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藍籌名座的萬家燈火多半熄滅了,所以那扇窗子出的燈顯得格外明亮。
加快了堅決的腳步,抱著筆記本電腦敲響鄭偉琛的房門。
房門很久才被打開,鄭偉琛站在門口,沒有給讓開進門的空間。
“找我有事嗎?”他冷淡地問。
“我來給你送電腦。”
“謝謝!”他接過了電腦,又看看空空的兩手,“隻有電腦嗎?我的其他東西呢?”
眨眨眼睛,一臉認真說:“我下次給你送過來。”
他牽了牽角,看不出喜怒哀樂,“不用了,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了,我全都不要了,你直接幫我丟了吧。”
“那我呢?你也不要了嗎?”
鄭偉琛:“……”
在他的沉默中,衝過去抱住他,覺到他推了推的肩膀,立即抱得更。其實知道自己的力氣本敵不過他,他想要推開,輕而易舉,可是他沒有。所以,更加得寸進尺,踮起腳尖吻上他的,他別過臉,避開熏染了酒氣的。
“你喝醉了。”
“我沒醉!”
又撕扯他的服,固執地解他的扣。
他捉住的雙手,有些煩躁地,“別鬧了!我在電話裏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
仰起頭,泛濫的淚水模糊了的視線,“五年前,我離開你,我隻當自己死了,我每天演著不同的角,我幾乎忘記了我是誰……可你又來招惹我,你讓我覺自己又活過來了……我你!比五年前更,你知不知道?!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我們……”
打斷他想說的話,“就一晚上,你再讓我陪你睡最後一晚。”
他握的手有些鬆。
把握時機,沾滿苦淚水的印在他涼薄的邊。
無人的走廊,聲控燈點亮了臉頰晶瑩的眼淚,還有眼中深切的傷痛。
理一不留神地軌,他擁住抖的同時,也讓這個吻印得更深……
簡葇驚喜地閉上眼睛,以為他的終於戰勝理智,以為如此有誠意的挽回方式,到底是搖了他的堅決,然而,他隻在上留下了一抹滾燙的溫度,便驟然離開。雖然已經清晰地到他異樣的火熱,覺到他指尖割舍不下的眷,可他還是推開了。
平複了一下紊的呼吸,他說:“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陪我睡覺的人。”
他的決絕,將所有的期待都無地湮沒。
著他,深切地會到了咫尺天涯的距離,“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十五年你都堅持了,你為什麽不能再多堅持一天?”
“我該說的,都說過了,你還不明白為什麽嗎?”
“我不明白!你真的覺得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嗎?你真的以為我每次想起你和嚴羽在停車場的一幕,什麽覺都沒有嗎?你真的以為,駱晴親你的時候,我對你不怨恨,不失嗎?!”眼淚一滴滴跌落在通的大理石地麵上,抓著他的手臂,支撐著自己哭得虛弱無力的,“可我有什麽資格指責你,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作自的結果……今天,我看見你陪你的未婚妻試婚紗,我明明知道你本不想娶,我也沒有立場去阻止。”
他深深歎息,“你怎麽知道我不想娶?”
“你陪試的那件婚紗太奢華了,本不適合去海邊看日出……”
他無言地轉過臉,不再看。
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昨天折斷的指甲現在還作痛,“鄭偉琛,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還我嗎?”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不然你媽媽和妹妹會擔心你的。”他回,把手上的電腦放在門口的鞋櫃上,又拿了車鑰匙。
他的態度決絕得不給留一點餘地。
如果在電話裏的挽回沒有誠意,那麽已經送上門了,不惜,甚至這樣卑微地懇求,這還不夠嗎?!他到底要怎麽樣?!
簡葇覺自己好像已經被他到了絕境,再沒有退路了,就像是個站在懸崖的人,退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抓住他的手,抓著最後一求生的希,“鄭偉琛,我們結婚吧。”
他正要關門的作停住了,“你說什麽?”
“我們結婚吧!如果你還我,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吧。”
他有些容了,眼神不再冰冷,“你不怕你媽媽和妹妹反對嗎?”
“我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媽媽氣我怨我,也永遠都是我媽媽,你氣我怨我,你就是別人的老公了……”仰頭,著他熾熱的目,“你說過,隻要我願意,什麽時候都不晚,是不是?”
他深深地擁懷,因激而低啞的聲音在耳邊縈繞,“是的,不晚。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了。”
疲憊地靠在他肩上,“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十五年。”
寂靜的走廊,聲控燈熄滅了,在驟然而來的黑暗中,他輕吻著的耳畔、臉頰,溫中釋放著抑的激。
大悲和大喜轉變得太過突然,心中積的傷痛好像突然找到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瘋狂地回吻著他,隻有他越來越淩的心跳才能讓到真實……
這一次,他沒有再適可而止,而是一鼓作氣抱著進了家門,來了一段深切得幾乎把吞沒的熱吻……
早上醒來,他還在沉睡。以指尖描繪著他角揚起的笑意,被酒折磨過的太,疼得也沒那麽難以忍了。
手機刺耳的鈴聲打擾了這份難得的清靜,簡葇看了一眼他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一見上麵赫然顯示的三個字“喬欣韻”,頓時就覺得心涼。
不知道昨晚喬欣韻接電話的時候,是否也是如此的景?
都說十年風水流轉,可是這才一夕之間呢!
簡葇還在拿著手機考慮到底該接電話,還是該掛斷,鄭偉琛被電話聲吵醒。
把電話遞給他,順便說了一句:“我不管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麽,我希你能在我們結婚之前,把你們的關係理好。”
他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在麵前接通了電話。
喬欣韻暖暖的笑聲傳來,“剛才婚紗店把我昨天試的那件婚紗送來了,你不會真的買下來送我吧?”
他靠在床頭,隨意說:“你不是說喜歡嗎?”
“那我要是說,我喜歡你,你怎麽辦呢?”
“哦?”對於如此尖銳的問題,鄭偉琛淡定得不能再淡定地回答,“你喬大小姐這麽高的眼,怎麽可能看上我?”
“我是說,假設……”
“這個恐怕難辦了,我媳婦不會同意的。”
喬欣韻笑了,笑聲很是清脆,“還好我不喜歡你!”
鄭偉琛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簡葇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鄭偉琛,他那張春風得意的笑臉,簡直跟昨天婚紗店的他判若兩人。
驀然之間,什麽都明白了。
其實早該想到的,他送的五枚鑽戒全都石沉大海,他都沒有放棄,怎麽可能因為在媽媽麵前拒絕了他,就選擇放手?也許,他會傷心,會失,可是以他的心理承力,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放棄?
就算他放棄了,他也不至於迫不及待帶著喬欣韻去試婚紗,這樣的衝不是他的格。
難道,這一切一定都是他算計好的?
他是算到了媽媽會極力反對,算到了十五分鍾的談話本不可能消除媽媽積在心頭十年的恨,他也算到了在和親的抉擇之間,會左右為難,他還算到了,會拒絕他的鑽戒……
所以,他故意帶喬欣韻去試婚紗,故意讓肖裳告訴,他故意用決絕的方式,做出最後的決定。
想起昨天經曆的心碎,經曆的抉擇,真想把眼前的男人碎萬段。
可惜手裏沒有刀,隻有一個枕頭,於是拿起枕頭狠狠朝著他砸過去,“鄭偉琛,你還可以再卑鄙一點嗎?!”
他接住枕頭,雲淡風輕答:“我才騙了你一天,你騙了我五年……”
像一個充足了氣的皮球,被人一針破了,所有的埋怨指責,都化了氣,消散殆盡。
是啊!當初不也是拿和嶽啟飛的緋聞來刺激他,所不同的是,他給了機會來挽回這段,而,一次機會都沒有給過他。
是與非,對與錯,手段或者欺騙,在麵前似乎都沒有了明確的界限。
有,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還有點想不通,“你既然想算計我,幹嗎不算計到底,等我們辦完登記手續再告訴我真相?你就不怕我現在一氣之下不嫁給你?”
他問:“那你現在還去不去了?”
“去!當然去!”
既然決定了要跟他糾纏一輩子,就不會反悔。現在幹脆點把生米煮飯,以後麵對再多的指責和為難,也是法律保護的鄭太太了。
“那我們走吧。”
“等一會兒,我已經讓幫我代辦出國手續的人,把我的材料給我送回來,戶口本也在裏麵呢。”
“哦,那我先去買早飯。”
簡葇一直覺得,結婚是一件神聖的事,在神聖的國旗和國徽前宣誓,一生互敬互,互信互勉,互諒互讓,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多麽浪漫,多麽莊嚴!
沒想到,他們早上九點到了民政局,預約結婚的人排到了九百多號。
辦事大廳竟然滿了人,有的還坐在小板凳上睡覺,儼然火車站排隊買票的浩場麵。
接待人員直接告訴他們:“今天人太多,辦不上手續了,明天早點來吧。”
“哦!”習慣地拿出手機拍照片,打算發條微博提醒所有的有人,結婚登記這個事兒不能衝,要提前預約。
消息剛發出去,馬上有人問:“小,你跑民政局幹啥去?該不是要結婚吧?”
正琢磨著要怎麽回答,就聽鄭偉琛給民政局的朋友打電話,問問能不能要個空號,辦個結婚手續。
他的朋友反問:“結婚?誰腦子進水了,這年頭還領證結婚?不知道現在結婚比買火車票還難嗎?”
鄭偉琛言簡意賅答:“我!”
“我沒聽錯吧?你要結婚,誰這麽不開眼,往火坑裏跳?!”
鄭偉琛理了理袖,淡淡說:“樸主任,最近排隊結婚的人這麽多,你們為什麽不想辦法解決?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你們隨便一句‘明天再來’就把人打發回去,我看我有空該多來轉轉,了解一下你們究竟在忙什麽呢!”
對方馬上說:“鄭,我錯了,我馬上過去給你辦手續!”
……
不到半小時,兩個鮮紅的結婚證神速地誕生了。
簡葇仔細讀著手中的紅本子,對著他們的名字反反複複看了又看。不由得想起了剛才他們宣誓時莊嚴肅穆的場景。兩個人宣讀著誓言,那一刻,差點激得哭出來,演戲讀過那麽多臺詞,沒有一句比這個潸然淚下。
曾經,以為阻礙重重,連想都不敢想的婚姻,原來隻需要簽個字就能搞定,比買火車票容易得多。
很多事就是這樣,你以為比登天還難,做起來其實很容易,關鍵在於你有沒有那份堅定不移的決心……
鄭仔細收好了自己的小紅本,又回頭看了一眼大廳裏翹首以盼的們,用手指扣了扣辦公桌,喚回了樸毅明被新任鄭太太勾走的眼神,“樸主任,我看你也沒什麽事兒,在這兒多辦會兒公,好好會一下什麽人民公仆。”
樸毅明咬牙切齒一番,“迷迷”的眼又飄向簡葇,“鄭太太,你想離婚的時候記得找我,保證不用排隊!”
簡葇剛要道謝,鄭偉琛直接摟了,替說:“你放心,你這地方,我永遠都不會再來的!”
樸毅明頓時眉開眼笑,握著鄭偉琛的手,狠狠搖了搖,“鄭,我就等你這句話呢!你千萬別再來了!”
捧著小紅本走出民政局,迎著,簡葇又看了一遍他們的名字。
新婚之日,再回想起這兩天跌宕起伏的經曆,頓時慨萬千地挽鄭偉琛的手臂,“你昨天那麽傷我的心,你就不怕我死心了,移民去加拿大?”
“怕!很怕!因為……”微風起他額前的黑發,他側過臉,那雙沉如深海的黑眸漾著漣漪,“因為那就證明,你說過那麽多遍的‘我你’,沒有一句是真心的!”
著眼前的男人,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總會讓很多人心,包括。
因為他真的很帥,帥的不僅僅是這張迷死人不償命的樣子,還有,他總會在看似不經意時,刺中你的要害……
“我你,每一句都是真心的。”在人來人往中,快速吻了一下他的臉。
“我知道了!”
這一刻,徹底沉浸在這份難得的甜裏,不去想將來要麵對什麽,也不去在意其他人的目。
眼中隻容得下眼前的男人。
……
挽著鄭偉琛的手臂,一路走到A8前,剛要上車,鄭偉琛的手機又響了。
電話是葉正宸打來的。
鄭偉琛還以為樸毅明通風報信,不待對方說話,得意地說:“你的消息靈通啊!”
“消息?”葉正宸的聲音有些幹,聽不出一點興。
“噢?你不知道啊?”於是,他一副把世界踩著腳下的語氣,宣告說,“哥剛出民政局!”
“民政局?”
“哥終於娶上媳婦了,你答應我的大禮,千萬別忘了。”
葉正宸沒有說話,估計是驚呆了。
鄭偉琛笑著說:“一會兒請你吃大餐,全B市城,你隨便挑地方。”
電話裏還是沒有回應,他依稀從葉正宸拖長的呼吸中覺到反常,收起了笑意問:“你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是有件事……”
“什麽事?你說吧。”
“我現在在第二監獄的醫院,林近傷了……”
林近兩個字傳來,簡葇拿著小紅本的手,無力地垂下。
然後,看見鄭偉琛停住腳步,緩緩坐在旁邊花壇的石沿上,才問:“傷得重嗎?”
“況不太樂觀。我剛請了積水潭醫院的幾個專家過來,正在給他做檢查。”
鄭偉琛垂下臉,看不見他的表,隻覺得落在他臉上的樹影,晃著斑駁的影。
“他想見見你。”葉正宸說。
他撐在石沿的手,握了拳頭,“他,有生命危險嗎?”
“這個目前還確定不了。不過,我建議你……盡快做決定!”
簡葇默默坐在他邊,平他繃的手指。
直到今天,還是無法原諒林近,但林近終究是鄭偉琛的親生父親,他們的管裏流著相同的,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去吧,我也要回劇組了。”
鄭偉琛抬頭看看,又低頭對著電話說:“你告訴他,我現在就過去。”
他收了線,走向他的車。
車門剛剛打開,一個記者突然對著他們猛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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