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侯一輩子最講究的就是膳食,突然從食不厭變茶淡飯,自是不愿。
許氏不為所,以為南侯好為由,只讓庖廚按周太醫的囑咐去辦。縱然是嚴祺這般好說話的,看了周太醫的方子之后,也站到了許氏這邊。
“這消之癥,雖并非急病,卻十分磨人。周太醫說得不錯,叔祖飲食確要小心。”嚴祺向南侯勸道,“叔祖可還記得壽春侯?他與叔祖同齡,去年薨了,便是這消所致。聽他兒子說,他去世前那十年,過得十分難,弱乏力,疼痛加,走的時候,瘦得似骷髏一般。叔祖這般惜,切不可大意才是。”
南侯無話可說。
看著他臉上那想說又說不出來的模樣,漪如覺得好笑。
知道,南侯這所謂的消之癥,大約就是裝的。
因為上輩子,直到許多年后嚴祺倒霉,南侯都每日大魚大吃著,從來沒有鬧過不舒服。他之所以裝病,不過是想借口要在京中養病占據南園,以及著嚴祺和容氏好好伺候他罷了。
也不知道許氏是看出來了也沒看出來,竟是順水推舟,直接請了太醫來,讓南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許氏和嚴祺的關之下,南侯有三條路。要麼繼續忍下去,要麼承認他裝病,要麼搬走。
果然,三天之后,南侯實在忍不了,對嚴祺說,要到嚴崇那邊去住些日子。嚴祺挽留再三,南侯卻決意如此。
“文吉便莫再勸了。”許氏道,“二伯是疼曾孫,想在京中多天倫之樂。崇郎久不在南,接過去也能好好盡孝,兩全其。”
南侯看了看,神頗有些不好看。
“是啊,”他說,“人生在世,孝義為先。崇郎特地將隔壁院子也買了下來,接我去住。他自便聽話,我但凡有規訓,他都記在心中。這般兒郎,方為出。”
這話里話外含沙影,嚴祺的神也有些異樣,不過,仍笑了笑:“崇郎孝順,自是有目共睹。”
此事,嚴崇那邊倒是沒喲耽擱,隔日,他就親自登門接人來了。
不過,他還帶著妻子于氏,以及剛出生的兒子。
登門之時,許氏剛好去寺院中禮佛未歸。
那嬰兒剛剛滿百日,被抱在母懷里。南侯見到,似頗是高興,上卻埋怨:“他才百日,怎就帶了出來?在外面吹了風可如何是好。”
于氏和順地答道:“先前表嫂得知了小郎出世,便想過去看一看,礙于月份大了,行不便,探不得。那時,我想索將小郎帶過來給看,可老人說,小郎還未滿百日,過來恐要沖撞,便只得作罷。如今他滿百日了,崇郎又要過來接祖父,便想著豈非正好?于是,便讓我將他小郎帶過來,正好見一見新妹妹。”
南侯頷首:“如此也是妥帖。”
男子們都留在堂上敘話,于氏則來到產房里去探容氏和剛出生的玉如。見許氏和漪如都在,于氏笑盈盈見禮。
對于這位族叔母,漪如的印象倒是比嚴崇還要深刻。此人能說會道,時常過來串門。不過容氏并不喜歡,漪如曾聽容氏和陳氏說過,是個長舌婦。
不過畢竟是客人,容氏也向來喜歡孩,看到那嬰兒,頗是高興,讓人將他抱到近前。跟玉如比起來,那嬰兒已經長開了許多,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子,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可取名了?”容氏問。
“還不曾。”于氏道,“先前崇郎請高人算過,說要大些才好取名。崇郎說,正好祖父在京中,便請祖父來定。”
容氏頷首,看著那嬰兒,道:“我記得,論排行,這是五郎?”
“是六郎。”于氏道,“五郎是去年生的,如今已經滿一歲了。”
容氏頷首,道:“弟婦和崇郎年紀輕輕,便已經有六個兒,著實可喜可賀。”
于氏輕笑:“豈是我的功勞。我只有一兒一,其他三男一都是妾侍生的。六郎的生母去年才進門。本盼著生個兒,能乖巧些,不想,又是個兒郎。”
說罷,嘆口氣,道:“崇郎和舅姑都高興,連祖父也過來了。祖父那日過府去看的時候,還說要獎賞我。這如何得起?我心里倒盼著日后莫再生了,這麼多兒,平日養育兒的辛苦都在我一人上。”
那語氣雖是抱怨,臉上卻帶著笑,似頗為得意。
容氏看著,目微微定了定,頃,淡笑:“兒多些,總是好的。”
漪如聽著說起什麼妾侍什麼兒,明白過來。嚴崇夫婦將這兒子帶過來,就是給容氏看的。那出主意的人,不是南侯又是誰。
再看容氏的神,面上雖平靜,漪如卻知道是個心細的人,這話必然已經是聽進去了。
“那可不一定。”漪如心里著急,隨即道,“母親常說我和阿楷讓人不得安生,若再多出幾個弟妹來,母親豈非連歇息也不得閑暇?”
容氏看了看,輕斥道:“又胡說,大人說話,小什麼。”說罷,讓侍婢將漪如帶回房去習字。
漪如哪里肯,只得閉,換容氏將留下。
于氏笑了笑,道:“漪如還小,計較這些做甚。不過這話,倒也是說到了要之。兒多了,每日心確實也多,故而有人分擔才是好的。似嫂嫂這般,更是此理。堂堂的侯夫人,掌著上百人的府邸,若事事親力親為,豈非勞累?有句話,我早想勸告嫂嫂,可又怕嫂嫂多心。”
說著,神關切:“嫂嫂已經育下三名兒,勞苦功高自不待言。可畢竟到了現在,仍只有阿楷這一個獨子,家里不人都擔心他又是單傳。族中早已是議論紛紛,當下玉如出世,只怕又有人要說閑話,說嫂嫂悍妒,全然不顧侯府子嗣大計。嫂嫂是個細的人,可要上心些才是,切莫辛辛苦苦地持外,卻連一句好話也得不來。”
漪如聽著,心中咯噔一聲。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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