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麵目依舊、卻已改變的懷,探究著這句話的深意。
眼前的妃,眉目清淡,氣不佳,渾上下卻散發出一種溫婉脆弱的。這種弱碎的,令所有強勢的男子痛惜、憐,更何況是文治武功皆強的金帝。
懷寵,不難理解。
指著旁側兩個金國宮庭裝束的侍,“姐姐還認得們嗎?”
我側首看去,這兩個宮有點麵,形小,眉目清秀,卻想不起來在何見過。
“這是小魚,以前在我寢殿當值,聽命於小蘭。”
“哦,原來是小魚呀。”我記起來了,小魚是懷所住宮殿的外殿小宮,總是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
“這是從浣院找來的,做小芳,以前在衛賢妃寢殿當值。”
“怪不得我總覺得們兩個有點麵呢,原來都是宮中舊人。”我笑。
小魚和小芳立即下跪行禮,給我請安。
我讓們起來,叮囑們要忠心事主,然後讓們去殿口守著,若有人進來,立即通稟。
我問:“小魚和小芳可當大任嗎?”
懷笑道:“在我調教下,還算機靈,不過我要的是們的忠心。姐姐可知,整個金國宗室都津津樂道皇太弟與你的事呢,說皇太弟寵大宋帝姬寵得要翻天了,夜夜同宿,冷落唐括王妃,還將昔日寵妾趕出王府。”
我驚愕,“很多人都知道了?”
抿一笑,“是呀,那幾個太子都笑話皇太弟呢,警告他小心被人騎在頭上。”
我黯然不語,真不知說什麽好。
得寵,源於我並非真心的邀寵。
笑得很賊,“姐姐得寵如此,可有什麽技傳授妹妹一二?”
我苦笑,“彼此彼此。”
懷彎著的,霎時化作苦的笑紋。
哪有什麽技?偽裝心,偽裝意,強迫自己忍對他們的痛恨與厭惡,施展一些汴京宮中的寵妃邀寵的心思與手段,就能夠把金國最尊貴的兩個男人迷得神魂顛倒,讓他們罷不能。
對完宗旺付出心,我並非真心實意,而如斯神,是否也是藏玄機?
懷接近完鋮,究竟有何謀劃?
“不知父皇可好?姐姐,我好想父皇。”
“父皇在中京大定府,現下是何況,我也不知。”我不敢多問父皇的況,擔心完宗旺起疑心,“懷,胎一事,真是唐括皇後下毒手的嗎?”
我總覺得這事並非那麽簡單,假若真是唐括皇後指使太醫做的,應該有跡可循。但是,唐括皇後的嫡長皇子和其他皇子無須爭奪皇位,何須加害懷的胎兒?背靠唐括氏家族的強大勢力,穩坐後位,其他嬪妃再如何得寵,也不會危及的後座,本無須害死懷的胎兒來保住什麽。
金國皇位繼承製與大宋嫡長子繼承製不一樣,是兄終弟及製。當今金帝完鋮是太祖三弟,與完宗旺是同母三兄弟。因此,完宗旺被立為皇位繼承人,謂之諳班極烈,俗稱皇太弟。
假若沒有同母胞弟或者是皇太弟早逝,皇位繼承人的首選是太祖嫡長子、嫡長孫,而非大皇子完磐。
也就是說,假如完宗旺早逝,完磐也沒有多可能繼位。
完宗旺對我說過金國皇位繼承人的祖製,我一直弄不懂,為什麽要製定如此複雜的繼承製?
這樣的兄終弟及製,唐括皇後隻需保住家族的榮寵不衰便可,何須害死嬪妃的孩子?
因此,我懷疑懷胎一事另有,也許是別的嬪妃也說不定。
“除了唐括皇後,別的嬪妃膽敢下手嗎?姐姐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懷一冷。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如果真的不是唐括皇後,真正的兇手就逍遙在外,那不是便宜了?”我解釋道。
“那依姐姐看來,真正的兇手是誰?”的眸清冷得瘮人。
我對完鋮的後宮嬪妃並不了解,又怎麽猜得到是誰下狠手的?
我歎息道:“懷,我是為你好,不僅僅要防著唐括皇後,還要防著其他嬪妃。”
眸凝一線,眸盈滿戾,“隻有唐括皇後才有資格為我的敵人。”
聞言,我一怔,覺得太過於鑽牛角尖,語重心長地勸道:“懷,唐括氏是金國名門族,就連完鋮和完宗旺都對唐括氏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們,你與唐括皇後為敵,不是以卵擊石嗎?”
懷眉梢一,邊一斜,“姐姐,我有分寸,你無須費心。”
我握住微涼的手,低聲問道:“那個孩子……你是不是不想要?”
看我須臾,忽然笑了,“姐姐,若你懷了皇太弟的孩子,你會生下來嗎?”
我一驚,怔怔無語,竟然看穿了我。
冷靜得宛如春空行雲舒展著曼妙的姿,“要我生養,金賊本不配!”
胎真相,浮出水麵。
我很想知道真相,但又害怕知道真相。
四了,最終低聲音道:“你在湯藥中做了手腳?”
懷笑如春水,質若冰雪的容緩緩地裂開一隙,“要做大事,就要心狠手辣。”
我呆住,無言以對。
這夜,懷要我留宿宮中,我便陪一夜,以我們孤淒涼。
次日一早,我正要出宮,卻有侍攔車,說是唐括皇後、唐括王妃正與諸位嬪妃在宮中校場騎馬箭,召我過去一同玩耍。
皇後、王妃有命,我推辭不了,隻能去了。
校場在宮城的西北角,供完鋮、後妃和皇子們閑時騎馬箭。
這個時節,汴京早就驕燥熱,風暖熏人,會寧仍是涼風習習,一清涼。
校場頗為廣闊,綠草茵茵,四周林木蔥鬱,近紮著數頂帳篷,擱放著後宮眾妃的隨件。
我上前行禮,唐括皇後客氣地賜座。
前方五六個嬪妃正在箭,不時發出驚聲、歡笑聲、哀歎聲,全無我宋子的弱、纖瘦、斯文,而是矯健、活潑、豪爽,正是金國婦人的樣兒。
唐括皇後的已經鬆弛,斑點散落,臉上傅著一層淡淡的妝,恰好展現出人的衰老過程。今日,並無皇後的盛裝打扮,那種母儀天下的尊貴氣韻與雍容氣勢卻不經意地流出來。
完磐的母後就是唐括皇後,兒子長得俊,母後年輕時應該也是一個人。
唐括王妃是唐括皇後的親妹妹,坐在另一側。
今日,著窄袖騎裝,利落幹練,麵頰紅撲撲的,別有一番英姿颯爽的風采。
一比賽結束,嬪妃們回來歇息飲茶,乍然看見我坐在一側,皆狐疑地看著我。
“這位是皇太弟的寵妾,南朝沁福帝姬。”唐括皇後含笑介紹道。
“原來是那位將荷希夫人出王府的沁福帝姬,這麽個大人,皇太弟可真有福。”
眾人嘰嘰喳喳地說起來,意味不明地看著我,評頭論足。
我悠閑地坐著,雖然聽了們他的話,臉頰漸有熱度,我卻三緘其口,任憑們說個夠。
唐括皇後咳了一聲,眾人才停歇。
下一是騎馬比賽,唐括王妃也下場,共有五人。
突然,其中一個嬪妃衝到我麵前,以真語對我說:“你也一起來,騎馬很好玩的。”
我也以真語道:“你們好好玩,我就在這裏看著就行了。”
“既然來了,就要玩玩嘛。”唐括皇後笑瞇瞇道,“沁福,當了皇太弟的侍妾,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弱弱的,你該知道,我們皇太弟是大金第一勇士,武功蓋世,最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弱人,像我妹妹這樣板有力、騎皆、持家有道的妻子才是他最喜歡的王妃。”
“姐姐,哪有像你這樣誇讚自家妹妹的?”唐括王妃含地低頭。
“事實就是如此嘛,沁福,總是待在房裏會悶出病來的,像我們這樣經常騎馬箭,強力大,才不容易染病,也才好生養。”唐括皇後喋喋不休地說著,“你服侍皇太弟大半年了,怎麽肚子還沒靜?”
我聲道:“沁福福薄,不能為王爺生養,是沁福的錯。”
唐括王妃歎氣道:“這也不能怪,宗旺那麽多孩子都沒能保住,想必與他殺戮太多有關。”
唐括皇後卻不茍同,“這本沒有關係,那些侍妾沒能保住孩子,是們的肚子不爭氣,沒有福氣為宗旺生養。我看沁福的名字裏有一個‘福’字,生養應該沒有問題。”
唐括王妃笑道:“我想也是。”
我清和道:“沁福聽憑上天之意。”
“嘮叨了這麽久,們都等急了,沁福,去騎馬,好好玩。”唐括皇後催促道。
“他們男人去城外圍獵,我們也可以在校場騎馬箭,我也過過癮去。”唐括王妃笑著站起,拉過我走出帳篷。
“我還是……”我猶豫道,這對姐妹這般熱心地勸我騎馬,是否不懷好意?
“怕什麽?如果不會騎,騎一兩次就會了,很容易的。”唐括王妃拽著我來到一匹白馬旁,拍拍白馬道,“這白馬不錯,比較平穩。”
將我給旁邊的一名健壯宮,就自行去騎馬。
宮解說著騎馬要訣,我仔細認真地聽著。
說完,宮扶我上馬,“夫人當心,慢慢騎。”
輕踢馬腹,我緩勒馬韁,讓白馬晃晃悠悠地走著。
既然們要我騎馬,我就騎馬。想看我出醜,沒那麽容易!
六哥於騎,十四歲那年,我就纏著他教我,騎馬不難,很容易就學會了,箭卻是要每日練習才會有長進。認識阿磐後,經過他的點撥,我掌握了訣竅,更。
嬪妃們策馬當風,一個個地從我旁衝過去,唐括王妃也掠過去,英姿颯颯,分外瀟灑。
突然,不知從何傳來一聲口哨,白馬陡然揚蹄飛奔,快如驚電,我沒有拉好馬韁,差點被疾速飛馳的白馬摔下來。倉促之間,我慌地握馬韁,雙蹬著馬鐙,不敢鬆懈。
白馬就像離弦的箭,不管我有沒有坐穩,野馬一般奔馳,晃得我東倒西歪,幾次差點兒被馬掀下來,驚險萬分。
而校場所有人,驚呆地看著我,竟沒有人上前製住這匹哨聲控製的馬。
唐括氏姐妹站在帳篷前著狼狽不堪的我,平靜的臉上似有淺淺笑意。
白馬整整疾馳三圈才慢慢停下來,在最初的驚之後,我鎮定地控製了白馬,當眾表演了一場彩的騎給唐括氏姐妹看。
若是初次騎馬,必定被這匹矯健的好馬掀翻在地,摔斷脖子,或是斷手斷足,又或是當場喪命,皆有可能。
“沁福,騎不錯。”唐括皇後若無其事地讚道,“於騎,才配得上皇太弟。”
“是王爺教沁福的。”我氣定神閑地站在金國皇室貴婦麵前,瞥唐括王妃一眼,一笑,“早在汴京之時,王爺就手把手地教沁福騎馬,還說,以宋弱的姿騎馬,別有一番惹人憐的風姿。”
眾聞言,竊竊私語。
唐括王妃麵如豬肝,轉坐下。
唐括皇後微微一笑,飲茶不語。
須臾,幾位嬪妃嚷著開始比箭,方才那位拉我騎馬的夫人,再次拉我去箭。
我沒有推辭,道:“我不會箭,勞煩夫人教我。”
這位夫人爽快地答應了,詳細地為我講解如何箭,如何中靶心,還示範了三次給我看。
我了一箭,到草地上了,這位夫人讓我別灰心,多練習幾次。
過了一會,比箭正式開始,唐括王妃也加比箭,衝我一笑,笑得意味深長。
開頭三個嬪妃都沒有中靶心,第四個距靶心較近,第五個是唐括王妃。
的姿勢很正,力貫雙臂,弓如秋月,“咻”的一聲,羽箭離弦疾馳,正中靶心。
掌聲響起,諸位嬪妃紛紛好。
有人催促我箭,於是我看著唐括王妃,緩緩勾起角,接著引弓扣弦,全力拉滿弓弦。
一箭,一箭生死,一箭一生。
那飛馳如追星逐月的羽箭,中靶心,不偏不倚。
寂靜。
沒有掌聲,沒有喝彩聲,隻有沉重的寂靜。
我悠然擱下弓箭,回歸帳篷坐下,角挑起清涼的弧度。
唐括王妃與寵妾的,平分秋。
嬪妃們竊竊私語,該是議論我湛的、初學的。
片刻後,唐括王妃回座,英朗的眉目間堆積著忿之。
唐括皇後頗興趣地問道:“沁福,你這妙的,也是皇太弟教你的?”
“不是,是六哥教沁福的。”我端然應道。
“你六哥?與你爹爹一起在中京大定府嗎?”
“不是,六哥是大宋中興之主趙俊,前段日子聽王爺提起,六哥現下應該在揚州。”
“哦,南朝宋主是你六哥。”唐括皇後恍然道,以一種清水似的語調說道,“你六哥倒不是一般的人。”
“皇後過譽。”我謙和道。
這時,兩個嬪妃過來拉我去箭,我婉拒兩句便隨們去玩。
幾個嬪妃嘰嘰喳喳地笑鬧著,我凝神聽著後唐括氏姐妹的言談。
們並沒有刻意地低聲音,似乎想讓我聽見。
唐括皇後哼了一聲,不屑道:“這位南朝帝姬倒有一點能耐,宗旺喜歡不是沒有道理的。”
唐括王妃不掩飾對我的鄙薄,“宗旺究竟喜歡什麽,我真瞧不出來。”
“你若是瞧出來了,就不會這麽多年來未得宗旺的心。”
“姐姐說的是。”
“空有貌,宗旺寵也隻是一年半載,日子長了就厭膩了。宗旺喜歡,依我看,是喜歡的,韌,張弛有度,懂得如何撥男人的心。妹妹,你就是太不了解男人了,整日板著臉,笑起來也是不痛不的,誰看了都厭煩。”
“姐姐教訓的是,可我本來就是這,想改也改不了。”
唐括皇後長長一歎,“沁福這丫頭心眼多,往後你得小心點兒。”
唐括王妃被教訓得不敢反駁,“我知道了。”
半晌,唐括皇後又道:“宋廢主竟然生出這麽幾個如花似玉的兒,一個比一個水靈、聰明,我們大金男人,一個個都丟了三魂七魄似的。宮裏這個懷帝姬,我頭疼死了,你府裏又有一個沁福帝姬,咳……真人不省心。”
唐括王妃幽涼道:“男人都喜新厭舊,見一個一個,快進棺材了還想抱一個年輕貌的。”
唐括皇後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鄙夷道:“們的母親,一定都是狐貍。”
唐括王妃撲哧笑起來,“母親是狐貍,父親就是被狐貍所迷的賊。聽說宋廢主荒無道,整日摟著姬、妖妃飲酒作樂,朝政荒廢,以至失了國、失了天下。”
唐括皇後好笑道:“母親是魅人心的狐貍,父親荒好,生出的兒也是狐貍,禍國殃民。我看啊,我們大金遲早要壞在這些南朝帝姬手裏。”
西涼威遠王府。 虎頭虎腦、年僅5歲的小王爺蕭沫希見自家娘親又扔下他去伺弄稻田,包子臉皺得都鼓了起來。 小王爺哀怨的看了一眼徐步走來的爹爹,老氣橫秋的問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疑問“父王,你當初怎麼就看上了我那沒事就喜歡往稻田裏鑽的娘親呢?” 蕭燁陽斜了一眼自家人小鬼大的兒子一眼,隨即做出思考狀。 是呀,他怎麼就喜歡上了那個老愛往外跑、活得像個小太陽的女人呢? “誰知道呢,腦子被門夾了吧!” 同命相憐的父子兩對視了一眼,同時發出了一聲無奈歎息。 攤上一個不著家的女人,能怎麼辦? 自己的王妃(娘親),隻能寵著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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