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雯回到辦公室時,醫生已經到了,金茂也在。
安雯瘸瘸拐拐跑過去,因為剛才砸車,右鞋跟歪了。
顧崢坐在辦公椅上,醫生給他清理傷口。
他仰著頭,閉著眼睛,除了眉心淺淺的一點折痕外,看不出不適。
可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攥手帕,手背筋骨明顯凸起。
醫生清理完傷口,開始合。
當針頭挑起皮,安雯眼眶一熱,撇開視線。
覺過了好久,醫生才理完,囑咐“顧總,我會定期來給您換藥,注意傷口不要水,多休息,吃東西也要忌口……”
醫生囑咐完,收拾東西離開。
金茂送醫生離開,辦公室只剩顧崢和安雯兩人。
顧崢微抬頭,眼睛半睜看著安雯,角勾起“我沒事。”
一不,也不說話。
顧崢沒戴眼鏡,看不清安雯的神。
他剛想站起,安雯兩步并作一步過來把他按回椅子上“你別!”
語氣兇,卻帶著哭腔。
距離拉近,顧崢看清安雯殷紅的眼眶,他沉一口氣,把拉坐在旁邊的獨凳上。
顧崢面對“醫生不是說了嗎?傷口不大,沒事。”
“哪里沒事了?”安雯很兇地反駁,掩蓋不住心疼,“醫生剛才還說大概率會留疤!”
這個疤不會太大,且在眉骨,估計看不太出來。
就算很明顯,顧崢也不在意。
但他此刻不與爭執這個問題,指腹輕輕按角,不讓咬“好了,已經沒事了,別擔心,嗯?”
他聲音溫,仿佛才是需要安的人。
安雯不搭話。
辦公室燈明亮,顧崢廓清晰,順著額角流下的淡黃藥殘留痕跡也清晰。
安雯站起“我去給你拿條巾臉。”
安雯去辦公室的休息間拿了巾回來,一手捧著他下頜,一手手指卷著巾邊緣,輕地給他拭。
顧崢連眼皮抖都扯著疼,灼燒的痛。
可巾是的,有些許涼,似乎有所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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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雯仔細給顧崢完,才問“他為什麼砸你?”
顧崢眼睛依舊半睜著,神看上去倦怠“工作上的事,起了點爭執。”
“那也不能砸人啊!”不平。
“他不是想砸我。”顧崢實述,“杯子砸到墻上,碎片折過來把我劃傷了而已。”
“而已?”安雯不明白顧崢的云淡風輕,更不理解顧渟的所作所為,“連小朋友都知道不能扔東西,砸到人不好,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而且玻璃碎片很容易劃傷人,他那麼大的年紀了,他會不懂嗎?”
把人弄傷了,也是毫無愧疚之心的臉,一走了之。
這就是欺負!
今天這事,從顧崢和顧渟的態度來看,顯然這份‘欺負’已經習以為常,不足為奇。
安雯又想起自己問顧崢要不要報警,他說,不要。
兩人是親叔侄,且后果不算嚴重,不報警,還稍微能理解。
可問他要不要告訴他爸媽,他說,他們不會管的。
他不是說‘不要’,是說‘他們不會管的’。
這句話悲哀;
也象‘無助’。
這些時日,安雯對顧崢和他父母之間的相況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相中,顧淵看似好相,卻倨傲冷淡;莊慧優雅有氣質,卻高傲疏離。
安雯原本覺得,盡管每個家庭相方式各異,而顧崢爸媽只是對他態度冷淡一些,但肯定是他的,護他的。
現在看來,他們不維護他,不保護他,也不站在他邊。
在一個家庭中,得發生多這樣的事,孩子才能接父母這種態度?才會在被欺負時習慣地獨自忍?
明明父母的,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最不容質疑的啊!
安雯心臟一一的,心疼死了。
這麼優秀、溫、有教養的男朋友,怎麼能
不被偏呢?
看著他眉骨更是后怕。
抬手在自己眼睛位置比畫一下“他真的太過分了!萬一劃到你眼睛怎麼辦?”
顧崢被安雯像小孩一樣的維護逗笑了,可他臉部皮一,眉骨就扯一下,疼直鉆腦仁,久久緩不過去。
偏偏,他還不能讓自己看上去很疼,不然他朋友該哭了。
顧崢疼得太突突跳,還是牽著安雯的手,裹進手心,指腹挲手背膩的皮。
怕一直陷在這種緒里,他轉移話題“剛才去哪兒了?”
去給你報仇了!
安雯想這樣回答。
還想告訴他,以后都會在他邊,在他被欺負時會幫他討回來……
可還沒吐出一個字,顧崢的手機響了。
安雯轉頭看向手機,立馬代勞撈過來放在顧崢手上。
顧崢接電話,面越來越沉。
他掛斷電話,抬眸直直看向安雯,眸鋒利“你砸他車了?”
對于顧崢突變的態度,安雯有半秒的怔愣,遂點頭,語氣高昂承認“對啊!”
“安雯,你太沖了。”顧崢閉眼蹙眉,面部作扯他傷口,疼得他頭皮發麻。可他沒時間緩解疼痛,睜開眼睛端坐姿打開電腦,“你太用事,你這樣是會吃虧的。”
他不看,語調沒有人之間的溫度。
全然教訓。
從認識以來,安雯第一次被顧崢這樣教訓。
可…不是在幫他出氣嗎?
安雯心頭五味雜陳,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卻倔強地抬著下反駁“我沒吃虧!”
顧崢戴上眼鏡,因為疼,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他一邊作電腦,一邊同安雯說道“你這是毀壞他人財,你沒想過后果嗎?”
安雯氣呼呼站起,兩步走開,背靠辦公桌桌沿,雙手環抱前,理直氣壯囂“他先打你,難道他還敢報警不?再說了,我又不是賠不起,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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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他不高興!”
安雯把話說得強詞奪理。
可的初衷不是這樣。
的初衷是讓顧渟知道,顧崢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人,敢欺負他,就要全部還回去!
可安雯現在心口被堵,不想說這些!
顧崢頭疼,不止是傷口引發的,語氣稍重“安雯,你把事想得太簡單了!我跟你說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一種合作,任何合作,本質上就是建立一種利益關系,你連利益關系都沒理清楚你就沖行事!再說,他是我的親……”
“親又怎麼樣?”安雯打斷,語氣更是鋒利,“我和我哥打架都知道留手!他一個長輩,你頭都流了他什麼態度?他算哪門子長輩?算哪門子親?”
安雯越說越覺得自己被教訓得毫無道理,放下手,轉過定定看著顧崢“再說了,他是你叔叔,又不是我叔叔!你是我男朋友,他欺負你,我幫你討回來,我哪里錯了?”
語調一轉,帶著緒“不對,我是錯了,我不應該砸他車,我就應該照著他腦門砸!”
“安雯!”顧崢大喝一聲,敲擊鍵盤的手指抖,停頓下來。
同時,他疼得思緒也停頓了。
安雯眼眶一熱,凌人的氣勢悄然散去,只剩不可控的委屈“你吼我?”
顧崢閉著眼嘆氣,同理智地講道理“不是吼你,我是想讓你冷靜,讓你不要用事,凡事不要被緒支配,像往人頭上砸這種想法想都不要想。”
安雯本聽不進去,只覺得自己的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了。
憋著哭意“我明白了,你就是覺得我錯!我不對!是!我不冷靜!我什麼都不了解!我用事!顧崢,我本來就這樣!我改不了!我也不想改!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最后,藏在最心底的,在理智下被抑的,因為一點點苗頭而產生的沒有任何證據的想法,在此刻不冷靜、不理智下,破層而出。
抬手抹掉眼尾的淚花“梁草什麼都了解!冷靜!不用事!你和之間不止上下屬關系吧!以為我是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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