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功夫誰不會做?
但也知這對這婦人而言便是大恩,笑道:“您是好人,便也遇到了好人。”
婦人又夸那長公子有謫仙之姿、菩薩心腸,可阿姒一句都聽不進。
晏書珩見沉默,心知無法僅憑只言片語就讓改觀。但他讓婦人和小郎君在面,也不只是想讓對他生出好。
那小郎君很是乖巧。
見阿姒眼上蒙著布,稚聲稚氣地問:“阿姐是在和這位阿兄捉迷藏麼?”
孩子嗓音輕靈,阿姒聲道:“阿姐眼睛病了,這才要蒙眼。”
小孩明白了,安:“他們說我負祥瑞,我阿姐腦袋,阿姐就好了。”
阿姒溫地蹲下:“那便多謝小郎君,說不定明日阿姐就能好。”
可小郎君驀地低落了:“阿父也被說是帶祥瑞,從前我一摔倒,他一我腦袋我就真不疼了,可他卻未長命百歲。”
本應無憂無慮的四五歲孩,卻流出大人般哀傷。阿姒憐惜地了他的腦袋。
孩子年紀雖小,但甚是,見阿姒看不見,又給說起周邊景致:“兩岸林木蒼翠,崖上有飛流從天而降。”
阿姒認真地聽著。
婦人稱這孩子四歲,但他不僅著早慧的靈氣,言辭亦有條理。
顯然出自世家大族。
只是可惜了,如此聰慧卻早早歷經人世疾苦,了小郎君發頂,晏書珩則安靜立在一旁,垂眼淺笑著。
小郎君回艙后,只剩他們夫妻。
晏書珩忽而問:“我記不清了,不知我可與夫人提過家中親眷?”
阿姒茫然:“你家中……啊不,咱們家親戚,夫君未曾提過。”
晏書珩放下心:“我雖寒微,但也算與晏家沾親帶故,也是知道晏家船只要在武陵停留數日,才借此機會尋訪故友。”
阿姒不敢相信,但想想也合理,若非與晏家沾親帶故,他又如何能替晏書珩做暗探,武功折損后又如何能在這個“上品必出自閥閱”的世道下在建康謀得差事?
打消對船的困,嗔道:“此前為何瞞,憑白讓我起疑?”
晏書珩笑容更為溫。
依他對阿姒的了解,即便起疑也只會在盤算后再暗暗試探。
但這次卻直接問他。
他耐心道:“此前見你畏懼權貴,怕你不安,才不敢貿然相告,但阿姒放心,我非高門子弟,至親也只祖父一人,
“不過現在我的至親中,多了你。”
阿姒微頓,心中一。
恐怕也和他一樣沒幾個親人在世,可他這句話卻讓久違地到踏實。
這夜,他們照例同榻而臥。
這已然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但此前他們各蓋各的被子。可今夜一上榻,青年便將阿姒卷自己被中。
阿姒要后挪,卻被他嘆息似的“罷了”給擾了心緒,以為他又要胡思想,便留在他懷中,以一個上半親昵相擁、下卻默契地隔開一尺距離的姿態頸而眠。
同蓋一被的覺甚是古怪,兩人的子仿佛被纏到一,氣息糾纏融。
那卷輕的被子似有了極大力量,能把他們一個人。
在這曖昧中,晏書珩淡聲道:“昨夜,夫人夢里喚了長公子。”
阿姒驟然彈起,又被他按懷中。
記不清夢里說了什麼,只記得夢中的夫君變了那位世家公子。
可相比夢到晏書珩變夫君,讓夫君聽到夢中喊了晏書珩更要命。
暗呼不妙。果然,白日里他提起晏氏和晏氏長公子是有原因的!不僅夢中喊了他,適才還夸晏書珩是好人。
阿姒惶恐道:“夢境紊,我確實記不得自己夢見過他,我都說了什麼?”
他在耳畔低語:“我猜猜,昨夜夫人莫不是躺在我懷中,卻夢到自己和那有謫仙之姿的長公子親昵?”
“沒有的事!夫君別說……”
阿姒雙頰發熱,急急打斷他。
的義正辭嚴,落在晏書珩眼中卻是惱怒。他笑著從后攬住,臉著頸側:“那便是我聽錯了。”
這般姿'勢像梁上相依相偎的燕子,昨夜后他越發繾綣,這本是好事,可阿姒卻被他說笑的話攪得無端心虛。
雖說夢見那青年只是因為頻頻聽到他名字,而非因為心中有他。
可對江回的——信任、依賴、好奇……皆是真實,唯獨意無法保證有沒有,若有,又能有多?
阿姒說不上來。
.
船行數日,很快到了江陵上游,再過兩座城池,便到江陵。
這夜,急雨忽至,阿姒被晏書珩從夢中醒:“上游有洪澇,稍后船在宜城碼頭停靠,我們改走一段陸路。”
此時已經小了,此時完全可以繼續走水路,但船還是靠了岸,阿姒只當眾人是防患于未然,并未多想。
道上有積水,難以落腳。
晏書珩蹲下:“上來,我背你。”
阿姒攀上他后背。
雨打在傘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生生放大了這場雨,摟下郎君。
傘外雨幕環繞,下方積水泛濫。
在這朝不慮夕的世道,哪怕華族世家也避不開災禍,阿姒未敢祈求世間苦難獨獨對寬容,過去數月阿姒就歷經不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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