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抱著傅林笙坐下來,余瞥了王明一眼,笑說“我瞧你最近是給學生上課上習慣了,到了這里也改不了老師的姿態,一上來就開始教育。我一個嘮叨的都聽不下去,你收著些吧。”
王明哈哈大笑起來,“好像是有點,老師父發話,那我自當是要閉了。不說了不說了,今天這般高興,晚上的齋菜一定很盛。”
“那你可是想多了,今個我就準備了榨菜,還有一些腌制的咸菜,我親自腌制的,他們都說味道很好。”老和尚一邊說,一邊重新拿了個杯子,給傅林笙倒了點水,喂給他喝了一些。
王明說“咱們大人隨便一點沒關系,可這孩子正是長的時候,吃這些榨菜啊咸菜啊,不合適的。最好是弄個包子吃吃,瞧他這嘟嘟的樣子,老傅肯定喂了不魚。”
老和尚“佛祖腳下,說什麼葷腥,你要吃你自己下山吃去,我這邊可不歡迎你。”
王明說“你可以學學濟公的嘛。”
“任何人都有自己做人事的方式,濟公是濟公,我是我,我有自己的準則,為何要學他?再說了,就算我仿佛的與他一模一樣,我也未必能夠他的造詣。這世上就只有一個濟公,就好像這世上就只有一個王明一樣。你可否明白啊?”
“是了是了,您說的是。”
兩人一來一回的斗著,傅踽行坐在那里,接了小和尚送來的茶水,便一直沒有出聲,也不知是否將兩人的話聽進去。
過了一會,小和尚又送了小點心進來,特意給傅林笙準備的,之前他在寺廟里小住的時候分外喜歡,知道他要來,老和尚便早早就吩咐了廚房里的人,準備好小家伙吃的糕點。
一盤子全是他喜歡的。
有水晶糕,還有桂花糕,蘿卜糕等等,各種,看起來很漂亮。寺廟里有個手藝很巧的小和尚,只要材料足,什麼都能做,而且在這山上,弄點果蔬還是很容易的。
傅林笙見了,哇了一聲,兩只黑葡萄一樣的眼睛,閃閃發。
“老爺爺,我你。”
老和尚哈哈笑起來,了他的鞋子,讓他在旁邊坐下來,又在他的茶碗里添了水,而后了他的頭,滿眼歡喜。
王明瞧著,笑說“難得看到師父出這樣歡喜的神,看樣子這娃娃是有佛緣了?”
“確實有佛緣。”
王明看向傅踽行,“老傅,聽見沒有?你家娃娃有佛緣有慧,要不就跟了老師父,說不準往后能有很大的造詣。”
傅踽行板著一張臉,目沉沉看了他一眼,說“剛師父不是說了,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有自己的際遇,既然如此,小寶的人生也該他自己來選。往后若真想出家為僧,與師父一樣,我也不會阻止。”
“這聽著簡直像是后爸。”
傅踽行說“這不是你教我的?”
“什麼?”
“尊重。”
王明沒話說。
傅踽行追問“難道,你會強行決定你兒的未來?迫他們去做一些他們不喜歡的事兒?”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學習能力強,你別說了。來來,來這邊陪師父下盤棋。”
他說著站起來,把傅踽行拉過來,坐在他的位置上。
原本想把原來的棋局扯掉,手剛過去,就被傅踽行抓住,說“就這麼下吧。”
王明看了看他,“行是行,但我這已經是死局了,你還能替我起死回生不?”
“看看吧。”
老和尚捋了一把胡子,笑說“那就試試吧。”
隨后,王明搬了椅子過來,坐在旁邊看著。
棋子一來一回,明明已經是末路,竟是讓傅踽行生生造出了一條生路來。
王明在旁邊止不住的贊,一會站起來,一會又坐下來,最后兩人平局,可顯然這樣的平局,就等于是傅踽行贏了。
老和尚爽朗的笑,說“可以啊,幾日不見,刮目相看。棋藝是越來越高了。”
傅踽行說“是師父您讓了我三分,我才有機會給自己做了一條生路,不然的話,我早就輸了。”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側頭看向邊正在玩棋子的小家伙,笑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其實歸結底,這生路還是自己創造的。你若是懂,那麼你往后的人生,都是生路。”
話音落下,小家伙堆起來的棋子也跟著嘩啦一聲,倒了下來。
他不惱,倒是很開心,又重新開始,疊了起來。
四人在藏經閣坐了許久,直到齋飯好了,幾人才一塊去了食堂。
老和尚很疼小家伙,他來,自然是讓廚房準備一些好的,新鮮的食材,專門給他準備一份齋飯。雖是全素,但做的好吃,葷素其實都一樣。
傅林笙喜歡這里的齋飯,味道是一級棒的。
他坐在老和尚的邊,高高興興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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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轉頭看向老和尚,把自己小碗里的菜夾了一點給他,說“爺爺也吃。”
“乖孩子。”
而他們幾個大人,就真的只是咸菜和榨菜。
全是老和尚親自做的,味道吃不錯,但是怎麼樣都覺得太可憐了點。
王明瞧著這眼前兩個菜,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最后還是笑了出來,夾了一塊咸菜,放進了傅踽行的碗里,說“好久沒嘗過師父的手藝了吧?多吃點,吃得多能長智,還能增加修行呢。”
他一邊說,又夾一筷子要放到傅踽行碗里,被他用筷子夾住,說“要吃我自己能手,不需要你親自給我夾菜。這碗里的,你一并夾走,我不吃別人夾過的菜。”
“你什麼時候這麼講究了?”
“我從來都那麼講究。”
“是麼?我以前以為,你只講究一個人,其他什麼都隨便呢。”
傅踽行側目,深深看了他一眼。
王明咧著,笑的十分燦爛,對視一眼后,他便收回了筷子,順道把他碗里的菜一并拉回來,滿眼的高興。
飯后,老和尚親自帶著他們父子去廂房,他們的廂房離老和尚的廂房很近,幾步的距離。
王明已經回自己房間去了。
老和尚在桌前坐下來,傅林笙拿了手機在看小豬佩奇。
老和尚說“這次來,準備住多久呢?你平日里那麼忙,要是沒時間,可以把小寶留在我邊,我倒是喜歡這孩子。”
“會住一段日子,靜靜心。”
老和尚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也好,那就每日跟著我參禪吧。你上的殺戮太重,但你與佛有緣,若是有機會,我倒是想讓你跟著我修行。”
傅踽行垂著眼,沒有說話。
老和尚也不強求,說“我知道你心中執念難平,能哪一日你愿意了,你再來找我也不遲,佛祖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謝謝師父。”
他喝完一口茶,便起要走。
傅林笙拽住了老和尚的袖子,扯了扯,說“爺爺,我今天跟你睡,好不好?”
不等老和尚開口,傅踽行便應了,“去吧。”
傅林笙很開心,一下蹦起來,拉著老和尚的袖,高興的眼睛都笑沒了。
老和尚瞧著他這樣子,心下自然是了,敲敲他的頭,說“小東西。”
之前他住在寺廟里的一段時間,也都是跟老和尚睡的,可能老和尚長得和善,小家伙一直都很黏他,也不怕生,眼下是自己親爸都不管了,就跟著老和尚走了。
傅踽行送他們到門口,看著他們進了房間才退回來,關上門。
萬籟寂靜,他坐在床上,閉了會眼,拿了床頭柜上的書,翻看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來,換了寺院里的僧服,洗漱過后,一早就去老和尚那邊報道,去大雄殿里與其他小和尚一塊上早課。傅林笙坐在老和尚邊,上穿著小版的僧服,儼然是專門給他做的,大小剛剛合適,看起來怪可的。
他在這里住過,與這邊的和尚都認識,關系還好,一個兩個都很喜歡他,團寵。
跟著傅踽行的日子,他時常睡懶覺,都已經睡習慣了,起的太早,他有些扛不住。上早課的時候,就公然在老和尚邊打盹,好幾次都倒在了老和尚的懷里。
引得大家一陣陣的笑。
下了早課,他反倒神起來,胳膊,跑去找嚴師父學武功去了。
傅踽行則跟著老和尚一塊去藏經閣整理書籍,抄經書,年經書。王明隨其后,路上,他瞧他這服,笑說“老傅,你要是剃個頭,一定是全國最帥的和尚。”
“是麼?我覺得你剔的話,也可以。”
“我就算了嘛,兒雙,老婆又那麼恩,我要是剃度出家,怎麼辦?我怕每天來寺廟守著,到時候弄得師父這邊不得清凈。我不行的,而且,師父也不會收我。當初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想要出家他都沒收我,現在就更不會拉。師父是不是?”
老和尚笑了笑,沒有回應,徑自往前走。
進了藏經閣,王明就閉了最,拿了昨天看過的那本金剛經再度翻閱起來。
老和尚代了任務,就去旁邊的茶水間休息了。
傅踽行上了二樓,將老和尚要求拿出去曬的經書一一羅列好,分三次搬出去。
今個太好,可以去去霉。
王明就對著門口坐著,手邊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看書,一邊
再看看耐心安置書本的傅踽行。
他作很慢,也很小心,因為那些書都有了年頭,若是不小心,就很容易破損。
照著他,好像也是在幫他去霉。
王明角微微揚起,其實可以覺出來他變了很多,這是好的現象,改變總是要一步步慢慢來的。他的進度算快了,能有現在這樣的變化,他是欣的。
也虧得邊有個暖寶寶,對他這冷冰冰的老爸,也是暖暖的。
是利。
這時,手機響起,他看了眼,是自家媳婦。他又看了看傅踽行,坐著沒,接起電話,刻意的提高了聲音,說“老婆。”
這里安靜,他只稍稍抬高了一點音量,就顯得格外大聲。
屏風后的老和尚咳了一聲,提醒他,“出去打。”
王明立刻降低音量,“知道了。”
他走出去,選了個離傅踽行最近的位置,開始跟他老婆聊天。
“你想我啊,我也想你啊,再過兩天就回來。”
兩人膩膩歪歪聊了一大堆,這才掛了電話。
傅踽行不為所,像是什麼都沒聽到,專注于自己的事,將每一本書都妥善的放好,并仔細檢查過里。
所有的書本都放好以后,他翻開書頁,隔半個小時翻一下,盡量讓里頭都曬到。
而后,拿了個小椅子在旁邊坐下來,注意力仍是放在這些書本上。
王明倒了茶水送過去,“喝一口。”
傅踽行接過,說了聲謝,抿了一口,潤了潤嚨。王明站在他旁邊,說“不跟我說說這大半年在外頭跟林宛白相的怎麼樣?”
他抿了抿,并沒有立刻回答,低頭喝了口水,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不我,也不會我。”
“怎麼說?”
傅踽行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了,你也知道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當初那麼喜歡你,也不僅僅只是因為你自己塑造的人設,也不可能僅僅只是因為你會心理學,知道的心理。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首先要有好,你做的那些才有用啊。不然,你說傅延川那麼好,當初為什麼不喜歡,偏是要喜歡你呢?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你的魅力,你有你吸引人的地方。你若是連你自己都不喜歡你自己,誰還能喜歡你?”
“確實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喜歡真正的我。”
“我覺得傅踽行很帥,很男人。”
傅踽行側目看了他一眼,輕輕笑了起來,“是麼?可我記得,你很怕我。”
“哪有,我什麼時候怕你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明尬笑,而后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之后的幾天都是晴天,太很好,傅踽行就天天曬書。
王明在三天后就下山了,他畢竟是有家室的人,家里的人每天要打四五個電話,兩夫妻好的不行。
他走以后,寺廟里更顯清凈,再沒有人故意在傅踽行的耳邊秀恩,嘰嘰喳喳說一堆。
然而,傅踽行沒清凈幾天,傅林笙就開始來吵他,變了十萬個為什麼,他說話越利索,問題就越多,對什麼都好奇,了好奇寶寶。
傅踽行不太回應他,但他也還是鍥而不舍的問,能把人問煩死。
日子過的平靜,傅踽行偶爾還會去后山上,四看看,在邵賢那邊學了點藥材只是,平華峰山很高很深,山里頭什麼都有,他也上去看看。
一日,他一口氣爬到了山頂上,最高峰,花了足足一天的時間。
站在山頂,他看著遠,白云環繞四周,如仙境。他此時,好似站在云層以上,抬頭就是天,太掛在那里,溫熱的灑在他上,溫度剛剛好。
季節替,溫度驟降,這些天,山上開始轉冷。
他上的僧服破了一塊,山風吹拂,帶著細微的水。他看著遠,好像看到了林宛白的笑臉。
無論何時何地,林宛白一直在他的心上,他的腦海里,從未離開過。他想,非常的想。
老和尚說要放下執念,可這份執念,他執著了這麼多年,如何放下?如何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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