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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 第九章 夜深霜露淒冷,梅妝淚洗

孩子一日日長大,抱在手中並無多大覺,日月卻是如梭,轉眼間,寶寶已經一歲了。

紹興四年秋七月,完磐為大皇子、公主擺宴,慶賀一歲生辰。

他視兒如珠如寶,每日抱寶寶逗著玩,隻要他們稍有不適,他便心急如焚,守在榻前不肯離去。我笑他這個父皇比我這個母後還要像母後,母後該做的事,他搶著做,不讓我手。

我如初,唯有我一個皇後,後宮無妃。

宗室朝臣多次上奏勸他廣納嬪妃、充裕後宮,他充耳不聞,不是直接駁斥就是當耳旁風。

這樣的家,我很滿足,唯一的憾是父皇南歸仍然無法行。

偶爾我問起這事,他不是說朝臣同意的甚,就是說時機尚未,一臉的無奈。

我不好總是催他,擔心惹惱了他,雖然他很寵我,在我麵前毫無帝王的架子與威嚴。

日複一日地等待,我很著急,父皇究竟還要等多久才能南歸?

寶寶聰明伶俐,不到三歲就言語流暢、反應敏捷,整日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那問題一車一車的,超乎一般小孩的心智,有時候讓人不知如何應答,啼笑皆非。我讓李容疏當他們的啟蒙老師,教他們認字、背書。

第一次教他們認字,豫兒和縵兒問了很多怪異的問題,而且是重複的問題,李容疏一一回答,不厭其煩,有的問題刁鑽古怪,他也回答得穩妥高明。然後,這兩個小家夥就被他收服了,跟著他搖頭晃腦地朗誦詩賦。

不足三歲,完豫和完縵會背數十首曆代詩賦。

每當他們背詩,完磐尤為驕傲,賞賜無數。

他常常自豪地說,豫兒和縵兒的聰明絕頂得益於他和我的完姻緣。

紹興六年秋八月,寶寶滿三歲不久,他琢磨著讓寶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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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豫兒和縵兒睡著了,我終於得空,吩咐深紅淺碧備湯浴。

磐命人修造的浴池引來附近的溫泉,一年四時皆可泡浴,李容疏說療養功效頗佳。

殿外秋風蕭瑟,殿中溫暖如春,水汽蒸騰。

深紅和淺碧為我寬解帶,我赤浴池,命們候在殿外。

溫熱的泉水中,暖意襲,疲乏慢慢消失,每一寸似乎都張開來,遍舒坦。

輕靠壁沿,我微微闔目。

藍紫紗帷繡幔曼妙垂地,一重又一重,的水霧彌漫、飄其間,恍如仙界瑤池。

一抹軒舉昂揚的影自帷幔深緩緩走來,眉梢蘊笑。

展長臂,深紅和淺碧為他寬

僅剩,他揮退們,行至浴池邊上,自行鬆開明黃,踏浴池。

長臂長,寬肩窄腰,強健,腹部實,呈褐

他的軀,可謂鬼斧神工,惹人心

與他婚的這幾年,幾乎夜夜被這副軀摟抱在懷,我仍然麵紅耳赤,垂眸避開他的目

平靜的溫泉水波因他的加而輕微晃著,漣漪一圈圈地開。

磐以綢巾,半晌後,行過來,長臂一撈,從後擁著我。

“你不是在書房嗎?怎麽回來了?”

“想你了,便回來了。”

他的嗓音低沉得令人筋骨鬆,蠱人心。

他將我漉漉的發攏在左側前,溫熱的落在我的右側頸間,緩緩向肩膀,又往回移,逗弄著我的耳垂。

每當他我吻我,我便會兩,克製不住的湧,總是被他所

“豫兒和縵兒很快就醒了……”這次,我決定試一試自己能否抗拒他。

“我剛看過寶寶了,他們睡得正香,阿未和阿諾照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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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移過我的下,側首吻我。

齒間熱纏綿,我四肢綿,若非他攬著,早已倒。

磐扳過我的子,五指我的發,“湮兒,生養了孩子,你還是這般纖瘦。”

“被你榨幹了。”我喃喃笑道。

“我要把你養得像小豬一樣胖胖的。”

“不要,我不要胖。”

“胖點好,起來舒服一點。”

我哼了一聲,推著他,“嫌我太瘦,那便找個胖的去,我不攔你。”

他將我抵在壁前,抱起我,讓我雙臂摟著他的脖子,雙勾在他間。

我不知他想做什麽,掙紮著下來。

磐移著我的子。

水中歡,還是第一次。

縱橫有度的臉龐,如削的線條,堅毅的下,微抿的雙,高的鼻子,黑亮的俊眸……

我的阿磐,永遠也看不夠,永遠也不夠。

縱然廝守一生,也不會厭膩。

滿目氤氳,宮燈散發出的昏黃影輝映在牆上,波的細碎影也映在牆上,相輝映,雙,再難分離。

恍惚中,他抱著我出浴。

子,完磐將我放在小榻上,再次我。

上天地,風裏浪裏,狂風驟雨,沉沉浮浮。

躺了半晌,我為他穿袍,他再次提起讓寶寶強的事。

我笑,“你太心急了,他們還小呢。”

去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金國兒從小就要習騎,打好底子,長大後方能所向無敵。”

“你想如何讓他們強?”

“我讓宮人帶他們玩耍,跑跑跳跳,活絡筋骨,接著慢慢地教他們一些拳腳,然後教他們騎馬箭。”

“寶寶還小,不得疼的。”

“放心,我會讓那些宮人謹慎的。”

我的擔心,應驗了。

一日,宮人帶他們在花苑玩耍,宮人在一旁閑談,疏忽了對寶寶的照看,豫兒踩在落葉上倒,哇哇大哭。完磐見豫兒的雙膝蹭破皮,怒得舉刀斬了那兩個宮人的頭顱。

這晚,豫兒騎在他上玩耍,我摟著縵兒靠坐在床頭,笑道:“不能這樣,你會慣壞他的。”

“母後是壞人,父皇,我們不和母後玩。”豫兒掀眉,氣地說道。

“你才是壞人,長這麽大了還像個小孩子,?”縵兒聲反駁道。

“父皇,姐姐罵我是壞人。”豫兒委屈道,從他父皇的背上下來,裝模作樣地哭起來。

磐連忙把他摟在懷裏,聲哄著,“豫兒不哭,豫兒是最英武的男子漢,長大後會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縵兒看不順眼,冷哼一聲,“就知道哭,他不是大英雄,是哭鬼。”

聞言,豫兒立即不哭了,揚起的小臉,“你才是哭鬼。”

縵兒正要爭辯,我清咳一聲,兩個小鬼立即閉

磐失笑,以眼神責怪我太嚴肅了,聽小孩子吵有趣的。

我故意板起臉,“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不能以大欺小;你是男子漢,要以男子的寬廣襟讓著孩子,你們是父皇母後疼的孩子,也是姐弟,不能吵打架,要喜歡對方,守相助,一起長大,幔兒,豫兒,記住了嗎?”

“記住了。”他們低聲嘟囔著。

“嗯,很晚了,回去睡吧。”

“母後,我想跟你一起睡。”縵兒撒道。

“父皇,我也想跟你一起睡。”豫兒也跟著懇求。

“母後和父皇還有話說,明晚再陪你們,好不好?”

他們不說話,撅皺眼,可得令人想一把他們的小臉蛋。

我讓娘抱他們回殿,他們祈求地看著完磐,希他們的父皇說一句話,讓他們留下來。

眼見他們可憐兮兮的模樣,完磐萬般不忍,卻又不好拂了我的意,笑著,“你們要乖乖的,聽母後的話,明晚父皇帶你們玩。”

聞言,豫兒和縵兒才死心,依依不舍地離去。

他不滿地瞪我,“為什麽不讓他們在這裏睡?”

我笑道:“不能讓孩子過於依賴大人。”

“孩子才三歲,依賴又不礙事的。”

“你呀,太寵溺他們了。”

“我不他們,誰?”完磐一笑,一臂摟過我,“明晚陪孩子睡吧,可好?”

“好啦,你都答應了,我還能說什麽?”

他賊賊地笑著我,“湮兒,豫兒和縵兒這般聰慧可,我們再生養幾個,可好?”

我笑睨著他,“孩子一多,就不是寶了。”

他解開我的寢與抹,輕吻著我,“你為我生養的孩子,每一個都是寶。”

我不答,吻他的

衫盡褪,帷幔垂落,他著我,就如初時那樣,濃如

似火,軀炙燙,那疊的四肢綿延了最初的,那糾纏的發譜下一生的執念。

當了他五年的妻,為他生兒育,平淡而快樂的日子緩緩流逝,每日沉浸於孩子帶來的煩惱與歡笑中,沉浸於他一如既往的與恩寵中,我幾乎忘了我與他之間截然不同的宋金立場,忘了大宋的國恨家仇,忘了靖康國恥,忘記了父皇與六哥,再無當年的銳氣與果決。

有時候會捫心自問,真的要在金國皇宮伴他一生嗎?真的可以放棄大宋的一切嗎?

假若父皇得以回宋,我應該何去何從?離開他回到六哥邊嗎?

可是我不願傷他,他傾盡所有我,我卻利用他救父皇回去便背叛他回去,他怎能承得住?

但是,父皇仍在五國城。

想這些事,也許還太早了。

磐越來越激烈的索求喚回我的思緒,我輕笑看著他。

這張棱角分明的俊臉,為什麽總也看不夠?

李容疏奉旨給我診脈,診斷的結果是,我還可生養,不過要看天意。

磐高興壞了,要他給我開一些滋補的藥調理我的子。

如今,李容疏年已二十,從玉朗的年長一個英姿俊秀、灑如行雲的青年,寡言斂,卻毫不損他翩翩的君子風度。那些正當年華的宮、宗室紛紛側目於他,他不為所,付之一笑。

在金國皇宮的這四年,李容疏謹言慎行,除了照料我與兩個孩子,他還做些什麽,我一無所知。我一直不明白,他到金國究竟有何目的?他所說的來金國陪我,我不信,卻又猜不到他真正的意圖。

這日午後,他親自端藥到飛鏡臺二樓。

屋中並無旁人,我服藥後,他忽然歎了一聲。

“長公主,太上……已於今年三月薨。”李容疏清淡如水地說道。

“什麽?”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太上已於半年前在五國城薨。”他重複了一遍,語音平靜。

父皇死了?

父皇怎麽可能死了?

假若父皇死了,完磐怎會瞞著我?

李容疏一定是騙我的。

我不信!

絕不相信!

李容疏神悲戚,語聲卻殘忍如刀刃,“我也是最近幾日才打探到太上薨逝的消息……我知道你無法接,可是我不想瞞你。”

我怒吼:“你騙我!”

他憐憫地目視著我,“容疏從來不會欺瞞長公主,長公主節哀。”

好久,好久,不曾那種心被利刃切開的痛了,這種令人無法承的銳痛,迅速傳至四肢百骸,鋪天蓋地地淹沒了我。

我豁然起,指著頭的腦額,“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他拉住我的袖,“你想做什麽?”

“我要去問完磐。”

“他怎可能不知道?他有意瞞著你。”李容疏毫不客氣地說出事實。

“放開!”我睜目怒道。

“即使你去質問他,又有何用?太上已經薨了……”

他看了我,對,我要去問完磐,為什麽父皇會死,為什麽父皇死了半年他仍然不肯告訴我。我狠狠地拽出袖,衝下飛鏡臺。

有人喊我,我充耳不聞,我直奔書房,這個時辰,完磐應該在書房批閱奏疏。

霜風拂來,我覺得臉上涼涼的,原來,淚水不知不覺地落,我早已淚流滿麵,遇風冰涼。

書房外的侍衛不敢攔我,我直闖書房,坐在案後的完磐聞聲來,先是一喜,繼而迷

“為什麽欺瞞我?”雙臂撐案,我怒氣衝衝地質問。

“發生了什麽事?”他猶自淡定地起,執起我的手,想安我激緒。

“半年前,父皇死在五國城,是不是?”我甩開手,生冷地問。

“你父皇?你說你爹爹?”他反應過來,麵劇變,“湮兒,你聽我說……”

是啊,我隻在心中“父皇”,在金人麵前,一直都“爹爹”,以免金人聽了刺耳。

而今,我顧及不了那麽多,他喜歡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磐強拉著我到偏殿暖閣,將我摁坐在炕上,“湮兒,冷靜一點,我慢慢與你說。”

我怒,“父皇已經死了,你我如何冷靜?半年了,你瞞得死死的,你混蛋!”

“去年年末,天寒地凍,你爹爹寒,我遣人去五國城給你爹爹診治,你爹爹的風寒癥反反複複,一直不見好,直至年後才有所好轉。今年三月,一場春寒突襲,你爹爹再次病倒,我派的人到五國城的時候,你爹爹已經……”他著急地解釋著,擔心我不信。

“風寒癥而已,父皇怎麽可能就死了?”

“我也覺得事有蹊蹺,便命人徹查,查了十日,結果還是那樣,你爹爹確實是因為風寒癥而死。”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讓我與父皇見最後一麵?”我聲淚俱下,五似有一把烈火熊熊燃燒,燒得我膛焦灼而疼痛。

劍眉擰,完臂攬住我,卻被我生地推開,“當時我想過告訴你,可是我答應過你,要讓你爹爹回宋,你爹爹卻……我便想著暫時不讓你知道,找個適當的時機再告訴你……”

我冷笑,“適當的時機?”

什麽才是適當的時機?

分明是借口!

本不敢告訴我,本不想讓我知道,因為一旦我知道了,便會恨他,不會再留在他邊。

他慌地抱住我,神憂切,“湮兒,你冷靜一下……我知道沒告訴你是我不對……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要我怎樣,告訴我,我都聽你的。”

是的,這一刻,我終於冷靜了,當我豁然想通整件事的始末以及他的險惡用心之後。

“湮兒,你爹爹的骨,我派人送回去安葬,好不好?”完磐小心翼翼地說道。

“人已死在這裏,骨送回去有何用?”我木然地任他抱著。

“你六哥遣使與我商議,接你六哥生母衛氏和發妻陸氏回宋,我讓們攜你爹爹的棺木回去安葬,你以為如何?”

我冷冷盯著他,淚水止了,“你答應我讓父皇回宋,可是這三年來,你不是說宗室大臣不同意,就是說時機不,一拖再拖,拖到父皇再也熬不住五國城的風霜雨雪。其實,真正不想讓父皇回宋的是你!你一直在騙我!”

磐一震,“不是,我從未騙過你……即使我是皇帝,但也不可能一意孤行……湮兒,去年我本已說服幾位重臣,讓你爹爹回宋,可是宋金戰中,宋軍屢有勝績,那幾位重臣說讓你爹爹回宋,宋軍便會士氣大振,又不同意了……”

“這麽說,倒是大宋將士的不是了。”我緩緩起,“完磐,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再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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