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賀佩玖已經換了服,站在穿鏡前在系襯最后兩顆紐扣,他戴著眼鏡,鏡片的折出來無盡的冰冷。
叩叩叩——
武直推門進來,頷首,“七爺,已經清理干凈。”
賀佩玖嗯了聲,走過去關了燈從病房出來,今晚住院部這邊所有的監控都關了。
今晚好安靜,安靜得令人心慌。
從a棟到b棟穿過一條懸空走廊就行,過了走廊后賀佩玖停了腳步。
“賀。”燕薄詢披著一冷寂的白熾燈,只了他名字但卻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賀佩玖著眼皮,停在介于黑與暗之間。
“薄詢,事總該有個了結。”
“這世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你知道賀家祖上是做什麼的,有些事賀家容不了!”
賀佩玖態度已經表達很明顯,今晚這件事他非做不可。
“天道回,欠別人的總歸要還!”
燕薄詢了然,就不在攔賀佩玖,踱步過來拍拍他的肩,“我在車上等你。”
燕薄詢走了,守在這棟病樓所有人都撤走了。
市醫院b棟住著一位重要的病人,很多年24小時都有人在保護照顧,但在這一晚所有人全部撤走一個不留。
沒有旁人,沒有監控,所以除了當事人與賀佩玖,沒人會這道這天夜晚b棟發生過什麼。
齒過道,病房門開了,房間里線很昏暗留了盞夜燈,病床旁很多儀都在正常運行中,而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賀佩玖看了眼沒作聲,去到儀旁一部部的全部關掉。
“二哥,躺了這麼久也累了吧,不如起來活活。整個病樓只有我們兩兄弟……”
“就沒必要在裝了。”
沒錯,病床上躺著的就是賀家遭遇車禍,被診斷為植人的賀家二爺。
賀宵——
當時的車禍很嚴重,賀宵的半條命是醫生搶救回來的,躺了許多年一直未有進展,為此賀佩玖請了許多國外專家來會診都無起。
連他都以為,二哥可能會這樣躺一輩子。
“賀,你還真是……”躺著的賀宵果然睜眼了,沒有半點病人剛蘇醒的虛弱樣兒,“不枉爸爸最疼你,你果然不會讓人失。”
賀宵坐起來,四肢健全,雖穿著病號服儼然不影響他上的氣質。兩兄弟,眉眼之間很相似,特別是眼神,都有著膽大包天的狂妄恣意。
“賀立松,不是死了嗎。”
賀宵的言下之意,知人賀立松死了,賀是怎麼知道他裝植人的事兒。
賀佩玖側,眼神冷得猶如一潭死水。
“三哥告訴年年的。”
“年年?”他點著頭到窗邊,開了窗,從柜子里取了藏著的紅酒,“小五,陪二哥喝一杯,咱們兩兄弟很久沒一起喝酒了。”
賀佩玖沒作聲,卻跟了過來,瞧了眼紅酒的牌子,是賀宵最喜歡的酒莊。
“不知不覺我躺了這麼久,你跟姜年都結婚了。不過好可惜,二哥不能親眼看見你迎娶弟妹,看著你家立業兒群。”
鮮紅的酒撞在玻璃杯里,快速發酵,空氣里都醞釀著一紅酒香。
賀佩玖接了酒杯。
“這條命有人來取,你不用著急。”
賀宵笑了笑,呷了口直夸紅酒好。
“小五,你很恨二哥吧。”賀宵仰頭看他,“你的子最像爸爸,二哥做的那些事在你眼里肯定容不了。”
賀宵不喜歡小賀家的人,所以的小名不是按賀家,小賀家兩兄弟的大小順序來的,賀家只有四個孩子,加上作為養子的賀淮,賀佩玖在賀家排老五。
“……賀淮,跟弟妹說了什麼。”
賀佩玖抿抿,“三哥告訴年年‘最不可能那個人便是最惡的人’。”
廢棄停車場,姜年以為賀佩玖被殺撲上來跟賀淮拉扯到一起,在注鎮靜劑前一刻,賀淮靠在耳邊留了這麼一句。
他一口氣把酒喝,去到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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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旁又給自己倒了杯。
“二哥,三哥他臨死之前都在給你機會。你是怎麼做到,在很賀立松合謀滅了余家滿門之后還能這樣若無其事的面對三哥?”
“他是給我機會還是給你機會?”賀宵冷嗤聲,“賀淮疼你,難道我就不疼你?賀淮都死了,賀立松也死了,余家滅門那是幾十年的事了。”
“小五,爸媽年紀大了,剛丟了一個兒子,難道你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在丟一個兒子?小五,這些事你本可以當做不知,賀立松,賀淮一死案子就能結案,你為什麼要追究底,為什麼一定要把我到這一步?”
“連賀淮都在讓你做抉擇,讓你選一條對所有人都好的路,為什麼要……”
“趕盡殺絕!”
賀佩玖偏頭,面繃,“你怪我對你趕盡殺絕?二哥,如果連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讓我怎麼面對那些枉死的人,為這些事犧牲的警察,戰友,讓我怎麼面對我上的軍裝,怎麼面對維護安穩,想為害者討公道犧牲的英雄們!”
“我曾經是軍人,為了家國信仰連命都險些豁出去。”
“你現在說這話,是想那些同樣犧牲的掉的英雄烈士們,流又流淚嗎?”
“小五!”
賀宵折斷了手里的酒杯,無可奈何的深吸口。
“小五,大哥已經過世,賀淮也死了,賀立松死在監獄,咱們賀家就只剩下你跟我兩個兒子。算二哥求求你,不要再讓爸媽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放過二哥,余下的日子我會吃齋念佛去償還,去贖罪。抒懷快要結婚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盡父親的責任,看在抒懷的面上留我一條生路,小五。”
“你還敢提大哥?”賀佩玖挑眉,面乖戾,“你對大哥大嫂做的事,你怎麼敢在提他們。你知道賀抒懷沒了父親的可憐,那你可想過賀川知跟賀立闕!”
“我們可是兄弟,可你為了自保,弒兄弒友,甚至還想傷害你侄子!”
“我不想的!”賀宵跳起來,垂下的手臂抖如篩糠,“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傷害大哥,是大哥咄咄相,我去跟爺爺自首,我為秦家,柳家,賀立松做的那些事負責。小五,我不是始作俑者,不是罪魁禍首,我只是意外知道賀文博兄弟做的事,順勢查到關外的那些見不得人的易買賣。”
“我是一時貪心,一時的誤歧途。可大哥不聽我解釋,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你說我能怎麼辦,能怎麼辦?”
賀佩玖咬牙,聲音微微在發抖,“所以,你利用我做的旅游計劃,謀殺了大哥大嫂!”
“小五,我是被的,我真的是被的。”
“呵,好一個被的!”
“貪婪是別人你的?作為幕后推手,保護傘是別人你的?謀殺大哥大嫂是別人你的?滅了余家滿門是別人你的!”
“小五……”
“二哥,我還小的時候貪玩,不小心摔壞了父親送給大哥的鋼筆,為了逃避責任我撒謊。這件事卻讓你知道,當時你是怎麼告訴我的?”
“你說‘不以善小而不為,不為惡小而為之’,你說男子漢要為自己每一個錯誤的決定而負責,你說不能壞,壞了就什麼都沒了!”
“大哥,你,我們是親兄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賀宵失神般的跌坐回沙發,沉一刻,拿過賀佩玖的酒杯一口喝完。
“對不起小五。”
“對不起爸媽,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川知,小五,二哥讓你失了。”
賀佩玖咽了咽口水,拿出口袋里的手機,放在桌上推過來。
“跟爸爸,說兩句吧。”
賀宵面一怔,想不到電話一直接通,他抖著手按了擴音鍵,抖著嗓子喊了‘爸爸’兩個字。
“賀宵。養不教父之過,你一路走好,你欠的債去了以后在慢慢還。”
“這是爸爸能給你的最后的面。”
“抒懷是個好孩子,有老七盯著不會行差踏錯,我跟你媽走了也不用憂心,虞寧跟老七會照顧好所有人。”
“賀宵……”
電話那端,賀老沉默好一陣,才啞著嗓音說,“咱們父子緣盡!”
“爸——”
賀宵一下跪在電話前,“您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媽,不孝子先走一步。”
賀佩玖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走得很慢,出來以后就有些站不住,轉著墻壁,掏煙的手抖得很厲害。
“小叔,我給您點煙。”
小叔兩字,一下把他眼睛喊紅了。
徐秋推推眼鏡,笑起來的時候真有賀淮的影子,他接了打火機點燃一簇火。
“爸爸說過,您永遠都是我小叔,永遠都是他弟弟。在賀家的幾十年,他謝爺爺的照顧,謝小姑跟小叔您的陪伴。”
“大仇得報,他已經了無憾,只希你們平安健康。”
煙接火苗,燃燒的聲音特別脆。
賀佩玖深吸口,眼睛漲得發疼,他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扣著徐秋的手腕。
“給他一個痛快,二哥欠你的,欠三哥的,欠余家的,我幫他……”
徐秋搖搖頭,“小叔的話,晚輩是要聽的。”
走廊里的白熾燈閃了下,徐秋轉進了病房。
煙燒的一半的時候,他聽到賀宵在里面說,“小五,二哥真的錯了,爸媽,抒懷就勞你多費心。二哥去還債,二哥欠你的來世在還你。”
“小五,二哥祝你跟弟妹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替我在大哥墳墓前,跟川知說一聲對不起。”
塵歸塵,土歸土。
別人的逍遙法外他可能管不到,可賀家子孫必須清白面,家訓容不了作犯科之輩,國法更是容忍不了挑釁法度之人!
賀佩玖閉眼,眼淚滾進里。
好苦,好。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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