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腳步聲響起。
司棋跟在知畫後頭將沈明珠送出了芙蓉苑。回頭就瞧見自家主人倚在門框上看著院中花草,不知是不是聽見了自己過於輕快的腳步聲,竟又抬起眼皮不輕不重的睨了自己一眼。
這一眼便讓司棋冷靜了下來,並作迅速地將揣在懷裏的東西藏好。
司棋剛剛從沈明珠那兒得了賞。
這新來的二小姐實在是大方,不過是按往常一樣作為小姐的丫鬟幫忙送客,那二小姐竟然就從腕上捋下一個做工細的小金手釧給!
也是,這幾日小姐不知怎麽的,都不太願意讓伺候,反倒重用起寶琴那個榆木疙瘩來!進不了大小姐的屋,隻能被吩咐做些下等丫鬟才會去做的髒活累活,一天天的都把脾氣給磨沒了,實在辛苦得很。
更重要的是,進不了小姐的屋伺候,還如何像往常一樣能了不起眼的小玩意兒拿出去典當換銀子!
司棋了藏在袖中的手釧,就連手心都不自覺淌出些汗來。
快步回了院裏,一邊行禮一邊向沈玉芙回話:“小姐,二小姐已經回去了。”
沈玉芙這才將視線從那叢開得正豔的虞人上移到了司棋上。
司棋如名,小巧的鵝蛋臉如被打磨好的上等圓潤玉石,作為棋子是再好不過。
沒等到小姐吩咐,便一直彎著腰低著眉不敢抬眼,可惜白棋了黑子,這份恭順也不單單對一人。
失了打量的興致,懶懶應聲:“替我梳妝。”
司棋這才抬起頭,趕隨著人進了裏屋,屏風後,便是小姐的妝臺。
已許久未曾給沈玉芙梳過妝了,這次又進了裏屋,心裏麵像擂鼓似的,一下一下地敲擊,讓的心緒起起伏伏。
沈玉芙在銅鏡前坐好,開口:“就梳平時你最擅長的發髻。”
司棋鬆開手趕拿起梳子,一下一下順著發,又在掌心了桂花頭油,手法嫻的給人挽起發來,一時連戴在腕間的致手釧了出來也不知曉。
上一世死前,司棋也是戴著這副手釧毫不留的捅了的心口。
沈玉芙閉了閉眼,不再去看銅鏡中的畫麵。
良久,司棋已梳好發髻,正往頭上戴最後一支簪。
收手後見人閉著眼,就又塗了醒神的藥膏,用清涼的手指鬥膽在沈玉芙額頭輕輕打著轉。
沈玉芙不再去想上一世的事,輕輕睜眼。
司棋見人醒了便立馬乖順討好的回話:“姑娘可是昨日沒歇息好,奴婢給您塗點醒神的藥膏,好舒緩舒緩。”
沈玉芙抬眼著鏡子裏的司棋,淡淡“嗯”了一聲。
往常這時,小姐也該賞賜了,這次卻盯著銅鏡一不。
有些心慌:“可是司棋手藝生疏了,惹小姐不喜?”
沈玉芙挑起妝奩裏一支雲腳珍珠卷須簪把玩。“這上頭鑲的是南越國去年新貢的海螺珠,隻皇宮院和前朝重臣得了賞。”
司棋不意,這珍珠圓潤,表麵泛著瓷質的波紋,看澤便知價格不菲。
沈玉芙將的神全然收眼中,輕笑一聲:“這還是三皇子從德妃娘娘那兒得了一斛,送予我做了發簪。喜歡嗎?”
司棋看著手裏發簪,頓時像接了一個燙手山芋,雙囁嚅著,不知道這是何意:“小姐……”
“賞你了。”
“小姐……司棋不敢。”
“你既是我的丫鬟,那我必然不會虧待了你,一支簪子罷了,你又有何不敢?”
司棋了手中發簪,後背濡一片:“畢竟是賜之,奴婢……不敢。”
不敢?
沈玉芙懶懶收回眼,若不敲打司棋一番,恐怕不久後就會了這支簪子拿出去典當,不管是否有人授意,總之便會如前世一般,惹了三皇子誤會,繼而扯出一大堆禍事。
“起來吧。”
司棋緩過神來,才敢慢慢起:小姐這是知道我了妝匣裏的發簪了?
失魂落魄的直起來,臉煞白。小姐已不是之前那個能被三言兩語就給打的深閨小姐了。
“我芙蓉苑裏再不敢用你,你自個去嬤嬤那兒領罰。退下吧。”
甚至都來不及辯白幾句。
“是。”
司棋拖著步子出了房門,活像失了魂似的。
寶琴正巧買了糕點回來了,二人而過,司棋連頭都未曾抬一下。
寶琴心裏嘖嘖作奇,誰能把平時趾高氣揚的司棋管教的這般服帖。
懶得多想,拿著食盒抬步進了裏院。
“姑娘!快來嚐嚐新鮮出爐的如意卷!”
沈玉芙將發簪收好,在屋未見其人便先聞其聲。寶琴步進來直接就將糕點一樣樣都擺好了。
看人拈了一塊如意卷口,地就問了:“姑娘好吃嗎?”
“尚可。”
“那再嚐嚐這個?”
說著,又獻寶似的將另外一碟八寶給挪了過來。
“不錯。”
沈玉芙吃了幾塊,便覺腹飽,就看著寶琴喜滋滋的吃著甜糕。
邊吃邊問:“姑娘姑娘,剛剛司棋姐姐可曾來過了?”
“是。”
還從沒見過司棋那般模樣:“那我怎麽瞧著人跟丟了魂兒似的出去了?”
“手腳不幹淨,提醒了幾句罷了。”
“按理手腳不幹淨的,都得扭送到管事嬤嬤那兒逐出府去!難怪……”
“留著倒也還有用。”
“有用?什麽有用?姑娘又在跟寶琴猜謎了!”
沈玉芙端杯飲茶,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