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孫氏沒有回答。

“和我說說的事吧。”

孫榛揚于是仔細地說起了慕楊的事。

“……表妹朝韓老夫人扔下和離書，便跟著太后派去的李嬤嬤離了府，轉了宮。

離開時，不僅拿走了自己所有的嫁妝，還不忘剪了為首輔大人做的，從屏風上撬下兩塊月牙型漢白玉，拿回了書桌上的極品端硯，毀了親手下種的菜籽……”

柳孫氏邊聽邊點頭，臉上出贊許的神，“干得漂亮，有我年輕時的風范。”

孫榛揚哭笑不得地繼續說，“表妹了宮，大家以為太后殿下會生氣，豈料太后非但不生氣，依舊寵無度，不僅安排住在長寧宮里最好的珍瑰閣，流水樣的珍品送進去，甚至不問青紅皂白，支持與首輔和離。”

聽到這里，柳孫氏的臉上出意味深長的表，“太后殿下為何對慕楊如此好？”

孫榛揚搖頭，說自己暫未查到原因。

哪料，柳孫氏的下一句話猶如石破天驚，饒是他見多識廣，都差點震得魂不附。

“慕楊，定然是太后殿下的骨。”篤定地說，“若非骨，哪里會如此在意遷就？”

孫榛揚急忙阻止，“曾姑祖母，此話萬不可出口，那可是太后殿下，皇家脈不容混淆，萬一……是要砍頭的。”

柳孫氏點頭，豈會不知輕重？

全是以己心度太后之心。

與慕楊雖未見面，已是千疼萬疼。

太后何嘗不是如此？

太后之心，便是一顆慈母心啊！

“查到孟誠妻子的消息了嗎？”

孫榛揚再次搖頭，“尚未。一是時間久遠，很多老人都不在了；二是當年的村民只記得他抱回一名嬰，說是自己的兒，未親見其親。”

柳孫氏的臉上又出了意味不明的神。

“傳令下去，不用再找了

。”

嚇得孫榛揚陡然一驚，難道？

他急忙打斷思緒，不敢往下深想。

人人都說他是孫家幾輩子里最杰出的家主。

但只有孫家人才知曉，孫家最厲害的就是他眼前的這位曾姑祖母。

當年家主甚至過將留在孫家，招贅府的想法。

但為了孫家的安寧，被曾姑祖母拒絕。

至今，族譜里仍舊記錄著這麼一句話：子孫后代須敬孫好好及其后嗣為主。

可見，當年的曾姑祖母是多麼厲害的人。

是孫家欠曾姑祖母的，若不出嫁，便沒有這麼悲慘的一生了。

“我要見一見慕楊。”

孫榛揚點頭，“這事我來安排，只是急不得。畢竟，表妹如今在宮中，出不便。”

柳孫氏按捺住急切的心，已尋到人，早晚會相見，不能給阿榛添麻煩。

慕楊回到宮里，才踏進殿門，便急急地向太后殿下撒，“殿下，慕楊回來了。”

太后本來暗自生氣，氣首輔私自帶回慕楊，氣慕楊自顧自喝茶，撇下孤零零的一個。

所有的氣在聽到慕楊說“回來了”三個字后，即刻消散得無影無蹤。

“回來就好，可欺負了？”太后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察看慕楊，見毫發未傷，這才放下心來。

突然，的眸一頓，視線匯聚到慕楊的發端，那里有一枚古樸雅致的紫檀發簪，簪尾刻著繡球花。

慕楊出發時，發間并未有此簪，看來是后得的。

想到此，太后心中冷哼一聲，失去時方知珍惜，首輔也踏上一條尋常男人常走的歧路。

眼前的慕楊臉如艷桃，姣滴，端的是最好的年華，卻白白配這麼個老渣男，真人氣不打一來。

不行，自己哪怕被圣人責怪，也萬不能再讓慕楊走回老路。

慕楊哪里知曉太后的心思，告辭回珍瑰閣后，便早早安置了。

書禾為其妝的時候，發現夫人發間多了一柄紫檀發簪，以為是夫人外出時新購的，便取下置于妝奩盒。

慕楊“咦”了一聲，“書禾，這柄發簪哪來的？”

書禾吃驚地說，“夫人，這不是您買的？發簪是從您發間取下的。”

從的發間取下？

驀地，想起在首輔府時候的事。

韓屹抬手上發頂，的頭一沉，吃驚后退，他卻從發間拿下一片羽……

難道說，羽只是障眼法？

他悄悄地在的發間上一柄發簪？

拿起妝奩盒里的發簪打量。

這是一柄材質上好的紫檀木發簪，簪尾刻著繡球花，一朵朵開得正艷。

看得出打磨發簪的人很是用心，一點點細節都雕細刻。

一個想法猛地跳進的腦海，難不這發簪是韓屹親手打磨的？

可能嗎？暗斥自己想太多。

隨手就將發簪重新放回妝奩盒。

既然送的人不說，便只作不知吧。

韓屹送完慕楊，便回到了前院書房。

他雖不言語，但大川仍從他輕快的步履中，看出大人現下心很好。

大川還是很有眼力的，韓屹的心果真很好

。

親手刻的發簪終于穩穩地進慕楊的發間，讓他格外開心。

隔日是議政的日子，六部的尚書、侍郎早早地齊聚一堂，等著首輔、右仆大人、左右丞大人出席。

兵部尚書見幾位大人還未到，頓時起了調侃之心，又逗起了憨憨的刑部尚書。

“大人，最近茶喝得可好？”

刑部尚書一臉苦相，上次下衙后，他買了好多茶，如今夫人還日日責備他花錢，他不是聽了同僚們的話才這麼做的嗎？

見刑部尚書唉聲嘆氣的模樣，幾位尚書都強忍著笑意。

他們知道刑部尚書買了好多茶葉，他們可不做這等傻事，但面上都勸他，說他做的對。

“大人不必介懷，茶價定然會飛漲。你想想，咱們首輔大人可是大鬧過烏巷的。”

刑部尚書聽得愣住，首輔大鬧烏巷？他怎麼不知道？

見眾位大人都豎起耳朵在聽，他便整整襟，開始說書般講起了首輔大人的故事。

“話說咱們首輔大人，正與西凌親王喝著茶，突然從廓外飄來一異香。

首輔大人一聞，臉頓變，起便尋著香味追去。來到一間廂房外，他頓住腳步，臉黑沉地盯著屋門，既不進屋，也不離開，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

他說著說著，發現刑部尚書慢慢地瞪大了雙目，他越說越來勁，不顧刑部尚書幾次想，自顧自地說著，“你猜怎的，屋門一開，首輔夫人一腳出廂房，見到首輔大人便是一愣……”

“兵部尚書好口才，可要本為你搭個臺？”

“嗨，咱這客串，客串懂？玩玩而已，當……”他轉回看向來人，頓時驚得三魂七魄驚掉二魂六魄。

“首輔……大……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