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侯嚴壽,是南嚴氏的長房,也是宗族中的族長。
故而無論是嚴祺和嚴篤,雖然也都封了侯,但族中事務,論理都還要聽嚴壽的。
吝嗇的人總免不得貪財,嚴壽就是如此。南侯名下的家財雖然不,但并不妨礙他看到好就想撈一撈。平日里,他沒干恃強凌弱侵占族產的事。
在嚴篤的父親老惠康侯還在的時候,嚴壽鬼迷心竅,打起了他們家在南的田產的主意。
惠康侯家當年不曾發跡的時候,日子其實算得殷實,家中有數十頃上好的良田和桑林。后來,老惠康侯封,舉家遷京城,并在京城附近也添置了許多產業,日子自是今非昔比。不過,南老家的田地房屋雖然遠比不上京城的,但老惠康侯也一直留著。
到了晚年之時,老惠康侯得了癡呆之癥,總會忘事。而此時,嚴壽看上了他們家的水田。那片水田在水源上游,如果能弄到手,便能與嚴壽家的連一片。嚴壽眼饞了許久,見老惠康侯不好了,便了心思。
一次,老惠康侯回鄉祭祖,剛好下了一場大雨,家中的老屋年久失修,有些水。嚴壽得知之后,即刻殷勤地將老惠康侯一行都接到自己家來,好吃好喝招待,還替他準備祭祖所用的牲口和各什。老惠康侯自是高興不已,將要離開之時,嚴壽又設下酒宴,單獨和老惠康侯餞別。酒至半酣之時,他談起了那些水田的事,一番甜言語之后,哄著老惠康侯在一張遠低于市價的契書上畫了押。
此事,老惠康侯回京之后就忘了,但許氏是個心細的,在老惠康侯的隨從口中察覺到了蛛馬跡,起了疑心。順著一查,即刻發現了此事。
許氏大怒,當即殺回南。那時,嚴壽已經將契書到府,只待府落印,便是大功告。
不想生米將要煮飯之時,許氏突然來到,與嚴壽在府里當場對質。
嚴壽是當地大戶,縣令本不敢得罪,但惠康侯府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于是回去,讓兩家商量好了再來辦事。
就這樣,嚴壽不但煮的鴨子飛了,還在眾人面前丟了好大的臉,氣得小病一場。而兩家的不和,也就此結下。
此事,當年在嚴氏族人中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因為許氏平日直言直語,駁過不人的面子,故而雖然嚴壽吃虧大快人心,但也有人說此事是許氏的不是。
其中,就包括漪如的祖父嚴孝之。
他當年與嚴壽好,平日里也得嚴壽不奉承,故而這件事上,他聽了嚴壽的一番訴苦,便全然站在了嚴壽那邊,斥責許氏不該目無尊長。
許氏倒也不客氣,當面駁得嚴孝之啞口無言。
嚴孝之一怒之下,也跟許氏翻了臉。
這讓嚴祺和容氏很是為難,兩家來往淡了好幾年,等到嚴孝之去世之后,才重新又走起來。不過到底先前的芥還在,許氏雖并沒將前嫌跟兒孫輩計較,但憎分明,嚴祺的宅子是嚴孝之留下的,就再不曾登過門。
即便回到京城來,也是嚴祺和容氏登門探。
而在漪如眼里,這脾不大招人喜歡的老婦人,卻比任何人都可靠。因為上輩子嚴祺出事的時候,惠康侯家是為數不多幫了忙的。
那時,惠康侯已經去世,許氏也遠離京城,到五臺山中做了一宅院,在那里吃齋念佛,頤養天年。因此,漪如長大之后,其實兩家已經來往很了。但聞知嚴祺一家被斬,許氏雖年邁不能遠行,但還是寫信讓在外地做的兒子趕回京城,四疏通關系,想把漪如保出來。
當然,這無濟于事,因為皇帝既然殺了嚴祺一家,就不會放過漪如。
*
當今的許氏,仍然康健。
自是見過漪如,一年前,嚴氏和容氏曾帶著登門去探。
看到漪如出現在面前行禮,許氏出訝,將扶起來:“這不是漪如?今日怎這般湊巧,在此見到了你?”說著,朝漪如后了,并不曾見到容氏。
曹氏走過來,笑道:“容夫人有孕在,今日不曾來。漪如是小請來的,小兒們湊在一玩耍,也正好熱鬧熱鬧。”
許氏了然:“原來如此。”說罷,看著漪如,出笑容。
“上次見你,還是一年前,如今看著卻是又長高了些。”許氏拉著在涼榻上坐下來,道,“你父親也不曾來麼?”
“父親公務纏,無暇赴會。”漪如乖巧地說著,將亮晶晶的眼睛著,“阿媼到了京城,也不派人與我們說一聲。昨日母親還念著,說不知今年這清涼會,阿媼來是不來。”
許氏笑道:“我剛到京中,氣也不曾上一口就到溫府上來了,也該讓我先歇息歇息不是?”
說罷,問起嚴祺和容氏近來的形,又問起了漪如的弟弟嚴楷。
漪如一一答來。
“聽說你前番在獵苑中遇了險,被長沙王世子救下了?”許氏將打量,道,“我在鄉中日久,聽不得許多消息,你母親在信中也說得不多。如何?那時可曾傷著?”
“不曾。”漪如道,“不過手上破了點皮,早就好了。”
許氏念了一聲佛,對一旁的溫遠母親和曹氏嘆道:“也是佛祖有靈。漪如雖鹵莽,卻無意間為太子下一場災禍,豈非良緣注定。”
溫遠母親頷首稱是,曹氏邊的笑意卻微微凝起,沒說話。
“只是你日后切不可再這般頑劣。”許氏又道,“不然真出了萬一,你父親母親不知要如何傷心。”
這話,漪如早已聽得耳朵生繭,忙道:“漪如知道了,阿媼放心。”
正當盤算著要如何將南侯過來的事告訴許氏,說手,這時,一個仆人走過來,向許氏一禮,稟報道:“長沙王到了。他聽說夫人在此,想見夫人一面,特令小人來請。”
聽到長沙王的名號,漪如愣了一下。
再看向許氏,卻見出笑意:“是麼?那是正好,多年不見,正好相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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