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臨終老太妃的每況愈下，再多的湯藥都無法阻止生命的流逝，景玥逐漸沉默，就連景壯壯都似乎覺到了什麼，近來格外的乖巧聽話，不敢調皮。

「太太，你醒醒，爹又欺負我，明明是弟弟，爹不許我，說是妹妹，還兇我！」

皇後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大侄子趴在老太太的耳邊氣呼呼的告狀，想讓他太太醒來給他做主。

走過去，把他抱了起來。

突然懸空，景壯壯迅速的回頭張，見是皇後，臉上的小表就瞬間放鬆下來，還主手摟住皇後的脖子，親親熱熱的喊一聲：「姑姑。」

皇後輕鬆的抱著小胖墩兒，眉間帶著哀傷，看他的眼神卻十分溫和，「爹爹又欺負你了？待會兒姑母幫你教訓他好不好？」

「好！」景壯壯用力的點頭，臉頰上的小也一一的，又。

皇後忍不住手了，然後在床沿坐下，把大侄子摟在懷裡、放在上。

沉睡中的老太妃似乎覺到了什麼，微微睜開眼，囁嚅，輕喚了一聲，「玉娘。」

皇後眼眶一紅，抓著老太太的手說道：「祖母，我是景瑤。」

「大丫頭？」老太妃愣了下，然後吶吶說道，「哦，你娘已經不在了。」

話音未落，就彷彿已經忘記了說的這句話，目被皇後懷裡的景壯壯吸引，似困的皺了皺眉頭，說道：「阿玥怎麼長得不一樣了？胖墩墩的像衛家人。他前天才剛跟逸之打架，兩個臭小子都打得鼻青臉腫，你得閑了多管管他，衛家可就剩那一獨苗了，衡拚了命生下的孩子還被人換走。」

這話說得七八糟，說的幾件事甚至不是在同一年發生的。

皇後飛快的眨了幾下眼睛，然後笑著說道：「長公主的孩子找回來了，是個十分好看的姑娘，您小孫子喜歡得很，還未年就把小姑娘盯得的，不給其他人毫獻殷勤的機會。後來把人娶回了家，還給您生了個曾孫子，小名也是您取的呢。」

老太妃突然想起來了，「壯壯。」

皇後把景壯壯放到麵前讓看，「您看，是不是跟阿玥長得很像？尤其是這雙眼睛。」

景壯壯了聲「太太」，然後又轉頭對皇後說：「不要像爹，像娘親！」

皇後看著他那雙與景玥如出一轍的眼睛，並不心虛的說道：「好，壯壯以後一定要努力的越長越像娘親。」

景壯壯不覺得這話有問題，滋滋的點了點頭，然後安心的和皇後姑母一起坐在老太妃跟前嘰裡咕嚕的說話。

老太妃已經糊塗了，記憶也開始錯，而朝中人看到景玥放下了許多事務長時間留在家裡，而皇後也時常出皇宮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老太妃恐怕是不好了。

一撥又一撥的人開始上門探，老太妃不認人，雲蘿又有著孕，景玥接待了男賓的同時總不能也一塊兒接待客，於是幾天之後，瑞王府直接閉門謝客。

臘月已過半，京城裡的年味愈發的濃了，瑞王府也張燈結綵的，在天氣好的時候就把老太妃抬出來曬曬太氣，看看掛在樹梢、屋簷的紅燈籠和綵綢。

老太妃顯然很喜歡這些，偶爾意識清醒的時候總看得津津有味，糊塗了還不忘要給孩子們發紅包和歲錢。

還沒到過年有什麼關係？反正老太太想要發紅包！

離過年還有六七天，景壯壯就已經收了十多個歲紅包，從小金鎖到瓔珞圈，從憨態可掬的金銀錁子到珍珠寶石玉翡翠，品種可謂是十分富。

不僅景壯壯有，景玥和雲蘿也都沒有落下，雖然比不上景壯壯的數量，但也不。

知道老太太時日無多，雖心裡難過，但表麵上，所有人都在配合著，想要哄開心，不在最後的時間裡給添煩搗。

臘月廿六那天，遠在嶺南的葉蓁蓁突然回京了。

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登了瑞王府的門，見麵便說道：「夫君有職務在，無法遠行親自回來探老太妃，還請王爺和妹妹見諒。」

雲蘿一把拉住了，「嫂嫂客氣，隻你一人回京嗎？」

「我捨不得孩子，也不放心你哥哥獨自照料，就把孩子一起帶回來了，正好也來給京城的長輩們討個見麵禮。隻是他路上有些不適，暫且落在了後麵，大約要遲兩日才能到京城。」

葉蓁蓁與衛漓婚不到兩個月就去了嶺南，在途中查出有孕，次年便生下了鎮南侯府的世子，小名長樂，大名衛烜，隻比景壯壯小不到三個月。

兩天後，雲蘿見到了他的大侄子，虎頭虎腦的像極了衛漓。

景壯壯被告知多了個弟弟，他本來是很高興的，但是當他看到小長樂，又轉頭看了看雲蘿之後，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得可傷心了。

葉蓁蓁不由得被嚇了一跳，衛長樂也瞬間瞪大了眼睛，神滿是困。

景壯壯被安半晌，小小的轉過頭來瞄了他一眼，又迅速埋進雲蘿的懷裡，依然很傷心。

這個弟弟跟娘親長得好像，比他還要像娘親！

終於得知這個原因之後，葉蓁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雲蘿倒是認真的跟他解釋，「因為娘親和舅舅長得很像，長樂是舅舅的孩子，長得像他爹，而你也長得更像你爹。」

景壯壯噎噎，十分委屈的說道：「不要像爹，我要像娘親！」

竟然連舅舅的孩子都比他更像娘親！

雖然覺得這個弟弟的長相很刺眼，但景小祖宗哭過之後還是盡責的當起了他的小主人，帶著弟弟玩耍，還把自己喜歡的點心分給他吃。

衛長樂倒是很喜歡這個隻比他大了兩個多月的小表哥，尤其是當他發現這個哥哥和他一樣能一口氣吃下一大盤點心，也不會對他大驚小怪之後，他就更喜歡了。

但是在稱呼如今幾乎常駐瑞王府的二皇子的時候，兩人卻產生了一點分歧，一個小哥哥，一個小叔叔，誰也說服不了誰，當場就爭吵了起來，如果不是二皇子及時阻攔，下一秒就該打起來了。

不過，二皇子的阻攔也隻是暫緩了打架而已，他自己都被小叔叔還是小哥哥撓懵圈了。當他迷迷糊糊的被景壯壯不慎推倒之後，三個小孩就迅速的打了一團，像三隻在地上抱團翻滾的小狗，還「嗷嗷」的。

葉蓁蓁從慌張忐忑到視而不見，再到麻木不仁也不過是半天的時間，當傍晚要帶著衛長樂告辭時，三個小孩那依依不捨的樣子，彷彿是拆散他們的大惡人。

第二天就是除夕，瑞王府推拒了宮赴宴，隻一家人在福安堂守著老太妃過年。

熬過一年，老太妃的並沒有好轉，而是越發的孱弱，清醒的時間越發短暫，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所有的好東西都用上了，在正月初十的中午突然喝下了大半碗粥，然後氣息逐漸微弱，至夜幕降臨之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當時，景玥就守在床前，看著安詳得彷彿睡著的祖母，他沉默了很久，表是空白的，耳邊下人們的哭聲似乎都聽不見。

他特別平靜的吩咐早就安排好的人員給老太妃清潔、收殮。

瑞王府所有過年時的喜慶全都被收了起來，飄白。

夜越發的深了，靈堂還未佈置好，景玥和雲蘿就守在福安堂老太太的邊，景壯壯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有些懵懂，已經超過了他平時睡覺的時間卻依然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一睡意，仰起腦袋問雲蘿：「娘，太太怎麼了？」

雲蘿著他的頭，輕聲說道：「太太去世了。」

「去世是什麼？」

「就是去找太爺爺、爺爺他們了，以後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你，哄你開心，陪你玩耍了。」

他看看躺在床上的老太妃，一臉疑，太太不是在這裡嗎？怎麼就去找別人，不陪他玩了呢？

靈堂被連夜佈置起來，當次日天微亮，老太妃也隨靈柩移到了靈堂，瑞王府中門大開，景玥親自摘下過年的大紅燈籠，掛上了「奠」字白燈。

然後，他筆直的站在門口，站了很久。

半晌，他突然轉頭對一直安靜跟著他的雲蘿說道：「其實我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些年都是賺的。」

雲蘿愣了一下，然後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什麼意思？

景玥牽著的手往回走，輕聲說道：「阿蘿，等把祖母安葬之後，我跟你說個。」

雲蘿不知他為何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更擔心他的過度平靜，就應道：「好。」

隨著瑞王府門前掛起的白，隨著報信之人從王府散向四方，瑞王府老太妃過世的訊息就迅速的在京城傳揚了開來，並朝城外更遠的地方持續蔓延。

至辰時，第一個前來弔唁的人就出現在了瑞王府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