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趣讀閣 古代言情 鳳囚金宮 完顏宗旺番外

《鳳囚金宮》 完顏宗旺番外

原來,他醒了。

匆匆趕去,但見他掙紮著下床,力道剛猛,狀如猛獅,而海勒和另一位部將極力製服他,將他按回床上。

看見出現在屋中,完宗旺停止反抗,乖乖地坐好。

部將們悄然退出去,將清粥擱在案幾上,幽靜地看著他,不語。

他惶恐道:“我以為你走了……”

了吧,我喂你吃粥。”

“嗯。”他微微一笑,目不轉睛地看

一勺一勺地喂,他一勺一勺地吃。

不停,他也就不停地吃。

宗旺的眸不曾離開過的眸、的臉,眉宇間的笑意未曾減弱半分。

他不知不覺地吃了兩碗清粥。

讓他睡一會兒,他不肯,握著的手不放。

趙飛湮不住他炙熱的眸,想開手,不想被他抱住,頭被他的大掌按在他的肩頭。

“我昏迷了很久很久,後來好像聽見你的聲音,那聲音冷冽如刀,我很害怕,就醒來了。”

“你聽見了?”

“聽見了,但聽不清楚,再說一遍給我聽,嗯?”完宗旺嗓音低啞。

“我可以再說一遍,不過你聽了也許會再次吐昏迷。”掙著直,他的左臂便隻能勾在的腰間。

“也罷,就不讓你做罪人了。”他一笑,“你又詐死?你六哥知道你沒死嗎?”

“六哥以為我死了,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除了葉將軍。”趙飛湮歎了一聲。

那瓶藥,是李容疏留給的,是他特製的毒藥。

離開金國前,趙飛湮去了一趟太醫院,來到李容疏曾經住過的廂房。

太醫院的小醫侍兩樣東西,一樣是端木先生研製的假死毒藥藥方,一樣是白小瓷瓶,瓶中有三顆李容疏釀製的毒藥。

趙飛湮不曉得小瓷瓶裏的藥丸是假死毒藥,因為那個小醫侍隻說那藥丸是毒藥。

Advertisement

也許,是李容疏匆促之間沒有代清楚吧。

他往往能夠猜中未來會發生的事,先見之明令人驚歎。

而葉梓翔,不知為何竟然瞧出端倪,斷定服的是李容疏釀製的藥丸,斷定那不會是真的毒藥,與雪兒霜兒合謀救。出殯前夕,們徹夜守靈,過了醜時,打開棺蓋,救出來。

趙飛湮換上宮的衫,躲在們的寢殿,次日早上,喬裝們的侍,隨們出宮送殯。

下葬典儀異常盛大,宮很多,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宮的悄然離去。

想不到,這一生,會有兩次借“死”逃生,而兩次都是葉梓翔救了

因為的死,六哥悲傷過度,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之這才逃出來。

聽聞,六哥悲痛絕,罷朝一月。

而完磐,“死”後,六哥守諾放了他,由葉梓翔帶來的百騎連夜護送他出城。

之後一年,雲遊江南。

從紹興到明州,從明州到建康,從建康到平江,徜徉於青山綠水中,荊釵布,優哉遊哉,無憂無慮。

紹興的湖看膩了,就到明州看看波濤洶湧的大海和自由飛翔的海鷗,枕著海浪聲仰群星璀璨;建康的秦淮河,漫步河岸,王謝風流的六朝氣息撲麵而來,夜間聽著縹緲綺麗的輕歌竹,會著文人墨客的雅趣;平江府是個適宜居住的致小城,小橋流水,吳儂語,每日看那姿嫋娜的江南,仿佛自己的眼睛也變了。

一雙碧眸與常人太過迥異,不想惹人關注,出門時便戴著一頂垂有一層黑紗的紗帽,遮住容。每個地方,都會住上兩三月,而雪兒和霜兒給的一包銀兩夠花兩三年,待銀子花了,再想想如何掙銀子。

Advertisement

這樣的日子,愜意,悠閑,風平浪靜,風和日麗。

隻是,每日臨睡前,總會想六哥是否已從悲傷中恢複過來,想豫兒和縵兒長了多高,想完磐是否真的以為死了,想葉梓翔過得好不好……

就像江南水鄉的清流,緩緩流淌,無聲無息,不快也不慢。

擇要道來,眸平靜如秋日長空。

宗旺靜靜地聽著,看著華清皎的容

過了這麽多年,仍然得令人窒息。

然而,到底變了。

那雙碧眸幽靜如深潭,波瀾不興,不是冷寂,也不是死氣沉沉,而是曆盡千山萬水之後的淡定與平靜,散發著一種寧靜悠遠的芒。

不再仇恨,不再固執,不再倔強,不再衝,不再糾結。

仿佛再無恨。

隻有寧靜。

這般變化,是喜,還是憂?

他驚訝於的變化,不知如何應對的這種變化。

“湮兒……”完宗旺緩緩問道,“你是否恨我骨?”

“那年,聽聞你萬箭穿心,我便不再恨你。”趙飛湮莞爾。

以一死,換得消弭了仇恨,值得嗎?

他覺得,值得。

因為,他沒有死。

隻是,的寧靜,讓他更覺得無措。

選擇孑然一雲遊江南,便是看了所有事,看淡了宋金征戰與紛爭,不再理會兒,不再過問任何事,心如止水。

可是,他仍然想問:“你不想和阿磐雙宿雙棲嗎?你放得下他嗎?還有,你和他的孩子……”

淡淡一笑,“我對不起很多人,父皇,六哥,你,阿磐,小師父,葉將軍……我配不上任何人,隻願活著的人,能夠好好活下去。”

“你還他麽?”

,或者不,又如何?他以為我死了,我便真的死了。”

看著淡然的碧眸,完宗旺恍然明白,的心,真的獲得了寧靜。

而他呢?

他應該如何對待

三月來,他的傷勢痊愈得很快,許是心的照料所致,許是心愉快所致。

紅潤了些,子壯了一些,疾也好了一半,在海勒的攙扶下,可以走不的路了。

宗旺時常凝

清晨金燦的芒下,的側如玉雕,散發著沉靜的暖

純白素影站立於碧連綿的竹林中,竹影纖細,影窈窕而孤單,單薄如紙。

潔白的袂被風揚起,盎然綠意中,那方潔白仿佛一片虛無縹緲的雲,隨時會散開。

晚霞如錦,烈烈燃燒於西天,飄然飛的影被霞染了一層金紅,靜靜的好。

每當閑下來,他便能見這樣的人兒,寧靜如水,無波無瀾。

他心中明白,盡心盡力地照料他,是因為覺得對他有愧,是因為覺得害了他。

他不要的愧疚與憐憫,他要

這些日子,邊,看著的容、纖細的影,的關懷與溫,他覺得很充實、很平靜。這是一種世間最難得的幸福,經曆了多年煎熬折磨、多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後,才得到這種最簡單的幸福。

他想起了很多事,從他與第一次見麵開始,直至那哀傷的最後一眼,紛紛擾擾,重重疊疊。

從最初的傷害,到萬般寵,再到被折磨,一件件,一幕幕,重新演繹。

他以局外人的份與立場來評判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他強占了一個最初的貞潔,毀滅了一個帝姬的好家國,撕毀了一個子最純的

他真的錯了,他傷害了

而他為什麽那麽?那麽執著於

,從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的心有所屬,的委曲求全,的曲意承歡,激起他的征服

就在這樣的征服裏,他慢慢地上一個永遠也看不到他的好、他的子。

的天真的衝固執,的倔強自私,的狡黠機智,的無無義。

就是了,究竟什麽,何必深究?

也許,這便是自作自

對於他的無法,更遑論移於他。

家國的仇敵,占貞潔的禽,毀的壞蛋,試想,誰會?誰會喜歡?

即便他做得再好!

即便他的地!

即便他的付出絕無僅有!

那些年,的心中,隻有無窮無盡的恨。

因為恨,看不到他的好、他的、他的付出。

這便是一葉障目。

能怪嗎?

他豁然開朗。

不怪

隻怪蒼天弄人。

隻怪他們相識太晚。

隻怪他們相識的時機不對,份不對,立場不對。

而今,不恨他了,他應該高興。

他還是的,他應該從頭開始,贏得的心,留邊嗎?

他不知道。

說:我配不上任何人。

言外之意,覺得自己害了所有人,不會再和任何人談及兒,包括他。

那麽,終究會離開他,待他傷好以後。

他應該放走嗎?

病痛這麽多年才換得相見,怎能輕易離別?

留下,他們再次結合,世於竹林,隻有清風明月,隻有晚霞星,隻有茶淡飯,也許還有他們的孩子……這是他的夢想,可是,能實現嗎?

不願意的吧。

他唯有強迫

他再次以自己的強勢強迫留下來,不會開心快樂,不是真心實意,勢必琢磨著逃跑。

他願意這樣嗎?

此時的完宗旺,再也不是當初的完宗旺,對以往的一切都釋然了。

唯有那些年的執念,無法釋然。

留下,放開,很難抉擇。

他很矛盾。

這日,海勒下山到附近的鎮上買米糧,隻剩下他們二人。

趙飛湮撐著他練習腳力,他走得越來越穩,再過兩三月便能痊愈。

他壯了,胖了,臉膛上再無病,雖然還未恢複至以往的強壯與魁梧,不過假以時日,他會好起來的。

練習了好一會兒,著他的重量,累得氣籲籲,後背和額頭滲汗。

宗旺說要自己試著走走,便慢慢地放開他。

他一步步地挪著,很穩,衝一笑。

開心地笑起來。

突然,他眉頭一皺,往另一側跌去。

驚得撲上去,拉住他,力道卻抵不過他,反而被他扯住,一起跌倒。

腰間一,他的左臂纏上的腰肢,半躺在他的上,沒有覺到疼。

是他護著

合,二人的氣息都很重。

四目相對,眸靜止。

多年前那些激繾綣的記憶紛至遝來。

麵紅耳赤,那一幕幕火熱纏的畫麵揮之不去。

宗旺抱著,溫香玉在懷,眸越發炙熱。

握住的後腦,往下按,他不自地吻

使力無果,頭一偏,讓他的吻落空,隻吻在臉頰。

他明白了,不願意。

這是試探,他是故意跌倒的。

那麽,他應該放手,還是應該抓住不放?

再過三月,疾完全好了,他步履如風,一如往前,剛猛有力。

他再沒,隻是在戰了三個月。

他看見最溫的微笑,看見最純粹的容,看見最寧靜的眸

這樣的,完全不同於他所悉的趙飛湮,心中滾熱的,仍然無法割舍。

如果他強迫留下來,就會變另外一個人。

他想要的,絕不是的痛苦與鬱結。

這日,完宗旺拉著他來到山中的懸崖平地。

風聲過耳,呼呼有聲。

天高地遠,山河錦繡,遠青山,近平川沃野。

俯瞰,一覽無餘,江山如畫,令人心中激,心也開闊起來。

他鬆開的手,含笑的側,“湮兒,你想去哪裏?”

極目遠眺,“四海為家,天地是家,走到哪裏便是哪裏。”

“好一句‘四海為家、天地是家’。”他讚歎,“疾痊愈,我也想走遍天下,我陪著你,可好?”

“你……”回眸他,言又止。

他苦笑,“我知道你想一人雲遊,不想被兒所羈絆。湮兒,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一年,倘若一年後,你仍然不改初衷,我便從此消失在你眼前。”

趙飛湮沉靜不語,仿佛並不驚訝於他的提議。

宗旺道:“我不是完宗旺,你也不是趙飛湮,我們剛剛相識。在這一年中,我會讓你知道,相濡以沫,勝過於刻骨銘心。”

歎氣,“我不想再傷害你一次……我也不值得你再為我付出……我配不上你,你明白嗎?”

“我明白。你覺得自己對不起著你的人,覺得辜負了阿磐,辜負了葉將軍,辜負了我,但你可知道,你所以為的‘辜負’,是因為你不能自已,是因為你先前執著於阿磐。”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仍然你,不想放開你,可是也不想強迫你留在我邊……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放手,還是不放手,最終,我決定,給你我一年的時間。”

“一年……”喃喃道。

“你不再恨我,不會再被仇恨蒙蔽雙眼,在這一年中,你便有可能喜歡我,是不是?”

愣愣地看他,於他的真誠與轉變。

多年傷病,讓他胎換骨,不再霸道,不再剛悍,不再不顧別人的

雖然,他的目仍然犀利懾人。

給自己一個機會嗎?

也給他一個機會嗎?

趙飛湮道:“容疏在醫典上看見過一些記載,長有一雙碧眸的人,患有一種神疾,大多數活不過三十,也許,下一刻,明日,我便會死。”

他震驚。

倘若真是如此,他更不能放手。

因為,這一世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宗旺道:“大多數,也就是並非絕對。湮兒,我知道你的心思,你還著阿磐,如果與我在一起,便是三心二意、左右搖擺,但你知道嗎?”

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半生戎馬,征戰天下,遇見你之前,我位高權重、意氣風發,我以為自己什麽都不缺,人隻是征伐的調劑。遇見你之後,我才明白,曾經擁有過你,我的一生才圓滿。”

沒有了那些刻骨的仇恨,的心很,很容易被這種炙熱、癡、真誠的話

頷首,答應了他的提議。

以一年為限,看他們的結局。

他笑了,激得單臂抱住,揚聲高

渾厚的聲隨著山風遠,向山林,向山腳。

的微笑,淡然如水。

其實,答應他,隻是酬他這麽多年的傷病與痛楚——

到底,是害得他丟了皇位,害得他萬箭穿心之痛,害得他多年傷病折磨。

如果,一年後仍然要傷害他,那是不是做錯了?

是不是不該給他希

然而,一年之後的結局,誰又能預料?

紅彤彤的夕正燒得如火如荼,火豔張揚,雲海翻湧,壯醉人。

袂與袍角被湧不絕的山風鼓起來,獵獵飛揚,噗噗作響,漸漸地纏繞在一起。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