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慈的話音落下,寧馥才發現他好像不僅僅是變黑、變瘦了。那曾經總是顯稚之的眉宇間開始浮現出沉穩之,他說話時沒有了曾經那種虛浮的躁,表達變得清晰而銳利。
“第二步棋?”本以為時慈會抓著宋持風利用空殼公司向自己投資的事不放,但時慈這一次顯然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只是時慈猜測的這一點,也早已在川城巡演的時候就懷疑過,并向宋持風質問過,但不知為何,同樣的容從時慈的里說出來,鏗金戛玉,堅定有力,令在升騰起的不安中忽然意識到一個自己從未留意過的細節。那一天,宋持風由始至終沒有說過“我沒有這麼做”,唯一為自己辯駁的話只有一句“我沒有你想的那麼神通廣大”,而其余的每一句話都直指時慈的肋與死——挪用投資款。
“他的第二步棋就更簡單了,弄了一個空殼公司給我投資。當然,這一步他做得滴水不,我抓不住那家公司法定代表人和他明面上的關系。我沒有證據,但是他的機卻很充分。”時慈出手,輕輕地點了點面前的木制茶幾,“這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計劃。第一,宋持風要拖住我,繼續拖住我,讓我沒有辦法在你的邊,把我們兩個隔開……”
時慈每一次想到這里,都忍不住恨得牙。尤其時慈想到那次自己生生地被回去連夜做宣講PPT(演示文稿)。
時慈簡直恨了宋持風的詭計多端、老謀深算,也恨了自己曾經的天真和愚蠢。自己就這樣把最心的孩一步一步地往別的男人的邊推,還妄自尊大地以為寧馥永遠會在原地等自己,以為七年的就已經足以永遠不變地延續下去。
大男孩兒思及此,心中洶涌澎湃。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略微平復一下心才能繼續說:“第二,宋持風知道那家公司遲早要雷,所以給我的那筆錢差不多正好和那次的虧損數額相當。而我也真的是蠢到了家,別人給我挖了個坑,我就往里跳。我把錢轉到自己的卡里,然后給了我爸媽。我跟他們說,這是我之前跟別人做項目賺的錢,這次拿來填平家里的虧損,讓他們不要再生氣。”
按道理來說,投資人投資就是為了賺錢,只要能夠如期完項目,中間的事都不會過問。時慈當時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壯著膽子挪用了那筆與家里的虧損數額相當的投資款,想著之后可以再拉過一項投資補上。只要自己最后能夠如期完階段研發,了差,誰還會管中間的這些小曲?但他現在想來,宋持風恐怕等的就是自己把投資款拿回家的這一刻吧。
在時慈做了這個小作之后,迅速東窗事發,之后的事一件一樁就像是一一洶涌的海浪推著、扯著他往深沉,讓他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最后人財兩空。
“而我因為一直覺得他的層次和我們的層次完全不同,他站在更高的地方見過更多的人,所以我本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推。”
時慈看著在自己說這麼一大番話時依舊坐在床沿上完全沒有過的寧馥,看著呆呆地著不遠的墻壁,似乎在想著些什麼,卻又更像是出了神,什麼也沒在想:“寧寧……”
他試著喚,卻被打斷:“你的意思是,從麓城的那件事開始,就是宋持風一手策劃的?”此時的心跳很快。覺全在往大腦涌,就連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一種遙遠的覺,仿佛與自己的耳之間隔著一層墻壁,聲波在墻壁上撞,怎麼也無法順暢地直接傳達過去。
“寧寧,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他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在策劃這一切。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這個。”時慈一把抓過自己的包,拉開了頂端的拉鏈,從里面掏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走到寧馥的旁,輕輕地將文件袋放在的手邊,“宋持風當時剛完對那家公司的收購還沒多久,宋氏的法務和背調團隊還沒有和他們的人完接,再加上他們的總部在麓城而不在慶城,所以當時那家公司找的是其他的背調公司做的背景調查。這是我通過一些特殊手段拿到的,上面的日期明明白白。寧寧,你說宋持風沒看過這份背調報告,可能嗎?”
寧馥看了一眼文件袋,深吸一口氣,拿起,打開。用指尖住里面的文件緩緩地出,心里一片混。直到看見頂端委托方的名字的那一刻,不自覺地咬住下。“泛切電子”!當時時慈口中提過的那個大廠,就是泛切電子。
那天,和宋持風從游泳館出來,宋持風的車后座上的文件夾上寫的就是“泛切電子”。去手機維修店,店里的隨便一個人都知道宋氏收購了泛切電子。剛才在月牙泉邊與他視頻通話時,他的電腦屏幕上一閃而過的是“泛切電子”。
耳嗡的一聲,似乎失去了意識,就像小時候因忽然出現故障而閃著一片雪花點兒的電視機。不知道對這一刻自己的心應該怎麼去形容,不知道復雜到難以辨析的緒中,自己是對宋持風的瞞與欺騙的怒更多,還是對他天無的計劃與真的演技的懼更多。本無法想象,那個和自己耳鬢廝磨、呢喃語、繾綣的男人,竟然在背后做了這麼多可怕的事。
窗外狂風呼嘯,寧馥的臉頰漲紅,額角滲出細汗,卻不由自主地發冷、抖。惱怒、恥、無措,種種緒就如同窗外裹挾著沙粒的狂風將席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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