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翔滿麵怒火,眼中殺氣烈烈,恨不得劍一刺,刺穿敵人的膛。
完磐斂了笑意,道:“湮兒已是我的人,我警告你,你若對有覬覦之心,我會讓你死無葬之地。”
寒氣森森,殺氣迸。
葉梓翔怒瞪著他,目齜裂。
我憤,突然間,腦中電火石,恍然明白適才月下完磐所說所為的目的:他將葉梓翔綁在柴房,然後與我在柴房外賞月,我說那些話,我發誓,就是要葉梓翔聽見,要他知道,我,已是完磐的人,並且一心一意地他,非他不嫁。
國仇家恨告訴我,禮義廉恥告訴我,我不應該喜歡一個沾滿了宋人鮮的金國皇室子弟,不應該執迷不悟,不應該非他不嫁。可是,如果我可以恨完磐,早在知道他是金國大皇子的時候,早在他“暫時放手”的時候就恨他了。
我真的恨不起來,即使他也殺過宋人,即使他曾經舍棄了我,然而,我真的無法恨他。
這一夜一日,我不自地與陷他的裏,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要臉,可是仍然甘之如飴。
然而,葉梓翔看見了、聽見了,而且是完磐故意讓他看見的,我還有何麵?我何以堪?
我憤怒地推開他,“你卑鄙無恥!”
這夜,我未再與完磐說過一句話。
次日醒來時,驚訝地看見他與我同眠共枕,他握著我的手,好像一夜未曾鬆開過。
吃過早飯,他依然帶我遊玩,平野,田間,山林,跑了很遠。
天漸晚,我擔心道:“這兒離我們住的地方很遠,即使現在回去,也是三更半夜了。”
“今晚不回去。”他揚鞭,驅馬前行。
“你想宿野外?”
“我想與你度過一個無人打擾的夜晚。”他俯在我的耳畔道,“你不願意,還是怕我?”
我不語,任由他策馬飛馳。
來到一風秀的林野,樹木林,蓊鬱青翠,還有一汪碧綠的小湖泊,波平如鏡,就像一顆晶瑩的綠寶石,鑲嵌在一片青蔥的樹林間。
完磐以箭了飛鳥和小,架火烤著吃,焦香撲鼻,味道很不錯。
夜幕低垂,星辰璀璨,涼風吹拂在上,帶起冷意。
坐在湖泊邊的草地上,他從後擁著我,著長草隨風飄拂,著麗的星空,著遼闊無邊的黑夜,靜靜地這安寧的時刻。
“阿磐,為什麽不說話?”
“就這樣抱著你,你在我懷裏的真實覺,我幸福得不知說什麽好。”
“嗯。”
“湮兒,我想要你。”他的落在我側頸上,雙臂倏然收。
他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坐懷不從不是他的秉。
我一不,靜聲道:“阿磐,不要讓我覺得自己很髒。”
他一頓,著我的臉,嗓音低啞,“好,我會等到你我房花燭的那一夜。”
清風。孤月。星辰。人。
我忽然想起那曲《澤陂》,便問:“阿磐,帶塤了嗎?”
他默默地走向駿馬,從包袱裏取了梨形小塤,然後坐我旁側,笑問:“吹一曲《上邪》,可好?”
我頷首。
完磐專注吹奏,塤聲起,低沉而神的塤聲傳開來。
我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①。
靜寂的荒野孤夜,塤聲幽幽,意綿綿,骨的與痛由曲聲傾瀉而出,嗚咽不絕。
我容。
月輝湃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孔愈發顯得堅毅。
餘音嫋嫋,他我,深繾綣,“如何?”
我眨了一下眸子,“吹得很好,很人,誰教你的?”
“我有一位通漢學的先生,是他教我的。”
“哦。”難怪他的漢語說得這般好。
“湮兒。”完磐攬過我,“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應該是子對的人所說的,由你口中說出來,當真無味。”
“那你說給我聽。”
“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我緩緩道出,話音未落,他便擁我,“湮兒,此生此世,我們會長相廝守。”
如他所願,我抑揚頓挫地說給他聽,隻是不想掃他的興,雖然也是心中所願,但我深深知道,往後的事,真的無法預料。
這一夜,我們擁眠取暖,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一覺到天亮。
回到農家,已經晌午。
我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與完磐對飲。
他很開心,稱讚我的廚藝竟然這麽好。
吃了一半,他忽然捂著腹部,一手拽住我的手臂,“湮兒,我的心跳得很快,腹部有點痛……很不舒服。”
我掰開他的手,立即從桌上拿起他的佩刀架在他脖子上,“放了葉梓翔。”
“湮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他的口劇烈地起伏,不敢置信地盯著我,“為什麽?”
“立刻放了葉梓翔!”我加重語氣,刻意忽視他臉上的傷心與憤怒。
“為什麽這麽對我?”完磐不依不饒地問。
“因為我不信你。”
是的,我擔心他反悔,不放我走,擔心他傷了葉梓翔,而且我不想再與他蹉跎下去,想立刻南下尋找六哥。
我必須這麽做!
他慘烈一笑,“你竟然不信我。”
我無語他。
他重地氣,麵煞白,滿目皆傷,“湮兒,枉我那麽信你,你竟然毒害我……”
他的佩刀很重,我的胳膊很酸,“我沒有選擇……我擔心夜長夢多。”
是的,我不敢完全相信他,不能搏個萬一讓自己再次陷會寧。
“你不信我!”完磐重喝一聲,合掌握住刀刃,立時,鮮滲出,沿著刀刃一滴滴地流下,宛如斷線的紅珠,目得很。
“你瘋了!”我又震驚又害怕,無力抵製他的力道,便撒了手。
佩刀被他扔在地上,他一臂擒住我,將我鎖在懷裏,“我已答應放你走,你竟然不信我!”
他的聲音裏浸染了濃烈的痛意。
不被所的人信任,被所的人傷害,就是他這樣的反應吧,心俱痛,痛骨。
我亦很難過,“你傷了,我給你包紮一下。”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傷的不是手,而是這裏,這裏很疼。”
委屈與驚怕一起湧上眉骨,化作淚水湧出,我哭喊道:“我不想再待在金國,我想立即回家,去找六哥……阿磐,我別無選擇……”
“明日你就可以走,就這麽著急?”
“是,我急著回家!”
夾竹桃的毒隨著他的激烈緒蔓延得更快,他會腹痛惡心,更會心悸心痛。
他痛得無力支撐,卻仍然堅持著錮著我,“最毒婦人心……果然不假。”
我想扶他坐下,他扣住我的手,劇烈地息,見他如此,我亦不忍,“你先坐下。”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立即給我滾!”完磐捂著口,啞聲喊道。
“阿磐……”
“滾!”
“阿磐,保重!”我凝視他片刻,抹了眼淚,毅然離開。
他仍舊拽著我的袖,我頓足,須臾,他終究撒手。
救出葉梓翔,牽了馬,完磐的下屬卻攔住我們的去路。
葉梓翔護在我前,一副即將開打的架勢。
我向農舍的門口,完磐推開扶著他的下屬,傲然站立,默然我,那俊俏的眉宇微微蹙著,忍著毒的啃噬。
我和葉梓翔上馬,回完磐,我看見他眼中的不舍,揚聲道:“阿磐,你所中之毒是夾竹桃的毒,毒不大,廚房有解藥。”
他不發一言,站在斑斕的下,目因痛而微。
揚鞭,催馬,金兵自退開讓道,我與葉梓翔策馬飛奔。
阿磐,別了。
注釋①:《上邪》,出自《漢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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