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不該說殿下好謀算,芬捷馬案背后的黑手不是你。”只出小半張臉,語氣平緩所以聽起來很認真。
封暄自然不覺得是真心認錯,仍然冷冷將著,等下半句。
“殿下真要殺淑妃,不會用這樣不流的法子。銀針下毒,陣仗太大了,選的還是芬捷馬,要離間阿悍爾與淑妃一派的意圖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最后淑妃未死,殿下惹了一腥,這對殿下來說,簡直是傷敵八百,自損一萬的招數。”
司絨右后肩被打了一掌,那麻勁兒散了,開始微微發抖刺疼,了右手臂接著說:“殿下會留這麼明顯的敗筆嗎?不可能。”
封暄是誰。
北昭往上數兩代的太子都只能聽政議政,但封暄十四歲參政,十五歲領兵東襲,平定如今唐羊關以東的沿海六城,自那之后就開始架空天誠帝,一步一步走了七年,了勢帝王的龐然大。
太子是國之儲君,占了禮法上的正統之名,手握京城三十萬軍,此是明刀,還有三千皇城司,此是暗劍。
名義、人心、權勢他都有,他已經牢牢占據上風,不會做利人損己的事。
封暄不知道司絨在心里翻來覆去地分析他,他隨口“嗯”一聲,獨自品著方才的話里,有幾分真心的歉意。
司絨沒察覺他的出神,接著說:“所以不是殿下干的,這件事從頭到尾,淑妃和三皇子有驚無險還得了實,殿下被無形中潑了臟水,我曾想過會不會是淑妃自己下的手,但若真是,必不會選擇芬捷馬,為三皇子拉攏阿悍爾還來不及,怎麼會在殿下的高下,再豎起一個阿悍爾強敵呢。”
封暄理著袍角,收回思緒:“那你告訴孤,是誰做的?”
皇帝。
借計挑起淑妃一派的怒火,給三皇子鋪一條堂而皇之朝堂的路,以此牽制太子,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皇帝才是今日最大的贏家,他不在乎三皇子,也不在乎太子,不得兩邊打得越烈越好,他端坐高位,有自己的盤算。
但皇帝沒想到,他在控戲臺的時候,封暄早已而出,站在高用強弓瞄準全場,再用一隊黑人釣出了深藏不的侍,找出了皇帝的盤算——小皇子封深。
司絨眸幾變,卻沒開口,沒忘記自己現在落在誰手里,談判之時最忌全盤托出。
抬眸與封暄對視:“那就要問殿下,是不是要殺自己的親弟弟了。”
他的目突地銳利,在幽暗的燈里向,燭把他的形映得無比高大,投在后好似一頭匍匐的巨暗影,那暗影緩緩移,和司絨的影子挨在一起,兩人的距離只有一拳。
司絨不知是疼的,還是張的,右手輕微地抖。
他說:“現在看明白沒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招惹什麼人,將要陷什麼樣的渾水里?”
司絨連呼吸都放輕了:“所以阿悍爾不愿與殿下為敵,今夜帶走小皇子是萬不得已,我撞破殿下大事,恐殿下不會饒過我。”
封暄再近一寸:“你不愿與孤為敵,怎麼又作出與孤不睦的模樣?”
沒有退,反而扯出道笑:“殿下不覺得,暗渡陳倉更刺激嗎?”
“難道不是因為不想讓父皇多一層忌憚?但你明知孤不在乎他忌憚與否,也要把這層表面功夫做到位了,是做給孤看的吧?怕走不出北昭?”封暄進的眼,借著燭火,看到里頭有未褪的,他手探額,沒有發熱。
司絨被他突然的作嚇了一跳,睫猛一,然后輕輕拂落他的手,說:“怕啊,怕站隊太早,怕殿下最終不能問鼎高位,但司絨多慮了,如今看來——”
抓住他手臂,傾,在他耳邊悄聲低語:“最是無帝王家,個中翹楚是殿下。”
呵出的氣搔著他的耳廓,封暄和拉開距離。
在司絨彎起笑的時候,他的手忽然在臉頰,的笑頓時凝固,靜靜地看著封暄。
的臉頰上有狼的痕跡,雨水沒有把它沖刷干凈,他看著這道淡紅痕,指腹抹了兩下,注視著:“看清楚了,就躲孤遠點兒。”
大雨敲打車頂,兩人呼吸錯。
他說的是“躲遠點”,但這眼神又分明是想綁住。
嘆氣似的說:“殿下靠我這樣近,我怎麼躲得開。”
封暄干凈了痕,但司絨雪白臉頰上還是紅的,那是他拭的痕跡,皮上留有他的痕跡,想到這一點,封暄的呼吸開始發沉。
他近了的臉:“在皇帳里,你也是這樣看別人的?”
司絨別了一下頭,沒能從他手中掙開:“殿下不講理,我可沒瞧過別人。”
巧舌如簧。
封暄張開手指,虎口就能整個裹住的下頜線,拇指和食指著兩邊耳珠,被上頭紅瑪瑙耳墜輕輕撞。
馬車十分平穩,晃的頻率微小,秋雨仍在砸落,寒意始終不散,兩人的鼻息近纏,仄的空間里,的曖昧在再次升起,游走在彼此的呼吸中。
的眼神不自覺地下,在極近的距離里,在不可彈的錮里,目緩緩到他薄薄的上。
就是這麼個眼神,封暄渾的熱氣瞬間躁起來,轟轟烈烈地燒掉了他的理智。
眼神移得自然而然,親吻來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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