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軻蘭郡舉行了花與月共同見證下的特殊婚儀, 所以並沒有再在郢都舉行傳統意義上的典禮。
於是寧芙到達郢都後,並沒有機會去認識他皇城的旁支親屬,除去他的母親和小妹, 與旁人隻是照麵臉, 甚至有的連人名都不出。
寧芙大概是習慣在大醴時人人簇擁, 十分歡迎的狀態, 於是有天忽的想起,便主向阿燼提及。
“你說……我們眼下已婚半月之久, 皇城會不會還有人不認識我呀?”
彼時,韓燼正站於書案前,俯認真臨摹著一副古朝字帖, 揣著點畫的落筆輕重,以及結是否端正嚴合。
聞言,他抬筆稍頓, 看向寧芙微微彎了下,“怎麽會不認識你?即便沒有典禮,可當日我帶你城,城萬人空巷,百姓街頭雀迎,高閣遠眺隻為親眼目睹公主風采……那般的盛況, 我上次見到還是幾年前會戰東崇大勝,凱旋歸朝之際。”
這兩者還是很不同的, 寧芙輕抿,“那是你的榮耀。”
“你更是。”
寧芙臉頰忽的燒燒的。
原本說起這個,還有點生他的氣的, 可現在被他目深幽凝過, 那點微不足道的怨惱很快便消解。
其實當時, 明明已經與他說好要坐轎輦進城,可臨到城門口,他看到滿街百姓兩側圍擁,比肩接踵,甚至就連外城城牆上都滿了人影,於是他直接臨時變卦,當眾下馬,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諱地抱下了轎。
他擁在前,堅持與同乘一騎,馬速又放得格外緩,迎著所有人的目,他明顯是要高調宣揚為他所屬。
見此狀,滿城百姓都激狂歡,振臂高揚悅呼,似能同尊主新婚之喜。
所以那日,也不算沒有麵,可指的不是這些,阿燼的一應親屬們的確之後也未曾見到過。
“那家宴不是沒有辦嘛。”幽幽喃道。
韓燼明顯困了下,隨後將手中的狼毫筆放置到竹節筆架上,抬眼問道:“我們不是常與母後、阿盈一同用膳?”
寧芙眨眨眼,“這個……就算是了?”
在的認知裏,家宴為難得的宗族親屬聚匯之日,該是熱鬧非凡的。
譬如父皇壽宴,母妃生辰,以及的誕日,每到這些特殊時刻,宗族上下無論外親遠戚都會全部過來賀祝。
父皇那輩的兄弟姐妹眾多,是留在京城的王叔王姑便不,宴席上,他們攜帶家室同行,自然更顯聲勢之大,而母後那邊的傅氏一族也是玉京城數一數二的大家,故而尋常的家宴,人一多時也總辦出國宴水準。
知曉國別不同,雍岐可能沒那個熱鬧,可婚事那般重要,哪怕沒有旁支的遠親來遙祝,那郢都的親屬還是想見一見的。
倒不為旁的,而是想更了解阿燼一些。
明明他向來也很看重對的儀式,無論是越碑界時堅持要親自抱,還是不落俗地為特製一合歡花樣的嫁,都盡顯他對的在意與偏。
可到了郢都,他卻無意將正式帶到宗族麵前。
思及此,寧芙心緒的失落。
見狀,韓燼從書案走到側,駐足,看目垂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芙兒的確有些不太高興。
他俯下,抬手了的頭發,聲問道:“怎麽了?”
寧芙本來可以自我調控,可被他這樣迎麵一問,委屈瞬間滿溢漲出。
避開他的掌心,有些賭氣著開口:“……沒事。”
韓燼默了默,似在思尋,而後抬手又落臉頰上,拇指食指一同往外撐,幫勉強出一個微笑。
“這樣才好看。”
寧芙哼聲把他的手拍掉。
韓燼手一頓,想起異樣前問的那個問題。
關涉到家宴,難道在意的是這個?
“芙兒惱我什麽,沒大宴賓客,還是旁的?”
被他知覺心思,又明麵說出,寧芙微微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矯,亦或是有些恃寵而驕,但一直以來被他溺寵得太過,所以現在哪怕隻是到一點點的忽視,都控製不住的難過。
就像是被慣壞了的孩子,每天都能得到一塊甜甜餞,可忽然有一天,餞沒了,心裏自然空落落的。
垂下眸,搖頭聲音輕輕:“不是賓客,是你的宗族親人……我們婚後,你一直都沒正式帶我去麵見,也沒有攜我一同去皇家祠堂敬香。”
聞言,韓燼思片刻,終於明白到底在介懷什麽。
他喟歎了口氣,隨後拉起的手,慢著言道:“芙兒,除了母後、阿盈,還有你,我再沒有其他親人。”
寧芙怔怔,不明地看向他。
韓燼:“大醴宗親和睦,尊君重嫡,有勾心鬥角。你又是份尊貴的嫡公主,有著帝後偏寵,兄姐護,在一片意圍簇之下長大,大概很難想象雍岐族親之間,互相的暗算計與爭鬥不堪。”
“往上追溯,武皇上位,當屬儲位爭奪最為慘烈的一次。他們兄弟七人,最後三人死,兩人瘋,一人了終生起不了的廢人,還有一人了最後贏家,那便是我的皇祖父。大概也是從那時起,手足相煎,枉顧尊卑,便了雍岐的不堪傳統,到父皇一輩,我們這輩,同宗族的鮮還是在流,我沒想過要當劊子手,卻免不得也過太子的迫害打,九死一生……”
“所以,到我即位,沒有對薑氏以及關聯族屬趕盡殺絕已是恩賜,絕對做不到與之和善共。至於關係再近些的宗親,實話講,他們對我的戒防很重,我對他們同樣不十分信任。所以我們的婚事,不必這些不相幹的人來見證,我們有我們的小家,被母親賜福,小妹歡祝,已是足夠。”
“還有……”
寧芙稍回過些神來,“還有什麽?”
韓燼坦言:“母親時便是孤,那邊沒有緣上的親屬,唯一當醫時拜認的師父,前些年也去世了。”
寧芙聞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阿燼,我,我不該與你因這事生氣的。”
“是我考慮不周。”韓燼搖搖頭,哪舍得見疚,“我自己不喜歡熱鬧,卻忽略了你的,怪我沒有把話說清。”
這種時刻聽他還遷就地為自己著想,寧芙環腰抱住他,收力摟得的。
聲音下來,“我本來想多了解你一些,所以才想認識你的邊人,才那麽期待隆重家宴,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你在我眼前,這才最重要。”
韓燼俯親了親的額頭,又看著認真語道:“我的邊人,是你。至於想了解我……”
他話語一頓,神微深,“芙兒,其實實話講,我在你麵前沒有一的遮,心完全都屬你,你可以任意地悉我,了解我,或者……使用我。”
最後一字音落,他舌舐過的耳朵,寧芙不忍戰栗,訕紅著臉在他懷裏,微著溢出一聲哼。
“……阿燼。”
“它這樣容易紅。”
韓燼目盯著寧芙耳垂尖上顯的那一抹異,結不可控製地上下一滾。
兩人息著一同默了默。
片刻後,韓燼主打破沉默,“那天,也是如此嗎?”
他口吻像是在認真思尋,繼而又說:“當時天太黑,我沒能仔細看清楚,隻知紅衫之上,你舒張盛綻,肆**極。”
寧芙咬住,實在恥要命,同時被他言語引著,思緒不控地開始飄遠。
恍惚之際,似再次親臨於軻蘭郡的那片深叢花野中。
花圃之上,香味靡靡,仰躺著目放落,開始時還能看到遠星星點點。
可很快,他從上完全籠罩,眼中瞬間失了辰幕,隻能看清前那道上下起伏的影。放肆又惘禮,野又蠻,他散下的汗滾過的,引起熱悸一片。
之後,他托抱說,天地同鑒,兩人婚之際,沐浴星月輝。
文雅的措辭,不堪的姿態。
那一刻,他還在狠狠地燙著。
清醒著放浪,遠比沉醉地愉縱更顯奢靡。
下嫁都被他跪磨破,寧芙歎息,想大概永遠都忘不掉此夜激湧的花。
……
“不許再提那晚了。”
收回神,寧芙弱弱悶聲,更惱地抬手捶打在他肩頭。
韓燼慢慢停下吻,抬眸,思量著的話,之後認真語道:“芙兒,那是我們的新婚夜,每一時,每一刻,全部的畫麵都已經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裏,我會永久珍藏記憶。”
“那……那你隻能想,不許不臊地說出來。”
“我似乎,並沒有說太過分的。”
他認真思索一番後,微笑,“隻是如實述了那朵我記憶深刻的花。”
寧芙幹脆捂住他的,瞪著眼睛道:“這個也不許說。星幕燦爛,朗月清泉,清風拂柳,還有那麽多麗景觀供你隨賞,你去記那些就是。”
“都不及你。”
“……”
寧芙徹底敗下陣來,推開他就想轉逃開,可韓燼及時收了手腕力道,拉著暫時不肯放人。
“等一下。”
寧芙掙不他的力,隻得無奈回頭。
韓燼不再逗弄,神也變得認真很多,他對說:“卻雲師父大概十日後正式出關,旁人的確沒必要帶你專門去見,但師父到底不同,他是我在世上最敬重之人,更在時給予我不照拂,需帶你去見見。”
“隻是師父如今出關尚有不確定因素在,原本我也是想將時間確認下來再向你告知,卻不想引你一番胡思想,所以現在哪怕依舊未定,我也想提前你知曉,好有些心理準備。”
原來他早有這些計劃,雖不是以家宴形式,但也是認真惦記著要帶去見邊最親的家人。
而他認知中的家人並不是緣親屬,宗族遠親之類,就隻是他的母親,小妹,還有師父。
隻見這些人就足夠了,對他來說。
寧芙想起自己先前獨自生的悶氣,也是無奈歎息。
“你說的,就是那位曾經教你功夫,又幫你治療心魔魘癥的世外高人?”
韓燼聽如此稱呼卻雲,揚眉一笑,點頭回:“正是。”
寧芙沉思想了想,忽的口吻認真起來。
“你上次說,魘癥要徹除還需最後的療程,那等卻雲師父出關,是不是就要開始對你進行正式的療愈?”
他似並不在意這事,點頭道:“大概。”
寧芙蹙眉,很是不滿他這敷衍不重視的態度,“阿燼,你認真些,這事怎麽能再拖著……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韓燼卻說:“之前犯病時不是已經確認過了。”
寧芙一懵,“確認什麽?”
韓燼:“你在我邊,便能有效安住我的躁鬱緒,我更不會輕易被心魔引導魘,芙兒,你就是我的解藥。”
“那不一樣的。”寧芙語重心長,就像是在勸說一個不吃藥的小孩子,“阿燼,暫時安和徹底除是有本質之分的,我想你一直健健康康,我們一起活到一百歲,你聽話些,乖乖治病好不好?”
“並非我不想治。”韓燼如實跟說,“師父先前便與我泄過底,最後一個療愈過程十分特殊,需每日浸泡藥泉,每次一個時辰之久,半分不可懈怠,一旦開始,便要雷打不地堅持。”
聞言後,寧芙並不覺這是什麽難事,“浸泉隻需毅力堅持,應為難不到你才是。”
他勤勉練功時的辛苦,寧芙都看在眼裏,與之對比,浸泡藥浴能算得什麽難事?
可韓燼卻搖頭,補充說:“還有另一先決條件。”
“是什麽?”
“藥浴正式發揮效用前,要強行將我的魘癥出,在神緒迷幻之際,以毒攻毒,以此將夢魘徹底拔除……先前,我時時它所控,瘋執狂躁,嗜貪奢,被為一副半人半鬼模樣。可現在,卻要主引它出來,說實話,我並沒有十足把握可以完全掌控它,或許夢魘之時,執念會再次主導理智,將我變得半人半鬼,暴力兇殘。”
寧芙聽得心驚,以為療愈到最後一步,隻需平和地進行剩下的步驟,卻不知最難走的一步就在當下。
不知自己怎麽才能幫到他,焦憂之中忙握上他的手。
“阿燼,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如何才能幫到你?”
韓燼沉歎了口氣,手在頭上,“不用,乖乖等我回來就好。”
寧芙用力搖頭,心疼得似快要掉眼淚。
“芙兒,我擔心自己會再失控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那樣的場麵我不願被你見到,所以,聽話好不好?”
寧芙怎麽可能放心他獨一人去承那些磨難與煎熬,於是當下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好。”
韓燼歎息,“芙兒……”
“你剛剛還說過,我是你魘時的解藥,那我自然可以在你險些失控之時將你拉回,阿燼,我一定要陪你一起上山治病,你不要想這個時候推開我。”
韓燼眉心稍擰,依舊在想該如何繼續勸說,好打消這個衝念頭。
可寧芙此刻已經下定決心,眸認真又堅決,凝盯著他,開口道:“我要陪你一同藥浴。”
每個字耳清晰,韓燼神陡然變得嚴肅起來:“這絕對不行。”
他幾乎想也不想地拒絕。
即便知曉與同浸藥浴可以大概率減他的魘風險,但此舉關涉到寧芙的安危,他便絕對不容許有一點疏存在,更不能帶去冒一點兒險。
哪怕是平日清醒狀態之下擁有,他都會忍不住到迷神失魂,也因此他本難以想象,一旦自己意識不控製,魔魘釣引,他究竟會對做到什麽程度,又會惡劣到哪般。
寧芙一雙眸依舊在漉漉地凝著他,像是毫不知危險,“為什麽不行,是我自己願意的。”
“你不懂。”
艱難說完,韓燼自惱地瞥過眼去,暗自鄙夷著自己的心骯髒。
有太多想對做的事,壞的,醜陋的,暗的……都很不堪。
實際上,兩人自婚直到現在為止,他依舊在盡力偽裝收斂,強行克製著自己不能對行止太過火,即便是大婚時在花野的荒唐一夜,依舊他覺得隻是淺嚐輒止。
不夠,本不夠。
上癮的人止不斷意,在麵前他本顯不出任何良善,隻有惡意,瘋狂的惡意。
譬如破壞,弄碎,看哭,吻的淚。
清醒時尚且如此,這他如何敢帶一同藥浴魘……
韓燼沒有一猶豫,開口拒絕得更加徹底。
“是我不願意。”
寧芙咬住,當下被他向外一推再推,緒本克忍不住地劇烈翻湧。
語調掛上哭腔,有焦憂,更有委屈。
“阿燼,為什麽不要我……”
韓燼死死握住拳頭,忍到太都已狂跳不停。
大婚前夕,連續七夜被人擄走再被送回,唯一記得的便是那裊裊檀香中的幾度糾纏。未婚而錯,被浸豬籠,她求速死,卻連死都變成了奢侈!想要嫁的,終未成嫁。恨著的,卻成了她的天她的地,一朝得寵,卻只落得風口浪尖上的那一隻孤單的蝶,蝶舞翩躚,舞着的不是情,而且他給予她的深深罪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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