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覺得這世子有些意思,也不著急著走,在食案邊上坐下來。
汪全將素齋呈上來,在案上擺開。
漪如吃了一口菜羹,道:“那夢已經說完了,無甚后續。世子還想再聽什麼?”
“你在那夢里怎知我摔斷脖子死了?”他問,“是你親眼所見?”
漪如看了看他,只見他盯著自己,似有幾分張,又似有幾分好奇。
到底還是個十歲的小。漪如想。
“世子為何想知道這些?”問,“我說世子的死狀,世子不怕麼?”
“有甚可怕。”世子移開目,不以為然,“你也說了那是夢。”
看著他臉上難得出不自在的神,漪如的角不懷好意地彎了彎。
“世子若想聽,倒也無妨。”嘆口氣,道,“只是世子那死狀是不大好看。”
世子的眼神一,片刻,語氣仍平淡:“如何不好看法?”
漪如道:“我先前說,世子是從馬上摔下來,折斷了脖子。世子可見過折斷脖子的人?面容扭曲,七竅流,殊為可怖。”
見世子面微變,漪如忙補充道:“不過我聽夢里的侍從議論說,世子摔下去之時,乃一擊斃命,并不曾苦。這一點,世子大可放心。”
但世子臉上并沒有放心的神,他看著漪如,問道:“在那夢里,我是怎麼摔下馬去的?你可見到了兇手?”
此人當真是對兇手的追尋念念不忘,連夢里的也不放過。
“我看到世子之時,世子就已經歿了。”漪如道,“只知世子遭遇不測,乃坐騎驚所致。至于坐騎為何驚,我卻不知。”
“如你先前所述,你既然是循著夢里所見的道路遇到了我,那麼在夢里,你也應當見到了我那亡之地。”世子卻不放過,道,“你再想一想,可有甚殊異之?”
漪如啞然而笑。
這話大半是編的,哪里能說得出什麼殊異之。
“做夢做夢,豈可看得真如親經歷般分明?”漪如說罷,忽而道,“世子方才還說我一派胡言,如今看來,卻是信了?”
世子自知被反將一軍,卻無慍。
“你既然言之鑿鑿,我自當問清才是。”他說,“否則,又如何可全然信服?”
“那現在,世子可覺信服了?”漪如道。
“自是不曾。”世子道,“怪力神,非我輩正道。”
漪如心想,不信你還問那麼仔細……
“那麼我便無法了。”漪如一臉無辜,道,“我說了世子不會信,是世子不聽。”
世子的眉頭微微蹙起:“若圣上問你,你也這麼說?”
“圣上已經問過了。”漪如眨眨眼,“我說我對太子一往深,闖到獵會里去看他,又怕被人發覺,四躲著,故而迷了路。圣上并不似世子這般,我說什麼也不信。”
世子注視著,頃,淡淡道:“此言,確比胡言語做了什麼夢可信許多。”
漪如微笑,神更加無辜:“我早這麼說了,世子也不信。”
世子不理,繼續提起筆來,抄他的經。
漪如并不覺得很,一頓素齋,很快便吃飽了。
原以為世子會繼續糾結那些疑點問個不停,可他似乎全然失去了興趣,只低頭抄經,讓漪如這頓飯吃得很是無聊。
等到午膳用完了,漪如也就不再打擾,起告辭。
世子也不挽留,只抬眼瞥了瞥,微微頷首。
佛殿里只有他們兩人,先前那什麼義兄義妹之類的虛禮,此時也無人在乎。漪如轉,神輕松地徑自離開。
*
“早說你不可四走,你總是不聽。”才走到佛殿前方的園子里,漪如就遇到了小娟帶來的陳氏,看著漪如,一臉氣惱,“如今可好?不想來什麼就來什麼。君侯和夫人若聽到今日之事,也不知如何說你。”
漪如不以為然,朝前方了:“太子走了麼?”
“太子日理萬機,哪里有工夫像你這般無事竄?”陳氏瞪一眼,“他用過素齋就走了,說是要回宮向圣上復命。”
還復命。漪如在心中冷笑,不過是出來裝了一圈樣子。
“哦”一聲,道:“既如此,我也不必回去換裳了,那經堂上的經書我還未抄完,接著去抄便是。”
說罷,便要朝經堂的方向而去,卻陳氏拉住。
“這麼著急做甚,話還沒說完。”說,“方才,太子也到這佛堂上了?他原本想帶你去翠微園用膳,你不肯?”
漪如聽著,睨一眼小娟。
小娟訕訕,即刻躲到了陳氏后。
“正是。”漪如道。
“君怎這般糊涂。”陳氏拍拍口,念了聲佛,恨鐵不鋼,“老婦好不容易請寺中僧人到太子面前遞話,將君也在寺中之事告知太子。不想太子仁德,竟即刻將我喚到跟前。真教人不敢置信,我不過是三年前中秋,陪著君宮見到了太子一面,太子竟記得我,當面喚我陳阿姆。”
說著,一臉。
漪如微不可見地翻個白眼。
陳氏猶自道:“他還問我,怎不曾見到你。我即刻讓人到經堂和醍醐院去尋你,可你到都不見。”說著,語氣不善,“后來,還是寺里的僧人說見你往翠微園后面去了,又派人去尋,這才知道你竟與長沙王世子在一。”
漪如看著陳氏的神,有些好笑:“阿姆莫不是說,太子是專為尋我,去了那佛殿里?”
“自是如此。”陳氏道,“他聽聞之后,便往那佛殿去了。我還以為你會跟著他回來用膳,正是欣喜,不料,你竟是留在了長沙王世子那邊。”
越說越惱,又閉眼念了聲佛,痛心疾首:“你怎如此不懂事,連太子的面子也敢駁?你從前總說太子蠻橫無理,如今依我所見,太子待人,無不周到。倒是你,頑劣不改,任胡為。昨晚我是如何與你說那些利害的?你去何不好,非要去著長沙王世子?太子若惱了,回去向圣上和皇后告一狀,壞了婚事,你哭也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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