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夜半天沒有出聲,就在老徐以為他嫌自己聒噪,準備閉的時候,卻突然間聽到:"你跟嫂子的很好。"
對於裔夜的這一聲"嫂子",老徐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遲疑了半天這才說道:"……這兩個人多日子,不就是這麽淡飯茶家長裏短的……"
說道這裏又頓了下,似乎是覺察到了自己說的有些不對,又補充了一句,"當……當然這是我們這種沒本事的普通老百姓的想法,跟您是……是沒有辦法比的……"
裔夜聞言,悵然的扯了扯角。
裔夜:"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對……太過分了一些?"
老徐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後視鏡,沒有敢回答。
他就是再憨厚也知道這樣的話,不能隨口就說,他家那口子再三的叮囑過,不會說的話就不要說。
隻是不說。不代表裔夜從他的神中看不出來,這是一個老實了一輩子的男人,連說個謊都不會。
像裔夜這樣在商場上混出了比別人多出兩個心眼的人,很多時候也會很羨慕這樣的老實人,一輩子不爭不搶的,守著一個家,守著一個人,兩個孩子……
他曾經何嚐沒有想過,如果自己也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他的子或許……也不會這麽的多疑薄涼。
他永遠都是。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其餘的……真相如何,對他而言,反倒沒有那麽重要。
而他曾經一度,願意多相信兩句的人,盛媛雪就是其中之一。
而盛夏,不在其中之列。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盛夏是沒有的,從來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選。
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在的噩耗傳來的時候,他一開始下意識的反應是……不相信。片刻後便是從心肺裏出的難,他整個人都很難,甚至心窩裏很疼……
他一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就是車禍現場的畫麵,他看到盛夏在喊他,在他的名字,說……讓他就。
他手了,他想救,他不想死……從來沒有想過會死……
他甚至都沒有想過……會真的離開他。
在裔夜的潛意識裏,盛夏是不會離開他的。
費了那麽大的功夫在嫁給他。才跟他走到一起,怎麽可能會在中途退場?
可是……到底是走了。
在他完全沒有準備沒有預料的時候,走了。
留下他一個人。
深夜中,那突如其來,卻又如同洪水般的難澎湃的朝他湧了過來,將他整個的淹沒。
他打開燈,看到放在一旁的一本書,這本書應該是翻看過很多遍,上麵甚至還有書寫的痕跡。他看著書名《致燕妮》,馬克思寫給結發妻子的書。
他從來不知道也會喜歡這麽小生的東西,有一頁被折了角:
誠然,世間有許多人,而且有些非常麗。但是哪裏還能找到一副容,它的每一個線條,甚至每一皺紋,能引起我的生命中的最強烈而好的回憶?
甚至我的無限的悲痛,我的無可挽回的損失,我都能從你的可的容中看出,而當我遍吻你那親的麵龐的時候,我也能克製這種悲痛。
"在的擁抱中埋葬,因的親吻而複活。"這正是你的擁抱和親吻。
他徹夜翻完了整本書,看著上麵的字跡,等到了天亮。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麽,卻第一次會到了被扼住脖子是什麽滋味。
他很難,但是,卻無人可訴說。
那個原本可以聽他講述全部的人,不在了。
很多時候,很多事,很多人,就像是空氣,因為習以為常,所以再也看不到他們的好,隻有等失去了,等痛到不能呼吸了,才會恍然自己失的是什麽。
一場雨掩埋了所有的不堪和回憶。
"停車。"裔夜忽然開口。
老徐一頓,然後踩下了剎車,"裔總?"
裔夜:"你開車先回去,我一個人走走。"
老徐看了眼車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裔總,你要去哪,還是我送您吧,這雨越下越大,一時半會兒可能也停不了。"
在他說話的空檔,裔夜已經將手搭在了車門上,"不用管我,我自己會回去。"
老徐看著他下車獨自一人走在雨中的背影,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嗯,按照他那口子的話來說,寂寞。
老徐想,裔總或許是想太太了吧。
就好像是,雖然老婆才回娘家沒幾天,他就想念他家那口子一樣,還有那兩個不聽話的兔崽子。
"喂,老婆……"
橫斜的雨水片的砸在臉上,就像是冰雹一樣,不同於街上拿著傘行匆匆的行人,步調緩慢的裔夜顯得有些格格不。
雨水濺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水花。
不消一會兒功夫,裔夜渾就了,他站在兩人第一次遇見的地方,低聲問了一句:"盛夏,下雨了,你還會來……給我送傘嗎?"
以前,每次都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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