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村和水村隔得遠，一年到頭秋林他們跟大舅也不到幾次麵。如今他家開了作坊，更是忙得腳不沾地的，過來的日子就越發稀疏了。今兒個大舅好不容易來一趟，秋林姐妹倆通力合作，一個負責燒火，一個負責切菜燒菜，要給大舅做出一頓盛的大餐。

秋鬆開了灶屋小門走了出去，一會兒就聽著一陣“咯咯咯”的聲音，那聲音得急促激烈，聽著就人揪心。不多時，隻見剛出門的秋鬆又重新回到灶屋裡頭，手裡正揪著一隻死命掙紮的母。

“大姐，把刀遞我。”秋鬆作練地揪著母的翅膀，另一隻手抓著它的脖子。等秋月將菜刀遞過來之後，他以作練地用刀抹了母脖子，殷紅的鮮從割裂的母脖子滾滾流出。那母剛纔是還生龍活虎地拚命掙紮，可是冇過多久，兩爪子一蹬，就死翹翹了。

將死去的母放進一個裝了大半桶熱水的木桶裡頭，騰騰的熱氣往外冒。秋鬆提著那隻母的腳，讓母的整個子在那隻木桶裡頭上下沉浮。冇過多久，再將那母提起來的時候，就可以拔了。

秋鬆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聚會神地給母拔，那廂秋月早就淘好了米，擱鍋裡頭煮著。這會兒搭了個凳子從橫梁上取了一塊臘排骨，用刀剁了放鍋裡除水。說是臘排骨，其實這鹽才醃上去冇多天，用開水除了水，鹽味差不多就能掉了。

除水之後，將鍋裡頭的臟水倒掉，再用清水洗了鍋，接著就摻水下鍋，將排骨放在裡頭，蓋上鍋蓋，開始燉排骨。

“大姐，咱們今天做啥菜啊？”聽著鍋裡頭骨碌碌的響，一香味慢慢傳遞過來，秋林凝神屏氣猛吸幾口，一臘排骨的香味縈繞在秋林的心頭久久不散。好香啊！

秋月一邊手腳利落地切菜一邊回道：“大舅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是做點兒好吃的把他吃。湯就做臘排骨燉洋芋和燉蘑菇，酸菜燉，菜就割點兒來炒吧，炒個洋芋炒，宮保丁，炸小乾魚，嗆炒白菜，再做個蒸，鹽菜扣，醬魚腥草，差不多了吧。”秋月盤算了一下，這樣算下來，也有好幾個菜了，應該也差不多了。他們家如今雖然那幾個喪門的將田地還回來了，可是也得等到過年了才能種上糧食莊稼的，如今家裡頭吃的洋芋白菜這樣的蔬菜都還是梅香家把的呢。

要是春夏季節就好了，村裡頭的野菜倒是極多，采回來也可以湊幾樣菜嘛。

秋林笑瞇瞇點了點頭，看來這頓晚餐還真是富哩。特彆是那個炸小乾魚，將小乾魚泡開之後，在上麵抹了，再放點花椒在裡頭，就丟進油鍋裡頭炸。等到將炸了金黃就可以起鍋了。這炸小乾魚吃起來特彆香脆，因為魚的個頭還小，吃起來也不怎麼吐刺，就這樣大口大口嚼著，特彆香。這樣一想，秋林都不住要流口水了，趕拍手道：“好啊好啊，大姐你先把小乾魚炸起來吧。”

秋月哪兒曉不得秋林的心思，隻怕炸小乾魚，炸的還不夠吃的。於是當即拒絕了，“這東西本來就要吃一個熱乎，要是炸出了擱上一陣，哪兒還有這樣脆？當然是最後來炸了。好了，你就好生燒火就是，待會兒隻管敞著肚皮吃就是，哪兒這麼多心的？”

秋月趁著跟秋林說話的檔兒，已經用鍋鏟在瓦罐裡挖了油擱鐵鍋裡頭，這會兒正將切好的大蒜、薑還有花椒啥的大料往鍋裡一丟。那鍋裡都一下子就沸騰起來。秋月用鏟子和了幾下，然後將切好的丁也丟了下去。這一道菜是做的宮保丁，味道要大才能好吃。所以花椒辣椒啥的也都多放了些。然後又從一個陶罐裡頭掏出一大把花生米來，洗淨之後也丟鍋裡翻炒。

冇過多久，一人的香味就這樣瀰漫開來，聞起來特彆令人食指大。可憐秋林肚子坐在灶前已經咽過好幾下口水了。見一盤熱絡絡的宮保丁新鮮出爐，秋林真想湊過去吃哩！

好不容易捱到秋月將小乾魚炸好，秋林這才鬆了口氣，滿心歡愉，等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開吃了吧！趕地站起來，一邊地拍弄著自己頭上服上的鍋灰，一邊虎視眈眈盯著那盤新鮮出爐的小乾魚。好似隻要秋月一聲令下，就能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似的。

秋月瞧著秋林這副饞模樣，也是冇轍，無奈地笑了笑，說：“看你這小花貓模樣，還不快去洗洗手，拿筷子拿碗，準備吃飯啊！”

這時秋林才反應過來，去水缸裡頭舀了瓢水，將自己的雙手跟臉洗乾淨之後，這才取了筷子風風火火往堂屋裡頭去的。

堂屋裡頭的韓冬笑得合不攏，“哎哎，這幾個外甥可真是能乾勤快的，做起這些家務活來頭頭是道，一般的孩子可比不了的。”韓冬這時候想起了自家那兩個孩子來，他們打小進學堂讀書，家裡頭的重活兒累活兒很乾，也就隻有春耕和秋收的時候幫忙著種田和搶收莊稼。讓他們做飯這些的，可是不行。

聽見大哥的誇讚，韓氏也跟著笑了，隻是笑容裡頭泛著抹苦，若不是跟當家的冇能力，那些重活兒累活兒哪兒能讓孩子們幫著乾？

“大舅，吃小乾魚。這是我們自己在河裡頭捉的，可好吃的。”秋林獻寶似的將一大盤的炸小乾魚端到了韓冬麵前，一雙漂亮的眼睛早已笑瞇起來，一雙梨渦深在那白皙的臉龐上，令人頓真誠和不容拒絕。

韓冬滿口答應，“好，好！”韓冬一邊說著一邊拿了一旁的筷子夾起一塊小乾魚來，輕輕一咬，這剛出爐的小乾魚又脆又香，一妙的滋味盤旋在齒之間，這種滋味還真是人慾罷不能。韓冬趕點頭稱讚，“好吃好吃，這小乾魚好吃！”

彼時秋林更是笑靨如花。

“好了，趕快吃飯吧，冬天的飯容易冷掉。大夥兒快湊過來，開飯吧。”許南山趕吆喝一聲，秋鬆秋禾幾個趕提了板凳，往桌子這邊湊來。

“對了，咋就冇想起買酒呢，這好好的下酒菜擺著，可是冇有酒，真是失策！”看著這琳瑯滿目一桌子好吃的，許南山開始懊惱起來。這滿桌子都是下酒的好菜啊，咋就忘記讓孩子去打點兒酒回來呢？許南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韓冬趕道：“冇事兒冇事兒，大冬天的喝酒也是圖個暖，這缽酸菜燉做的又辣又香，可不跟那酒有異曲同工之妙。這酒不喝也得。這酸菜燉，我看著就好。這一桌子的菜都是秋月做出來的吧，不錯不錯，你孃的廚藝皆被你給學了去呢。將來啊，你的丈夫跟婆婆可就有口福咯！”

聽著大舅曖昧的話，秋月麵紅到耳，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隻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埋頭默默著飯。

一頓飯吃下來，大夥兒都吃的熱火朝天。因是冬天，秋月的味道放得有點兒大，特彆是那酸菜燉，裡頭擱著辣味十足的七姊妹乾辣椒，那一整鍋湯都變紅了，能不辣麼？可是這樣一辣，肚子就暖和了起來，吃著吃著，大汗也就跟著滾落下來。

秋林將自己的肚皮撐得圓滾滾的，卻還不肯滾下桌，看著一整桌子的味佳肴，咬了咬含在裡頭的筷子。明明肚子已經被撐得圓滾滾的，彷彿再吃下去肚子就要炸開似的，可是還是饞，想夾點兒東西在裡嚼著。

“你這個吃貨，肚子都圓滾滾的了，還吃啊！”秋月見秋林一副樂不思蜀模樣，明明肚子已經撐得圓鼓鼓的，卻還想著要吃，對這個小妹還真是有點無語了。

被秋月這樣罵了，秋林才依依不捨放下筷子，灰溜溜下了桌子，坐在火堆旁去了。這一剛坐下，秋林就不停地打起嗝來。剛想說話，又打起嗝來，說話都不能一氣嗬的，真難。哎，看來下次還是有節製得好，不能這樣猛吃。給撐破肚子可就不好了。

吃完了飯，秋月領著秋林揀碗。照舊是秋月洗碗秋林燒火，秋林這會兒肚子撐得都不想說話，一個人默默坐在灶前，往灶裡頭添柴加火。秋月也懶得搭理，劈裡啪啦地洗著碗筷啥的。

堂屋裡，秋鬆將吃飯的桌子順到一旁去，將幾把椅子沿著牆沿放著，把地掃了這才挨著大舅坐下來，聽著爹孃幾個在那裡閒話家常。

“大妹子啊，上次秋鬆送過來的那些魚和藕真是好吃。聽秋鬆說這收穫可是不，看來這魚塘也是個能生錢的主兒，好生經營著一年到頭也能掙個幾十兩銀子的，可不比那些種莊稼的差啊！”韓冬也為大妹子一家高興，先前大妹子家養蠶啥的也掙了不錢，如今又有這魚塘添進項，大妹子家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紅火的。

韓冬話音剛落，卻隻聽一旁玩耍的秋禾冷不丁說道：“能生錢又有啥用，還不是讓那個惡霸大伯給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