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瓶同時都被擰開過瓶蓋的飲料全都放在顧菀眼前，程衍就那麽定定地站在對面的位置，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大有不先選出來一瓶他就會這麽一直從旁幹等著的架勢。

“謝謝。”

雖然盛夏已過，但天氣還是有些悶熱，顧菀是真的無所謂，只是下意識覺得這種天氣男生可能更想喝冰的，所以手拿了那瓶常溫的。

擡眸認真看向程衍，再次真誠道了聲謝，為他紳士地請自己喝水，也為他紳士地幫忙先擰開瓶蓋。

確定選完後，程衍才拿起剩下的那一瓶飲料坐回去，語調尋常，“不用客氣。”

越坐越張容易口幹舌燥，但是水喝多了又怕一會兒上臺前想去洗手間，顧菀只能小口喝了幾次。

候場室裏，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外面的音響擴散進來的聲音，這會兒正是寧宜一中的校長在員新生未來三年，要抓住一切機會，努力學習，鬥到底。

“同學們，似箭，時間從來不等人吶！三年時間，聽著還早，其實一晃就過去了。也許，今天你們還覺得距離高考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但大家真的算一算，就會發現實際上你們真正在校的時間也不過只有八百天不到了……”

顧菀一直分出心神仔細聽著外面的靜，這會兒聽著校長的這番勢張的勸學論，下意識大口吞咽了下，有種一秒被說服的錯覺。

說的沒錯，時間的確不等人，只是走了個神的時間，再反應過來時候，竟然就已經走到了新生代表發言的階段了。

聽到外面的音響裏到了程衍的名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人已經走出候場室到中間連接舞臺的通道那兒，顧菀這會兒回過神來，也只來得及看到個頎長高大的背影。

他上臺後很快就要到自己，不會超過五分鐘的時間。

顧菀不再有心思顧及其他，匆匆收了書，擰好瓶蓋將飲料裝回書包裏，起也跟著出了候場室，站在程衍剛才站過的位置。

程衍結束下來時候，兩人在側邊舞臺上下的樓梯位置肩而過，顧菀約中似乎聽到他同自己小聲說了句“加油”，但那會兒太張了，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空耳，也好像忘記回他話了。

確定自己不是社恐的人，但這種全場的眼睛都盯在自己上的覺也還是蠻挑戰心跳的。

顧菀控制不了不爭氣極速狂飆的心跳，一直吊著一口氣，上了舞臺就完完全全憑著記憶，大腦高度集中在這一件事上。終于專注地將稿子念完，好在結果還算一切順利，最後沒出什麽子。

顧菀直到走下了臺才敢真正松了一口氣，那刻覺上了好幾天的大山終于被轉瞬移走了，整個人都重又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再回來候場室的時候，顧菀原本以為程衍一定已經先行離開了，結果進屋後卻看到他人竟然還在。

他人就坐在自己剛才坐過的位置，顧菀剎那間還有些詫異。

因為剛才的那瓶飲料帶來的友好建，也因為這會兒卸下了力的包袱，人沒那麽焦慮了，顧菀面上比沒上臺那會兒多出許多輕松明的笑意，主同他講話，“你還沒回去呀？我剛還以為你會講完就先走了呢。”

程衍的手心裏，那張四四方方的一寸照安安靜靜地躺著。

在候場室裏等顧菀結束的時間，他在剛才顧菀坐著的位置的桌肚底下，意外撿到的這一張一寸照。

跟段朝那晚發來的學校系統裏的證件照并不是同一張，這張看著或許拍攝的時間更早些，畫面裏，小姑娘紮著飽滿圓潤的丸子頭，模樣看著比現在還要更稚氣些。

他將照片放回桌面，朝顧菀的方位推了推，坦出聲解釋，“剛在地上撿到的，應該是你的證件照。”

顧菀傾靠過來，將那張證件照從桌上拾起來，“哇是誒，應該是昨天報道多餘下裝在書包裏的。”

“還好被你看到了！”

直起將照片裝回書包裏，再回眸看向程衍，一雙笑眼逐漸同照片裏的那雙笑眼廓重合上，“不然要是被掛到失招領那兒去的話，一定會很社死……”

“謝謝啦！”

“應該也沒剩多久了，”程衍沒接這個話茬，擡手了鼻子，複又將手揣進口袋裏，起將桌上的東西收了下，“現在一起回去？”

這邊結束後也沒有別的任務，梁周雲也沒有要求他們發言結束後再回臺下一班的位置枯坐著，與其在候場室這兒坐著幹耗倒不如早點回班級去。

想到這顧菀利落幹脆地點點頭，背上書包跟上程衍，一起往班級的方向去。

大部隊畢竟都還在報告廳裏坐著，兩人回班級的時候教室裏還空一片。兩人間畢竟也不是很，回教室後，顧菀同他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靜靜坐下，沒再多做別的流。

程衍的子口袋裏，手機安安靜靜地躺著，藏著不能見的。

一想到不久前在候場室的那幕，程衍直到現在仍舊覺得有些心慌意。

明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他當時還是沒忍住，鬼使神差地，竟真的調出相機快速地將那張照片拍了存下來。

他手機相冊裏罕見的兩張人像，存的竟然是同一個孩子。

因為開學第一天，早上送他來的是曾誠，到晚上放學，也仍舊不是家裏司機，而是曾誠過來接的他。

“聽說程總中午飛機落地回國了，”快到家門口停車前，曾誠才將這好消息告訴他，“這會兒按說應該已經到家裏了。”

“真的？”

“曾叔騙你做什麽？怎麽樣，阿衍這下高興了吧？”

明明眼睛裏星星都亮起來了，可看著曾誠笑著看過來，小年忽的又繃直的，面上又扯著一副冷淡表，口是心非地否認，“才沒有。”

早習慣他這別扭的子，曾誠也不同他多辯白，笑著同他揮手道別。

一直眼看著曾誠的車子開出院子，程衍才急急跑進屋裏，迎面撞上管家吳伯，他又蓋彌彰地收住腳步，恢複慣常的狀態，面上無波無瀾。

“我大哥回來了？”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問。

吳伯笑著點點頭，接過程衍背上的書包，“回來了，剛回來沒一會兒，這會兒還在樓上沒下來呢！”

程衍輕嗯了聲，一直上到二樓，確認周圍不見了人，他才急急往程沚的房間跑過去。

“哥！”

程沚才剛洗完澡，裹著浴巾晃晃地過來給他開了門，審視的視線落在他今兒這一裝束上，上下打量了好會兒，最後吐出兩個字，“校服？”

程衍脊背一下直，拽了拽擺將服理順些，他微揚著下看向程沚，莫名看著有些傲的小表，“嗯，高中生。”

程沚落在他臉上的視線移開，勾哼笑了聲，轉隨他去，只留了句，“稚。”

程衍也不惱，跟在他後面進了房間，“這次在國能待多久？還出去嗎？”

“還沒定，看董事會安排，再說吧。”

程沚坐在沙發上，扯了塊幹巾隨便了頭發，忽然想起件事兒來，“聽爸說，暑假在港城那會兒，你自己試著買的幾只，已經賺了15個點了？”

“臭小子，可以啊！還有天賦啊！”

程衍原本是想炫耀這件事的，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著等程沚回來，一定要將這事兒告訴他，不過這會兒真的從程沚口中再提及，他反倒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在程沚房間臺的懶人躺椅上癱坐著，總覺得臉都有些微微燙，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倒是謙虛起來，“運氣好而已。”

“看來確實是長大了。”程沚短促笑了聲，“還學會不驕不躁了。”

完頭發起將巾扔進浴室的髒簍，程沚又進裏間的臥室拿了個包裝袋再出來，隨手扔給臺上懶洋洋躺著的小孩，“禮，獎勵你的。”

程衍興直起，擡手接過來。

“什麽東西？”

“你一直想要的限量版F1模型，Tameo的。”

程衍興到快要跳起來，“你居然還記得！謝謝大哥！”

程沚幾步走過來，趁機挼一把他的頭，自從小孩長大後這種待遇就很見了，今天難得沒失手得逞了！

程沚忍不住有些想笑，又問他，“怎麽樣，為高中生的覺如何？”

程衍抱著禮好心地沒計較他頭的作，隨口一句，“沒啥區別。”

他坐那兒拆禮盒程沚自是沒什麽興趣，轉去房間找手機，繞了一圈一直沒找到，複又出來，擡了下下示意他，“給我打個電話試試，我手機不知道又被我扔哪去了。”

正忙著研究手裏的新模型，程衍也沒多想，從子口袋裏掏出手機，順手就給程沚遞了過去。小朋友的手機向來是沒有什麽的，程沚也沒多問，習慣地順手解了鎖準備給自己手機打個電話。

一旁一直低頭研究新模型的程衍也才想起來什麽，急急擡頭，手想要阻止程沚的作，“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但是補救其實已經來不及了，程沚的視線落在屏幕上的相冊畫面，一陌生小姑娘的證件照。是個難得的既漂亮又可的小姑娘。

程沚左右了下，竟然還有兩張，連著的。

程沚眉頭擡了下，瞇眼看著程衍，有些意料之外卻又有些理之中的表意味，“小朋友？”

被這麽直接的調侃式發問，程衍一張臉霎時間眼可見的變紅，忙直起子將手機從程沚手裏回來，下意識張口，卻發現舌頭都有些發僵打結了，“才、才不是。”

程沚輕笑了聲，看著面前一張臉漲紅的傻弟弟，兩手抱抵在臺移門的門框，懶洋洋開口提醒他，“不是你存人家小姑娘的證件照片做什麽？”

“你自己想想，你的手機裏，什麽時候還存過小生的照片了，嗯？”他俯同一直拘謹坐著的弟弟視線平齊，“還玩暗啊？”

程衍啞聲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合適。連他自己都沒有搞清楚的舉，被自己也一直崇拜的哥哥一針見的破。

突然這樣被抓包，程衍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他垂首眼眸低垂著，不再說話。

“怎麽？還害上了啊？”程沚笑著揶揄他，“男春心萌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麽，喜歡就玩玩唄，覺過了就難找回來了，好的。”

程衍猛地擡起頭，一臉認真嚴肅。

“我不是想要玩玩。”

“哦？”程沚仍舊未當回事，“所以，這小姑娘是哪家叔叔家的千金？”

程衍啞聲無話。

既然不是，何來底氣說這句話呢？

原本松快的氛圍一瞬僵住。

默了會兒，程沚在他邊上的位置跟著坐了下來。

他們這樣的家庭，怕的從來不是玩玩，怕的是認真。

程沚也算是看著程衍長大，他也一直覺得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弟弟。程衍他應該很清楚，興趣和認真是兩回事。

他現在這樣的態度，擺明了是真了心思。

“你應該也很明白，作為程廷淵的兒子，對一個沒有家世的小姑娘了真心，怎麽都是不合適的，對吧？”程沚側頭看著他，眸晦暗，話說的很直白，“阿衍，你護不住。”

他自己翅膀都沒長全，又如何能有跟手腕通天的冷父親的本事。

程衍眼眸垂下，好一陣沒再說話。

對于程衍這個年紀，重心本來就更該在學業上的時候，程廷淵若是知道，想要多管些，那理方式只會更直白狠厲。

“我會保護好。”良久的沉默後，小年擡起頭，目灼灼地看著他，滿眼的信任與堅持，“哥，你就當不知道，行嗎？”

“放心吧，阿衍，這件事我不會跟爸說。”

程沚拍拍他的肩，“阿衍，你要記住，必須得自己先強大起來，才能夠真正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在你有足夠的資本和自己的父親談判抗衡之前，談其他，一切都是虛的。”

一直等程衍走了，程沚都還是那個姿態，半晌未。

良久，點了一支煙，程沚仰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講這事兒轉述給父親。

坦白說，他是傾向于說的。

他剛才只是承諾了弟弟不會跟父親說，卻沒有保證不會通過其他的手段要父親主知道這件事。

程衍還小，只是個不懂事孩子，他現在經歷的這些，都是他早就經歷過的不值得，程沚理所當然地覺得，他應該幫弟弟規避掉不必再多試錯一次的彎路。

從理智的層面來講，程沚覺得如果真的要為了程衍好，他應該快刀斬麻，與其現在仍有野草藤蔓肆意瘋長，不如趁早斬草除。

人不能太貪心，什麽都想要。

他可以縱容弟弟游戲人間，但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當真墮網。

他們這樣的家庭，倘若了真，什麽都不必做，就已經是輸的開始。

煙灰燃盡，程沚再擡眸，看了眼遠一片天，意外發現不知何時，多了顆格外亮眼的星。

到底做不做這個狠心遞刀的人，他現在改主意了。

他沒做功的事，不代表程衍不行。

在正式開始課程進度之前，新生還有一些必走的流程，比如各類班幹部的選舉工作。

今年梁周雲也實在是懶得再組織什麽所謂的民意選舉，原本重點班的同學都不太熱衷這些，往年是員學生報名就費好大力，今年幹脆直接快準狠換新作，自行選定幾大班幹部和各科課代表的人選，個人同意幹的就幹，不同意幹的就當場另選。

選完班幹部和各科課代表這些常規的後，因為一中課程力大，作業量自然也大，又考慮到後續各科作業能更方便些，又直接快刀斬麻，將整個班級的同學橫橫豎豎劃分幾個小組，每個大組再挑出個人選做小組長，負責收齊每日的作業後再統一上。

挑到顧菀這組的時候，梁周雲原本選的是顧菀做小組長，剛定完又想起來顧菀已經被選作語文課代表了，還是盡可能地將職務分攤開比較好一些。

照例詢問顧菀意願的時候，小姑娘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要不還是換個人選。梁周雲點頭覺得在理，當場換了顧菀邊上的另一位做劉婭的生作為這一小組的小組長。

新學期開學都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切都趨于穩定的狀態下卻又忽然傳出來班裏即將要有轉學生過來的消息。

而且這消息還不是他們班同學部裏先傳出來的，反而是外班那個每天下課必來找程衍的那位自稱同程衍從穿開時候就已經是好兄弟地段朝煞有介事地出來的。

“沒事兒我瞎編啥瓜騙你們幹什麽，又不是閑的慌，哥們我這是一手保真的消息。”段朝半點不覺得生疏地拖過程衍邊上的椅子大喇喇坐下來，低了嗓音同周圍一圈人道：“我可是親耳聽到你們老梁跟我們老班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