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是時興,貴人們卻不畫,一般都是讓侍婢打扮。因為這妝要畫得好,所用的妝都須得上乘,就拿那胭脂來說,西域出產的上等紅膏,一兩至可賣一金,價錢越往上,澤越是明麗。
這在喜好攀比的貴人們看來,這自然是個顯擺的機會。故而他們十分樂意讓自己邊的侍婢們涂上這等奇怪的妝容,將那些貴重的妝不要錢一般抹在們臉上,以表示自己家境豪富,不落人下。
有了這些東西,漪如自然也就能瞞天過海,除了溫妘,無人知道是誰。
“可你到了獵苑之中,太子又如何能認出你來?”路上,溫妘忽而問道。
這是個好問題。不過漪如知道,關心的并非太子能不能認出自己,而是自己能不能帶見到太子。
“放心好了。”漪如笑了笑,“太子怎會不認得我。”
*
獵苑在京郊,原是古時上林苑存,林木茂,水草,是野上佳的棲息之地。
長沙王的面子不小,赴會的人,連同眷和仆從,足有近千。浩浩,牽黃擎蒼,獵苑中鼓聲隆隆,旌旗獵獵。
太子李璘的車駕來到時,眾人紛紛行禮,跪拜一地。
不出意料,太子太傅劉昭將李璘從車駕里扶出來的時候,漪如見他穿了一胡服。
在太子面前,長沙王可謂畢恭畢敬,領著王妃和世子在車駕前相迎。
這般場合,李璘向來應付地從容周到。
他看著長沙王,口稱“皇叔”,面帶笑意地向他行了叔侄禮,又與王妃和世子見禮。
長沙王世子立在父親旁,今日,他穿了一獵裝,看著頗是利落。雖然與太子同齡,但他站在太子面前,個頭稍稍高一些,看上去全然不輸氣勢。
不出漪如所料,這世子的容貌,再度引起眾人的矚目。站在溫妘旁,聽到幾名閨秀在竊竊私語,似乎在議論太子和長沙王世子哪個好看。
“論容貌,自是世子好看些。”一人道,“可那是太子……”
漪如在心里翻個白眼。
再看向溫妘,沒有參與,只將目盯著那邊,似乎全神貫注。
仆人們早已經在野地里搭起臺,拉起帷幔,圍起壁幛。地上毯鋪陳,案幾茵席一應俱全,擺上各珍饈食。
賓客分男坐下,樂伎們賣力地奏樂,歌聲悠揚。
長沙王妃端坐主位,與眷們見禮談笑。
上輩子,漪如不曾見過長沙王妃,端午那日在殿上,也不過遠遠一瞥。因得長沙王與皇帝那微妙的關系,嚴祺一家不曾去與長沙王一家見禮,漪如便也無從到近前看個究竟。
今日卻不一樣。
溫妘的母親曹氏一向八面玲瓏,看到長沙王妃之后,即笑意盈盈地帶著溫妘上前見禮。
長沙王妃的年紀看上去與容氏差不多,慈眉善目。據說不大好,面容有些蒼白,卻有幾分弱之態,之引人憐。
看到曹氏,也出笑意,見禮之后,向寒暄起家事。
“這是阿妘?”注視著溫妘,道,“這麼大了。”
溫妘乖巧地站在母親旁,落落大方,對答如流。
王妃出贊許的神,微微頷首。
獵場上鐘鼓齊鳴,萬馬奔馳,帶著鷹犬朝林中馳騁。
眷這邊,自是不似男子們騎馬追逐,有的在臺上翹首張,有的賞景宴飲,各自扎堆閑聊,言笑晏晏。
溫妘見太子先開了弓,也在前呼后擁之下,駕著車馬走去獵場去了。
想問漪如打算怎麼辦,如何去找太子。轉頭,卻忽而發現方才一直站在后漪如不見了。
溫妘錯愕不已,心中升起不好的預。
*
漪如從家里出來之前,在仆人那里找來了一套男仆的裳。這是家中僮仆穿的,量跟自己差不多,能用。
那壁幛圍得如同棋局一般,漪如好不容易才鉆出去,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把服換了,再找一條小溪,把臉上那像打翻了妝盒一般的眉黛胭脂洗去,將頭發束起來。
等在走出來,已然是個僮仆的模樣。
這獵場之中賓客眾多,每家都會帶上許多仆人,僮仆并無稀罕。
那長沙王世子的去向,漪如方才在臺上看得分明,是跟著長沙王一道騎馬往獵場里去了。
若一切無意外,他不久之后,就會在某一山林里摔斷脖子。
漪如不再磨蹭,溜去馬廄。
既是獵場,自然不得馬匹。臨時的馬廄就設在聚宴之不遠,漪如來到之時,一馬糞味迎面而來,只見有好幾個馬夫正在伺候馬匹,喂食喂水。
不等那些馬夫詢問,漪如拱拱手,張口便道:“薛常侍三公子的馬方才驚,幾乎將主人顛了下去!主人遣我來尋一匹好的,萬莫誤事!”
張口便是中氣十足,一副豪奴的派頭。
這些馬夫本看不上這麼個僮仆,但聽提到薛常侍家,都不敢怠慢。
薛常侍不但是朝中的高,還與長沙王是好友,若是得罪了他家的人,他們這些做仆役的自是吃罪不起。
貴人家的得寵仆人,在外人面前也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恰似這僮仆。這馬廄里的馬,本就是長沙王放著給賓客們備用的,馬夫們也不作分辨,忙去簽了一匹壯的來,給漪如。
“這位小郎君,”一人打量著,“你會騎馬麼?可要小人給三公子送過去。”
“誰不會騎。”漪如輕哼一聲,在眾人驚訝的目中,流利地翻上馬。
漪如卻是會騎馬,并且還騎得不錯。
太子喜歡田獵,上輩子,漪如投其所好,也去學了些騎。從前,還養了兩只猞猁,每每騎著自己的大宛良駒出門,總有一只猞猁會蹲坐在后的馬背上,從大街上馳騁而過,無數人的矚目。人們或夸贊颯爽英姿,或詬病不修婦道,漪如從不在意,因為知道,太子喜歡……
漪如晃了晃腦袋,將那些討厭的雜念摒除,專注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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