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散盡后,京師的夜晚,擁著薄衾,不寒不燥之際,人一舒服,念便也騰騰而起。
翊坤宮中,人到中年的朱常,完了一場還算酣暢的臨幸后,息甫定,眼皮微張。
他扭過頭,瞥見起為他捧來蓮子紅棗羹的李貴妃,雪外頭裹著的肚兜上,繡樣并非尋常花鳥,竟是庭院芭蕉之下,一對男衫半褪、旖旎相擁的呢喃訴請之態。
李貴妃還是李選侍的時候,膽子就不小,藏了幾冊春宮圖。
偶爾會拿出來,撥一下還是太子的朱常洵,讓自己這位彼時終日心驚膽戰的丈夫,獲得短暫的歡愉刺激。
如今,李貴妃離母儀天下的皇后只一步之遙,但恰是這一步,卻因了大明文臣恨不得死諫的態度,瞧來比登天還難。
本也不是閨秀本的李貴妃,遂懶得再飾端莊模樣,又在侍寢伴駕時拿出幾分放縱手腕來。
能始終吊著皇帝丈夫的胃口,才是最實惠的。
朱常其實私底下,也好這一口,李貴妃只要在翊坤宮深繼續發揚冶風,別為一點小事攪得六宮不寧,就仍是他的寵妃。
天子今夜興致上佳,便盯著肚兜,打趣道:“你呀,歲數上去了,反倒更與朕玩這種把戲,此,哪里來的?”
李貴妃干脆又爬上榻,一手端碗,一手掀起肚兜:“萬歲爺瞧,這個據說是吳門四家里,唐寅的手筆,有人讓巧匠繡的兜子。爺猜猜,那人是誰?”
朱常吮了一顆紅棗,含混道:“朕懶得猜,你說。”
李貴妃抿:“是萬歲爺捧在手心的肱之臣,鄭氏,前幾日進宮時,獻給妾的。萬歲爺想不到吧,平日里那般正經的一個人,手下營生里有一樁,就是繡春宮圖的小帕子,走海販賣給泰西人。”
朱常吐了棗核在李貴妃手上,說道:“哦,那也無甚打,左右都是換銀子,給戶部上點兒稅,給在崇明的那麼多張,弄點兒糧食,管那布頭上繡的是人還是畜牲呢。況且,鄭氏很小心,今歲一老早,就把買賣給那個什麼干弟弟了,自己也搬離了京師商鋪,免得科道史跳出來,說亦亦商,何統。”
朱常這番話,說得淡漠,李貴妃聽著聽著,卻又疑心丈夫心總是對鄭氏高看一眼。
李貴妃就這麼點兒心據,現今與鄭海珠再是關系不錯,也還是忌憚萬一和天子有了男之事。
天子寵妃,于是佯作閑閑之意道:“那倒是,咱大明的言,哪有省油的燈。鄭氏和那魯府樂師狗的事,他們也沒上奏到萬歲爺這里吧?妾也說了鄭氏好幾回,實在守不得空床,干脆和樂師親不好麼,作甚非要不清不楚地茍且著。”
李貴妃本意是扎針,將鄭海珠描畫婦德極不檢點的,天子在國務上拿當鷹犬也便罷了,私下千萬莫沾。
不想朱常聽到此一節,面上倒現出正來。
“你勸,怎講?”
“?滾刀似地,混不吝,說自己就是不愿嫁作人婦。”
“哦,那若有了孕,也不與樂師親?”
李貴妃輕“嗤”一聲:“說到此事,更有意思,鄭氏兒地向妾打聽,太醫院有什麼方子,可以避子,不想要子嗣,民間那些郎中開的藥,不信。這鄭氏真奇怪,哪有婦人不想有娃娃的,的心腸,是石頭麼?萬歲爺,妾不知道多想,再為爺多生幾個皇子公主……”
李貴妃喋喋不休,朱常不再去聽后頭的話,而是在心里,又有了些計較。
翌日,常朝過后,朱常回到乾清宮用了午膳,正要去慈慶宮看看太子和信王兩兄弟,曹化淳忽然急匆匆跑來,一進西暖閣,就噗通跪下,開始抹眼淚。
“萬,萬歲爺,王公公他,大概是不行了。”
朱常騰地起:“朕去瞧瞧!”
太監王安,對于朱常來講,早已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家奴,而是年時的照拂大伴,年時的引領近侍,青年時的危險驅逐者,以及中年登臨大統后的階段掌舵人。
在最親近之人的大限終于來臨時,朱常忘記了自己是個皇帝,他很自然地就想馬上見到王伴伴。
曹化淳忙起去扶朱常,一面稟道:“萬歲爺稍安,王公公再是虛弱,也記著祖宗禮法,他命奴婢們抬他來乾清宮,見,見萬歲爺最后一面。”
說話間,乾清宮從外到已有聲聲唱報傳來。
“磨蹭什麼,趕抬進閣子里!”朱常下令道。
肩輿進屋,兩個小火者慌忙單膝跪下,好讓天子能從最合適的角度,探肩輿上的瀕死之人。
朱常上前:“王伴伴,王伴伴……”
他只喊了兩聲,眼圈就紅了。
王安已被半年多的病痛折磨得枯瘦如柴,但一雙力瞪大的眼睛里,仍還存著最后一燈火般的神采。
“萬歲爺,奴婢老了,子不爭氣,得先走一步。萬歲爺恕罪。”
朱常聲道:“伴伴,是朕的太醫院里,都養了一群廢!”
王安換了更為親昵的稱呼:“哥兒,老天爺要收奴婢了,哥兒千萬別遷怒太醫們,也莫傷心,奴婢現在去見先帝先后,還有王娘娘,也算能代了。但,但奴婢,還惦記著一樁事,要稟報哥兒。”
朱常沒有猶豫地說道:“伴伴,朕曉得,你只放心曹化淳,朕也相信他,司禮監掌印,朕回頭就給他。”
王安卻勉力搖著手,嘶嘶了一陣,才道:“不是司禮監的事。鄭氏,鄭海珠,月初來看奴婢,說有個,念頭,不敢立時就與萬歲爺提,先問問奴婢,合不合適。想進言,信王,以馬祥麟和張儀之,為正妃。”
朱常一愣。
王安卻是出氣比進氣,說了上頭這幾句,又沒了氣力,只能將目移向曹化淳。
曹化淳會意,忙躬向朱常道:“鄭夫人去探視王公公那日,奴婢陪著,聽說得很囫圇,意思是,大寧鎮那邊,馬將軍開始訓練代藩送過去的宗室子弟了,再是與馬將軍深厚,也覺著,兵部熊侍郎的質疑,有道理。所以,想了這麼個法子。”
朱常聞言,悲戚之,被沉的表所替代。
太祖爺時,輔佐天子打天下的武將,多為皇家姻親。譬如徐達,兩個兒,一個嫁了燕王朱棣,一個嫁了代王朱桂。
但明英宗土木堡之變后,武將的地位越來越低,皇子們很娶邊關將領的兒,至多就是在天子二十四親衛中,選妃。
“哥兒,”王安嘶啞的聲音又響起來,“鄭氏,和奴婢一樣,沒有脈,比,比許多臣子,都更像純臣。說的,奴婢覺著,有道理。”
“好,伴伴,朕聽你的,聽你的。”朱常聲哄著。
王安的眼皮耷拉下來,手指虛弱地晃,喃喃道:“抬走,快,抬走。”
曹化淳明白,干爹生怕咽氣在乾清宮,十分不吉,遂向朱常道:“萬歲爺,奴婢去送王公公最后一程。”
朱常點頭之際,吩咐道:“你安排妥當后,再回朕這里來,朕與你詳談此事。”
還沒來得及去實現整日無事生非、溜狗養鳥、調戲年輕婦女的舉人老爺夢想,林縛就因迷戀禍國傾城的江寧名妓蘇湄給捲入一場由當今名士、地方豪強、朝中權宦、割據梟雄、東海兇盜等諸多勢力參與的爭奪逐色的旋渦中去。 不甘心做太平犬,也不甘淪落爲離亂人,且看兩世爲人的林縛如何從權力金字塔的最底層開始翻雲覆雨,在“哪識羅裙裡、銷魂別有香”的香豔生涯中,完成從“治世之能臣”到“亂世之s梟雄”的華麗轉變。
輕鬆 權謀 戰爭 熱血 朱慈烺說:普天之下,凡損我大明之利益,傷我大明之百姓,犯我大明之國威者,縱跨四海,越九州,必滅之! 他要戰,那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