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線的屋子裏靜悄悄，周平桉睜開眼睛，有些漉漉，他下意識地用指尖，突然停住，輕抿了抿。

北京三環的高架橋，蔣聿泊坐在副駕駛，神倦怠，半闔目地靠著椅背，司機是蔣家的老人了，識趣地瞥了眼後視鏡，而後專注的開著車，生怕攪進他們父子的爭吵裏。

“你和許家的小姑娘青梅竹馬，兩家都有結親的想法，你在酒桌上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蔣晟翹著二郎，人過中年，微微有些發福的跡象，方正麵龐保養的沒有多餘的皺紋，款款往那一坐就盡顯威嚴。

蔣聿泊從小在他手底下沒挨揍，今晚在飯桌上說出那些話時，就已經料想到會有秋後算賬這一說。

剛在地下停車場時，他刻意將父親的書趕到後座，自己搶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為的就是，隻讓“君子”口不手。

他坐直了子，擺明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不痛不地答道，“能有幾個意思？我不喜歡唄，總不能娶尊大佛回家供著吧。”

砰的一聲，他的座椅被人在後麵踹了腳，力度不輕，車子也跟著顛簸了下，明晃晃的警告。

餘瞥見司機的手攥了方向盤，做好了隨時一腳踩剎，跟著書兩人拉架的準備。

蔣聿泊吊兒郎當的笑了笑，繼續癱倒在座椅中，混吝地接話茬，“得，您老想聽我說什麽？我挑著幾句您聽的說。”

“聽說有個人住進了你在西城的那棟別墅裏，是個戲子。”

沒有一句話是疑問句，陳述的語氣是蔣晟做領導多年拿出來的風範。

“您找人監視我。”蔣聿泊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見自己兒子這反應，蔣晟心裏更確定了他是因為那個戲子人才敢在剛才的酒桌上駁了許立峰的試探。

“你媽是不會允許你娶一個戲子進家門的。”蔣晟將妻子搬出來他，著認清現實。

蔣聿泊聽到這話也不惱，沒皮沒臉的嘿嘿一笑，轉過頭賤嗖嗖地追問，“那您呢？”

蔣晟冷笑，那張麵容在昏暗的車瞬間變得猙獰許多。

車子半路改道，蔣晟讓司機將人先送回大院，自己帶著書回來西苑那套房子。

應酬的場合哪能不酒，更何況酒桌上全都是些居高位的叔伯，他父親著他說那些毫無意義的場麵話，酒一杯一杯的下肚。

他大約是有些醉了，警衛員讓他出示證件，磨磨蹭蹭在淺灰大口袋裏了個遍，也沒尋到能證明自己份的證件。

蔣聿泊幹脆耍起了無賴，借著大院兒門口的燈亮，往警衛員跟前一杵，滿酒氣，抬起右手，出個指頭指自己，“我這張臉，不比那幾張破紙有用？”

警衛員認得他，但也得按規章程序辦事，要不是認得，輕了將人一扭送到警局裏，重了拿出槍崩了也有緣由可講。

“不然您給家裏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來接？您喝醉了。”警衛員沒有商量的餘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蔣聿泊搖搖晃晃兩下，最終跌坐在馬路沿上，一點兒也不心疼昂貴的羊大被沾上土。

“罷了，我不為難你。”蔣聿泊衝著空中虛擺了兩下手，想著父親那副虛偽的臉，忍不住譏諷的笑了笑。

“自己在外麵養人，怎麽好意思腆著臉教育我。”他艱難地站起，往路邊踉蹌地走去，抬手攔了輛出租車。

司機師傅也新奇，頭一次見這個院裏的人出來還打車，小心翼翼的搭著話，“這麽晚了，您去哪兒？”

蔣聿泊雙眼迷離，喝醉酒染紅了眼尾，高挑的形穿著灰羊大，冷白皙的麵孔，迷人風流的丹眼，舉手投足都帶著矜傲的貴氣。

他報了西城別墅的地名，從懷裏掏出皮夾，出幾張鈔票放在手剎旁邊的儲盒。

司機爽快的應了聲，著油門將人送到了，降下車子，探著頭往外看，“哥們，這是別墅啊。”

“租的。”蔣聿泊喝醉了，擺著手跟司機道別。

他指紋解鎖後，門就看見玄關士高跟鞋，也回來了。

肖堯敷著麵，端著碗剛煮好的麵探了下頭，見是他，又繼續坐回去，剛拆了雙筷子，還沒來得及吃，就被人連碗端走了。

“蔣爺怎麽有功夫來這兒？”雙手抱在前，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煮好的麵便宜了旁人。

“收租金。”蔣聿泊頭也不抬。

肖堯才剛洗完澡，頭上還裹著幹發帽，著腳走到了臥室，半跪在那兒輸保險櫃的碼。

取了兩遝現金扔到他麵前，“下次不勞煩蔣爺親自上門取，給個賬戶，我讓助理打你卡上。”

蔣聿泊吃飽喝足，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上暖乎乎的，胃裏也舒服多了。

“萬一我下次帶個男人回來，您解了碼就進來，可別打擾了我的好事。”肖堯坐到另一邊的沙發，變戲法似的出瓶紅甲油，聚會神的給自己腳趾頭塗。

蔣聿泊嘿嘿一笑，“可別，我老爹可知道這個房子住了人，你哪天要真敢帶男人回來，我可保不準他能做出什麽事兒。”

“你沒告訴他我們的關係？”肖堯不樂意了，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幹發帽，漂亮的臉蛋瞬間皺一團。“那合著在旁人眼裏，我正常解決生理需求就是給你戴綠帽子唄？”

“大明星，這話可不興說。”蔣聿泊被這姑娘逗樂了，神經兮兮地豎著食指擋在雙間，“我悄悄告訴你，今天阿苑父親用開玩笑的語氣試探我，說是兩家知知底，有意結秦晉之好。”

肖堯滿不在乎，撅著吹腳趾上剛塗抹的甲油，“那不正合你意？連談都省了，直接一步到位結婚。”

“我拒絕了。”蔣聿泊用小臂蓋住臉，深吸一口氣。

肖堯來了興趣，“為什麽？你不是喜歡嗎？”

“不喜歡我，更不願意順從家裏的安排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所以我來做這個壞人。”蔣聿泊聲音平淡，靜了霎，緒悲傷到不可自抑，抬手抹了把臉。

自始至終，肖堯都於旁觀者，看戲的心態格外敞亮，去冰箱裏抱了幾瓶啤酒，起開兩瓶，推到他麵前一瓶，“姐妹敬你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