各自倒了杯熱水。
路闊接過杯子,道了聲謝。
“說吧,什麽事?”
倒完水,祁願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先開了口。
路闊靠在沙發背上,單手扣著玻璃杯,在桌麵上轉了轉圈,笑了起來:“一如既往的聰明吶,小七月,難道我就不能單純地請你喝杯咖啡?”
祁願淡淡瞥了他一眼,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是你路闊會請人來的地方?”
路闊聞言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而後頓了半晌,角的笑意也在這靜默中了斂去,舌頭頂了頂下顎,瞇著眼睛看了祁願半晌,忽然問了句:“你和晏清,什麽時候結的婚?”
祁願聞聲頓了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回了句:“前不久,就今年。”
路闊點了點頭,而後又沉寂了半晌,忽然抬起眼直視了祁願的眼眸:“四年前,晏清住院的那段時間,他爸媽去找過你,對吧?”
“咣當”一聲。
祁願原本剛準備放下杯子的作微微一滯,手下的力道也鬆了一瞬。
玻璃杯底重重磕向了桌麵,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祁願的眼睫微微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對麵的人。
雖說是疑問句,但路闊此時臉上的神卻是十分篤定的。
他知道。
祁願擱置在桌麵上的手緩緩蜷起,片刻後低垂下眼睫,低低應了聲:“嗯。”
可路闊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忽然換了個話題。
“你們結婚的事,徐家和趙家遲早要知道的。”說到這,他忽然略顯嘲諷地笑了聲:“在我們看來,他那就是瘋了。”
說完後,他停頓了半晌,垂眸看了眼桌上的杯子,而後才又緩緩抬起了眼眸,眸中的緒多了層晦明。
“祁願。”
他忽然了祁願的全名,臉上的神也全然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
祁願聞言頓了頓,也緩緩抬頭看過去。
*
徐晏清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去旁的位置,可到的卻是已經冷了的被褥。
他愣了一下,忽地睜開眼睛。
祁願不在。
他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試探地了一聲:“祁願?”
屋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
於是他又趕忙從床上下去,剛醒來,加上他頸椎本就不好,整個人還沒從暈眩裏出來,眼前忽地一陣黑。
撐著一旁的桌子緩了好久才轉好,而後趕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而後發現祁願的手機也沒帶,安靜的和他的手機放在一起。
他趕忙拿起兩人的手機,匆匆換了服,從房間出去了。
明知道應該是下樓去了,但莫名的,他還是會覺得心慌。
不隻是昨晚,也不隻是現在。
從重逢開始,幾乎隻要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就會不安。
像是得了病一般,一個隻要看不見就會不安的病。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下樓的,中途還見了周祈年,一把攔住了他,一臉疑地問了聲:“晏清,怎麽了?”
他蹙著眉頭,看了周祈年一眼,問了聲:“看見祁願了嗎?”
周祈年聞聲愣了愣,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再看看麵前徐晏清不太好的臉,也跟著忽然嚴肅了起來,問了聲:“小七月不見了?”
這下好了,見周祈年這副神,徐晏清更慌了。
也就是說他們也沒看見祁願。
也顧不得周祈年的詢問了,轉加大了步子,挨個區域找人。
祁願和路闊從從咖啡廳出去的時候,剛好看見徐晏清神焦急,步履匆匆的從休閑區口進來,後跟著的周祈年也是一臉的張。
愣了一下。
徐晏清的視線在場逡巡了一陣,便落在了的臉上。
眉間的褶皺在看見的那一刻,全然退去,神也放鬆了下來,頓在原地看了片刻,才緩步走了過來。
也顧不得路闊還在一旁,托著的後腦勺,輕輕吻了下的額頭,聲道了句:“怎麽醒了不我?”
祁願還沒反應過來呢,頓了片刻,才回了聲:“見你沒醒,我就先自己下來了。”
話音剛落,旁就響起了路闊那極盡嫌棄的聲音。
“哎喲,哎喲,大中午的,得了得了,我午飯都不用吃了,飽了飽了。”一邊說著,一邊往周祈年的方向走過去,一把攬住他的肩,就要往外走。
然而,周祈年還沒看見祁願呢,一臉焦急地要掀開他的手:“快點,小七月不見了,快找啊,你幹嘛呢?”
路闊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人都你儂我儂起來,你還擱這兒瞎心呢。”
周祈年聞言愣了愣,這才轉頭看了眼,而後臉瞬間黑了下來,又忽地轉過了頭。
“媽的,我看晏清那個樣子,還以為小七月真出事了呢,艸!”
說到這,兩人臉忽然都沉了沉,也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