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之深，倒真是讓人見之落淚，過目難忘啊～”奇異空靈的嗓音在耳邊慢悠悠的響起。

宴渚轉了轉僵的眼珠，慢慢抬起頭看了過去，是一紅的謝虞同青堯。

“阿宴……”青堯的手握拳垂在兩側，想出來安安他，幾番猶豫，卻終究沒有做出這出格的舉。

宴渚看著滿麵擔憂的青堯，角微微翹了翹，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事，不用管我。”嗓音沙啞的幾乎聽不出聲音。

“不要哭的像個寡婦一樣，你家男人又不是救不回來了。”

“你說什麽？”

宴渚猛然看向出聲之人，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作的，等再回過神之際，他就已經站在謝虞前了，而方才還死寂的眸中猛然湧出一抹亮，像是要將人給灼傷一般。

謝虞勾起眉梢微微一笑：“逆天改命需要的代價自然也很大，你能夠承的起嗎？”

“萬死不辭。”

“混元珠想必你應當不陌生吧，它的作用你可了解？”

宴渚猛的抬起頭，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看：“……混元珠。”

謝虞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混元珠，它通世間一切因果，能夠帶你看清所有的因果，最後回溯，卻隻能帶你回到引起事發生的最後一個因。”

不是最本的因，這世間萬事萬因果錯綜複雜，又豈是一個因為所以就能說得清的，能讓你看清卻又不能完全挽回，這才是最殘忍的，這個作用放在神上很肋，所以並沒有為眾人知曉。

“鬱離是因為邪氣，為邪仙而死，所以他死的因是為邪仙，你至多隻能改變這一個結果，再往前，他是為什麽願意為邪仙的，你就隻能看到，無法阻止了。”

“這就夠了。”宴渚點了點頭，轉就要走，卻被謝虞拉住了袖：“你要去哪？”

宴渚頭也不回：“去尋找散落的魔靈珠。”

當年他親手將混元珠給解，如今也應當由他親自給找回。

謝虞手上芒閃過，一個金珠子在他手掌心滴溜溜的盤旋著：“這是金靈珠，兩百多年前被你解後滾到了地，落在我手中，如今正好歸原主。”

一旁好似一瞬間蒼老了無數歲的秦修遠也走上前來，巍巍的舉起手，手心閃著木瑩瑩的。

“魔尊大人，這是當年昆侖巔圍剿後落修真界的木靈珠，我相信您一定能夠將鬱師叔給帶回來的。”

宴渚接過，再加上他原本有的那顆火靈珠，就隻差兩顆了，土靈珠和水靈珠。

他從芥子袋最深將那顆有些黯淡的火靈珠拿了出來，然而它們卻一直圍著宴渚手中的錦囊滴溜溜的打轉。

宴渚似乎愣了一瞬，到的手中錦囊的不對勁，明明隻是裝的平安符，中間卻鼓鼓囊囊的。他幾乎是巍巍的拉開了錦囊，裏麵一顆水的小小珠子滴溜溜轉了出來，逐漸變大，正是水靈珠。

謝虞神微，看著還有些愣神的宴渚道：“喏，你腰間不是還有一個錦囊嗎？打開看看，說不定最後一顆土靈珠就在裏麵呢。”

宴渚幾乎是被指使著，打開了另一個鬱離為他求的平安符，果然，一個褐小球也從裏麵出來了。

五個珠子到了一塊，散發出了耀眼的芒。

恍恍惚惚間似乎是又看到了那老道士笑瞇瞇的臉，對他說著得償所願，真心真的能夠得償所願嗎？

按著前世一樣的步驟，滴認主後，宴渚在謝虞的指引下，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開啟了回溯。

一旁出現了一片不大的水幕，被幾人團團圍住，沒有泄出去分毫。

…………

故事是從鬱離出關開始，那是兩百年前，魔尊宴渚剛剛伏誅，他一出關就聽說了這個消息，馬不停蹄的去了昆侖巔後，卻隻留下破敗的戰場。

他麵上還是如同冰雪一般，不顯任何一分一毫的緒，在山上找了好些天沒有結果後就走了，像是隻是單純的去看一眼死對頭的下場。

再後來，他下山曆練，默默在各大世家間行走，發現了各個世家的醃臢事，將之公之於眾，接世家仙族的審判，深得民心。

而這幾大世家卻恰好是當年圍剿昆侖巔的世家。

這是宴渚死去後的第一個一百年。

再後來他就沉寂了好一段時間，將自己關在府裏，一道接一道的符籙畫下，不知道在推演什麽。

“他在尋找複生之法。”謝虞瞇著眼睛看了一眼肯定道。

這些符籙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再悉不過了，無數個夜不能寐的日日年年，他也是這麽熬過來的，一張接一張的符籙畫下來，一個又一個的希破滅，卻什麽用都沒有的時候，才是最令人肝腸寸斷的。

宴渚的瓣抿了一條線，一語不發的接著看。

畫麵又一轉，鬱離再度提著劍出去了，這一次他走遍了世間大大小小的角落，最終又回到了昆侖巔。

他找到了一平坦的地形，以為引，畫下了一個十分繁複詭異的陣法。

“原來如此，我說他堂堂正道仙君，即便心魔纏，也不可能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當年我尋求了多年的上古殘陣無果，竟然被他功畫了出來。”

“以自為獻祭，供養世間惡靈，隻為換取同故人重逢。”

水幕中，眼可見的縷縷的黑氣鑽陣法中央一白的仙君。隨後整個昆侖巔都籠罩在一片黑的霧氣當中，其中星星點點的青點被黑霧一點點收集了起來。

那是他早已破碎到再也修補不回的靈魂碎片，被到供養的惡靈強聚攏到了一塊。

宴渚眨了眨眼，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從臉頰落，突然想起他方才說過的話。

“我年時一意孤行，妄想追回不可得之，做錯了事，最終引得邪氣，可我並不後悔。”

原來他是那個不可得之。

原來這才是他重生的真相，是另一個人拋棄了一切獻祭了自己強求來的。

這是宴渚死後的第二個一百年。

隨後的事就都知道了，恰好那個被派到千機宗當臥底的年沒能抗的過一月發作一次的毒咒，他的靈魂碎片經過修補後也自找到了最合適的宿主，代替了他活了下來。

水幕上的畫麵戛然而止，逐漸出現了一個旋渦，旋渦裏還能約約看到裏麵漆黑破敗的昆侖山。

“回溯陣法會開啟兩刻鍾，你還可以好好考慮一番。”謝虞向來玩世不恭的麵上也是一片凝重。

“你也看到了，你能改變的隻是不讓他畫下陣法引來邪氣，可他這麽做是為了複活你。

所以，同樣的，如果你阻止了這件事讓他回來，你就可能真的死在了兩百年前，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了。”

最終說來，還是一命換一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