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中央空調才剛打開,正巧吧臺上方就有一個出風口,朱珊能覺從頭頂灌來的涼意。
視線逃避,違心道“沒有要加。”
凌霄目依舊鎖在臉上,左手漫不經心轉吧臺上的杯子。
朱珊眨兩下眼睛,狗的表明立場“雖然我不知道你和穆宇學長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吧,就憑我們之前的關系”
朱珊抬頭,對上凌霄饒有興致的視線,又立刻垂下眸“你知道的吧,我一直把你當哥哥,當家人,所以,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肯定站你這邊。”
話音剛落,便聽見凌霄無銜接的一聲輕嗤。
朱珊右手拍了一下心口,補充道“無條件支持你!”
凌霄臉并沒有因這些話變好,他仰頭把杯中的水喝盡,然后繞過吧臺,站在朱珊跟前。
朱珊偏著腦袋,大眼睛撲閃“怎麼?還要發誓嗎?”
凌霄居高臨下,垂眼看著“你覺得你很幽默?”
明明語氣不算重,朱珊卻覺到涼意。
吧臺頂部的吊燈沒比凌霄高多,此刻清清楚楚印出他臉部棱角,犀利的眉眼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
面對凌霄突來的氣場,朱珊開始反省,這些日子有凌霄一頭的覺,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錯覺?
其實,掌控權還是在他手上?
朱珊被盯得不自在,眼珠咕嚕轉,斜眼瞅了凌霄一眼,躲開。
再瞅一眼,再躲開。
如此反復好幾次,也沒懂他現在為何站在旁邊盯著,明明已經表明立場會無條件現在他這邊了。
凌霄看著卷卷的睫撲閃不停,一點也不溫的抬起右手,食指住朱珊腦門,往里。
朱珊整個子都微微挪,手掌下那張黑卡片出一個角。
幾乎是一瞬間,凌霄指尖按住卡片一角,一劃拉,然后整張走。
卡片?
朱珊眨了兩下眼睛,回頭看著凌霄瀟灑離去的背影,心中嘆好稚!
剛才那副流氓樣,居然就因為一張‘仇人卡片’?
不過突然就開始好奇,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讓凌霄這樣的人,過了這麼些年,還如此“斤斤計較”、“念念不忘”。
桌上的新手機震了一下,朱珊拿起來查看,是一封郵件。
提醒畢業事宜的。
眼看著畢業時間越來越近,可朱珊在玉和還有好多事。
比如楊茂學的案子,宋警說可能還要再麻煩。
又比如關于方心諾的采訪,特別是今天方心諾待人的模樣,想著若是換作別人去采訪,方心諾肯定不舒服。
朱珊打開和宋警的微信界面。
朱珊宋警,你今天說后面還需要我幫忙,可是我月底要去sj,會不會影響楊茂學案件的進度?
很快,那邊就回復消息了。
宋警是很重要的事嗎?
宋警其實是公訴人那邊考慮找你出庭作證,的我也不太清楚
朱珊謝謝宋警
朱珊剛放下手機,又想起一件事。
朱珊宋警,我上次拜托你查的人,找到了嗎?
宋警我正想跟你說這事
宋警一共查到三個基本符合的,你看看有沒有你
要找的
跟著,宋警傳了一份資料過來。
資料上顯示,30歲左右,臨閬市出生,名韓冰冰的士一共有三人。
基本資料顯示,第一個沒上過大學,排除。
第二個,沒有淚痣,排除。
第三個,又沒上過大學,又沒有淚痣,排除。
居然都不是。
線索好像斷了。
朱珊瞬間迷茫了。
有氣無力的趴在吧臺上,閉上眼睛,試圖從一團錯綜復雜的線球里找出新的突破口。
突然,背后傳來腳步聲。
朱珊轉頭,看見凌霄穿了一正裝,像是要出門。
可是都晚上了。
凌霄站在門廳換鞋,連個眼神都沒給朱珊,語氣毫無起伏“加班,最近都不回來。”
朱珊“”
他換好鞋,拉開門,子頓住。
朱珊還保持著扭頭瞧他的姿態。
凌霄站在門口微微側頭,丟下一句“有事打電話。”
說完,“嘭”一聲關閉房門。
怎麼覺,他像是生氣了?
因為穆宇?
好稚!!!
明明都發誓,站在他這邊了。
凌霄不回來,朱珊第一反應是可以在家肆意妄為,這覺頗有種當年家里大人都不在家的興。
晚上和欄目組開了個遠程會議,又歸納整理了一遍采訪稿,還了一個炸外賣。
愉悅又自由的心到第二天早晨就被困意打敗。
朱珊坐在床上,只腦袋出來,用沙啞的嗓子低喃“還是有順風車更好,能多睡二十分鐘。”
昏昏沉沉洗漱后,條件反的坐上餐桌,垂眸一看,面前瓷白大理石桌面干干凈凈。
再抬眸,凌霄的位置空空。
哦,他不在,沒人準備早餐。
朱珊長長吁了口氣,然后下桌,提著包出門。
以前聽過一個“倒霉蛋法則”,大概意思是當一個人覺不順的時候,再接二連三發生不順的事。
朱珊在公站附近買了灌湯小籠包做早餐,抬眼看著公車來了,急急忙忙沖上站臺,結果發現看錯了,不是要坐的那班車,繼續等著,剛打算吃小籠包,發現塑料食品袋被燙出一個,包子沒了。
又回去買,這次邊走邊吃,然后眼睜睜看著要搭乘的公車從站臺駛出。
錯過班車,怕遲到打了出租車,結果半路堵車堵得不行。
然后居然遲到了。
到此,朱珊終于相信,上了“倒霉蛋法則”。
在凌霄五天沒回家,其中還包括一個周末后,朱珊終于給他發了微信。
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紙箱子敞開一個角,里面是個大、澤紅潤的大棗。
朱珊洗了個澡,然后看見凌霄已經回復消
息。
凌霄?
只一個問號。
朱珊你不回來吃棗嗎?
凌霄?
又是一個問號。
朱珊低頭思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打字。
朱珊你媽媽辛辛苦苦寄回來,你不嘗嘗?
凌霄?
還是問號。
臥槽!
凌霄這是加班加出病了?
朱珊突然心里涌出一勁兒,發氣的把手機扔到床上,然后打開平板整理采訪記錄。
在細細了解采訪方心諾后,朱珊才知道,先前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楊茂學就是一個變態,沒有認知的變態。
為此,撰稿用詞更為犀利。
洋洋灑灑寫了好一會兒,朱珊瞄了一眼床上,手機框著薄荷綠的手機殼,安靜的躺在那里。
又敲了幾個字,隨后不滿意的刪除,然后站起撲上床,抱著被子滾了兩圈。
朱珊手把暴力熊挾持在臂彎,然后指紋解鎖手機屏幕,映眼眶的是和凌霄的微信聊天頁面,最新消息停留在一個小時前,他?那里。
朱珊打字棗子再放幾天會壞,你不回來,我就全吃了,心里默讀了兩遍,又修改了一下,發出去。
朱珊棗子再放三天會壞,你不回來,我就全吃了
“叮——”手機響。
朱珊按亮手機,這次打眼一瞧,回復不再是一個問號,角微微上翹。
凌霄你想我回來,還是想我回來吃棗?
朱珊角僵,逐漸下拉。抬手了眼睛,又把凌霄的信息再看了兩遍,然后耳漸漸燒了起來。
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想”字,用的妥嗎?
怎麼覺翻譯一下,就是你想我了?
“叮——”手機又響一聲。
凌霄棗子再放三天就壞了
???
怎麼這個三天,突然莫名變了的期限?
朱珊這次,陷了沉思。
凌霄本意是朱珊可以用三天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可是不到半個小時朱珊就回復信息了。
朱珊那我全吃了
看到這條消息,凌霄幾乎是本能輕笑一聲,然后把手機扔在辦公桌上。
他站起往休息室走。
這個藏在辦公室后面的休息室很大,當時裝修時凌霄也是特意用了心確定設計師意見的,因為他一開始就沒覺得它只是一個偶爾休息的地方。
事實也證明了,自律所立以來,它就是他的房間。
是因為朱珊回來之后,它才更符合‘休息室’的名義。
推開門,左側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見玉和的燈火闌珊。
窗邊有張黑皮質躺椅,再旁邊是一列小酒柜,上面熙熙攘攘放著一些洋酒。
凌霄只會在被案子纏繞得很頭疼的時候才小酌兩杯。
明明現在沒有案子,他還是開了瓶紅酒。
酒塞發出清脆的氣音,酒香瞬間涌出。
凌霄拿出高腳
杯,一陣潺潺聲,鮮紅的酒水掛著杯壁下沉。
凌霄仰靠在皮質躺椅上,連著喝了好幾杯,眉心的皺痕也沒松解。
他長踢了下腳蹬,側頭看著窗外。
半夜十二點后,整座城市像是按下靜音鍵。遠的高樓大廈轉著被冰冷機械掌控的燈,白日里車水馬龍的街道只剩寂寥排列的路燈。
凌霄抬了抬眼皮,走出休息室,去拿手機。
拿回手機,他又坐回躺椅上,大長疊放在腳蹬上擺弄手機。
朱珊在一個小時前發了幾條信息。
朱珊舒雯琪檢察來找我,想我當公訴方預備證人出庭,可是說開庭日期還沒排出來,我怕正好是我回sj的日子
朱珊舒雯琪檢察說,照目前看,我不出庭,問題不大,可是就怕會節外生枝,所以希我能留在玉和
朱珊但是學校那邊說,如果不能回去,只能保留學籍,要畢業證的話,只能等明年
朱珊我也不知道我留下能不能幫忙,能幫多大忙,所以有點拿不定主意
朱珊畢竟你也說過,讓我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
朱珊其實也是想你回來,想問問你這個問題
凌霄把最后一條信息多看了兩眼。
想他回去,問這個問題?
他輕嗤一聲,拿起手機快速打字這問題需要我回家,你才能問?
頓了頓,他又全部刪除,重新打字。
凌霄我上次只是讓你注意安全,并不是說你幫忙不對
凌霄再無意義的幫助,也好過無于衷
凌霄這事兒你自己拿主意
凌霄放下手機,抬起手了太,思緒回到大學時。
那是他第一次去庭審現場旁聽,是一起故意傷害案,被告人是個年輕孩兒。
故意開車碾被害人,至其半不遂。
被害人是孩兒養母的兒子,也就是名義上的哥哥。
孩兒在最終陳述時說“他是我哥哥,他怎麼能喜歡我?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他是變態,是他一直擾我,我才撞他”
后來的判決結果,凌霄沒在聽,他只知道,他在朱珊心里,也是哥哥。
所以他本來沒想的,真的沒敢想。
明明是先主的。
他真以為開竅了。
結果一句“把他當哥哥”,瞬間讓他的心如墮谷底。
有希的希,才最讓人失。
手心的手機連著震了兩下。
凌霄蹙眉,好一會兒才拿起來。
朱珊我知道了
朱珊那還要給你留棗嗎?
凌霄眉心跳,這麼晚還沒睡?
據他的了解,朱珊十二點之前就會睡覺,所以,難不,是在等他的回復?
還有那句‘還要給你留棗嗎’……
沉寂了好幾天的灰燼,似乎因為蝴蝶扇了扇翅膀,又有燎原的跡象。
他手指捻住手機轉好一會兒才回復。
凌霄不用
回復完,凌霄角浮現一自嘲的笑意,他用手機棱角輕輕敲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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