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王倒并沒有向漪如想的那樣,對表現出十足的興趣,或者把那認干兒的事在眾人面前重提。
漪如見禮的時候,他微笑頷首,便讓和許氏一道落座。
如許氏所言,長沙王跟確實悉,問起了嚴篤的,還說出了幾個兒的名字,一一詢問兒子們如今在居何職,兒嫁在了何,有幾個孫子孫。
“伯堅當年征戰,何其勇武,若非在嶺南落下了這病,如今定然仍康健如初。”長沙王慨,“孤每每思及此事,都自責不已。”
許氏有些容:“君侯若知曉大王如此恤,定是欣喜。”
漪如在一旁看著,剛才還揣度長沙王為什麼要到這清涼會上來,現在,有些明白了。上輩子,即便在長沙王一家去世多年之后,也仍然時常聽人說起長沙王最大的本事就是籠絡人心。凡是跟他有的人,他都從不虧待,禮賢下士,廣朋友。如今眼前就已然是個例子。
嚴篤雖然有爵位,但因為不好,早已經辭去所有職,在鄉里養病。他的兒子們,都在外地做,職最大不過州郡里的六品;兒們嫁的也并非什麼顯赫的一等門第,都是些故舊友聯姻。論起來,這清涼會里的賓客,隨便找一個也比嚴篤在朝中聲音響亮。
而長沙王并不因此輕慢,而是認認真真地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一樁一樁問起惠康侯這忘年之的家事,讓眾人都看得明白,他是個重義的人。
這麼一想,他到這清涼會上來的道理,也就通順了。溫遠也是長沙王的故,他堂堂親王,封疆大吏,到這里來赴會乃是紆尊降貴。那平易近人的模樣,任何人看在眼里都不會有惡。
再看陪坐在一旁的溫遠,那臉上雖然帶著笑,卻不時將目閃向四周,怎麼看怎麼不自在。
花大價錢大力氣辦了這麼個清涼會,到頭來被長沙王喧賓奪主拉攏人心。且不說溫遠虧是不虧,更要的,是這事傳到皇帝耳朵里,要把他歸到長王黨也不一定。
想著這些,漪如心忽而舒暢了許多。
幸好父親沒來。慶幸地想。嚴祺是皇帝的親信之人,長沙王若想表示自己寬宏大度,心無芥,一定也會拉著嚴祺在眾人面前表演一番。漪如雖然希嚴祺離皇帝遠些,并不愿意他早早到皇帝的猜忌。
可正當這麼想著,一名迎賓的管事匆匆走上堂來,向溫遠稟報:“主公,高陵侯到了。”
這話出來,堂上眾人顯然都吃了一驚。
漪如臉上的笑意僵住。
“哦?”溫遠仿佛摔倒之人得了個墊背,起笑道,“快請!”
沒多久,嚴祺的影就出現在了門外。
他與任何時候一樣,穿著鮮,上自有一意氣風發之勢,腳步輕快,仿佛一只漂亮的孔雀,教人一眼就能見。
“某昨夜宿醉,起得晚了,竟險些錯過仲遙盛會,多有失禮。”嚴祺春風滿面,進門就笑嘻嘻地向溫遠拱手行禮。
溫遠亦笑:“文吉哪里話,難得你撥冗前來,某高興還來不及。”說罷,他將嚴祺迎花廳之中。
嚴祺看到上首端坐的長沙王父子,毫不意外。倒是看到許氏也在這里,出欣喜之。
他先向長沙王行禮,道:“不想在這盛會之上再遇大王,某幸甚。”
上說著幸甚,臉上卻笑得平靜,一點喜也沒有。
長沙王道:“文吉客氣。孤在嶺南日久,對京中雅會甚是想念。今日得仲遙相邀,豈可錯過。”
嚴祺頷首:“仲遙雅會,京中聞名,誰人不心向往之。”
說罷,他笑了兩聲,長沙王也笑了兩聲,堂上眾人也跟著笑起來,一團和氣。
未幾,嚴祺十分適時地轉向許氏,笑瞇瞇行禮:“未知五祖母到了京中,侄孫多有怠慢,還請五祖母恕罪。”
許氏笑道:“是我不曾告知你,何罪之有?本想著今日在府中住下才給你送信去,如今確是正好,先見到了漪如,又見到了你。”
嚴祺笑盈盈:“五祖母說的是,真乃緣分。”
說罷,他瞥了瞥許氏邊的漪如。
漪如只覺被父親那目狠狠剜了一眼,訕訕看向別。
一番寒暄之后,嚴祺又從容地與堂上的一眾賓客泛泛見了禮,挨著許氏坐下。
這些賓客之中,有些人與嚴祺素日好,也有不人面面相覷,出些心照不宣之。
說實話,嚴祺今日到清涼會上來,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
清涼會是個雅會,來的人都要詩作賦,留些墨寶,日后集結冊,可流傳揚名。故而來的人,無論世家大族出,還是尋常士人,素日都小有才名。就連長沙王,也是有些詩作聞名于世,人稱贊的。
相較之下,嚴祺則全然是個異類。
在他們眼里,嚴祺是個不學無的紈绔,只不過得了圣眷了顯貴。嚴祺自然也有些自知之明,不喜歡跟這些人打道,甚出現在這等舞文弄墨的場合。
但今日,他不知是打了什麼心思,竟不知天高地厚的跑了來,讓許多人頗是不屑。
漪如也為父親了一把汗。為兒,自然知道嚴祺肚子里的墨水有幾斤幾兩。看過嚴祺在家詩興大發時的寫下的字,書法尚勉強,但若說文采,不能說一無是,只能說狗屁不通。
文人相輕,眾人到雅會上來,說是以文會友,其實就是要攀比挑刺的。嚴祺寫的東西若敢拿到雅會來,勢必第二天就會被全京城嘲笑。故而從前,這等雅會,嚴祺從來不現。
至于今日麼……漪如小心地瞥向嚴祺,只見他仍面帶微笑,一副泰山將崩于前而不改的架勢。
果然,沒多久,一個名士向溫遠道:“時辰差不多了,某看園中已經擺好了紙墨,不若請各位賢達移步?”
溫遠頷首:“我正有此意。”說罷,他笑盈盈起來,邀請眾人到園子里去。
“文吉請。”長沙王起,對嚴祺道。
“大王請。”嚴祺道,一派云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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