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睡著,一陣聲響卻陡然響起:
“胡了!大三元!哈哈哈!”
“!胖子你這爛手開過啊,第一局就這麼邪門兒!”
“老大買我的馬就是給我開,廢話說,給錢給錢。”
……
夜深人靜中,男人們罵罵咧咧重新洗牌,麻將聲和喧鬧人聲此起彼伏,將許芳菲吵醒。
許芳菲了睜不開的眼睛,細細一聽,發現這些聲音是從樓下3206傳出來的。
許芳菲:“。”
搞什麼。大半夜打麻將,這麼沒有公德心的嗎?
許芳菲沮喪又郁悶,不敢下樓找那些人理論,只能拉高被子蒙住腦袋,絕地嗷了聲。
*
與此同時,一道樓板之隔的3206。
3206這套房,說來還有點故事。
這房子最初的房主是個老婆婆,已經七十好幾,卻依舊每天起早貪黑烙餅子煎油條,推一輛早餐車在凌城中學附近賣早飯,只因有個游手好閑的兒子要養活。
后來,這不爭氣的兒子結了些社會上的狐朋狗友,又學會了賭,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了這套老房的房產證,背著年邁老媽將房子抵押,貸出了一筆錢用作賭資。
將賭資揮霍一空后,這個不爭氣的畜生竟還打起了老媽棺材本的主意,以投資為由,把老婆婆剩下的一萬元存款也騙了去,很快也輸個。
知道真相后的老婆婆不住打擊,半年不到就抑郁而終,而賭鬼兒子為躲債,也從此人間蒸發。再后來,這套房子便被法院以低價拍賣了出去,徹底閑置。
直到今年,這套房子才又被轉賣,迎來了它數年以來的第一位新主人。
大部分家在當初拍賣出去后便被上任房主清空,只留下兩張床,一個破舊木沙發和一張同樣破舊的四腳桌。
此時,沙發上沒骨頭似的坐了幾個壯漢,一個個都在低頭玩手機。
那張四腳桌上鋪陳開一張墨綠麻將布,四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分別坐在桌子的東南西北,咬著煙,喝著酒,吞云吐霧麻將,整個屋子里煙霧繚繞。
第一局,胖子先開張,大三元吃三家,寸頭和鼻釘男從兜里出大把鈔票丟過去,不忘沖他破口大罵。
贏了錢,胖子不和他們計較,笑呵呵數錢。
“自家兄弟,這個兜進那個兜,計較這些做什麼。”說話的男人坐在牌桌東方,語氣懶洋洋的,二十三四的年紀,模樣是著氣邪佞的俊,眉眼飄逸,眼神放浪,左肩牽連著一條極其夸張的花臂。
“就是就是!”胖子附和著拍馬屁,“都學著點兒,咱昂這才‘格局’!”
蔣之昂看出寸頭和鼻釘男輸了錢不痛快,嗤了聲,說:“行了,別他媽板著個臉。今天這牌,贏的你們拿,輸的我來掏。”
幾人一聽,登時眉開眼笑樂開了花,口中卻道,“昂您這是說的哪里話。您難得有雅興讓兄弟們陪你打回香港麻將,這都是咱哥幾個的榮幸,怎麼能讓你幫我們掏輸的錢。”
“廢話。”配牌不好。蔣之昂瞇了瞇眼睛,咬著煙煩躁地把一記九萬丟出去,“給老子牌。”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不不慢從臥室傳來,然后就是哐哐兩聲,有人拿指關節叩了兩下門板。
客廳里的喧嘩聲戛然而止,男人們紛紛抬頭,表恭謹。
鄭西野呼出白煙圈,撣了下煙灰,隨手把手里的手機丟給蔣之昂。
扔得有點兒偏。蔣之昂兩只胳膊都抬起來,差點兒沒接住,帶著點兒困,“怎麼了野哥?”
“蔣老讓你接。”鄭西野冷淡地說。
蔣之昂聞言,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有剎那凝固,然后便朝沙發喊:“來個人幫我打。”說罷不敢耽擱,舉起手機近耳朵,闊步進了臥室,“爸……”
臥室門砰地甩上。
一個染金的男人坐在了蔣之昂的位置上。
胖子喜滋滋地著牌,還不忘招呼:“老大,這把買馬不?再賞兄弟一手好牌通吃啊!”
鄭西野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罐沒開封的冰汽水。掃一眼滿屋的烏煙瘴氣群魔舞,靜默兩秒,忽然面無表地說:“都給我小點兒聲。”
眾人愣住,頗有些被驚到似的不明所以。
下一秒,鼻釘男最先回過神,一掌打在寸頭和胖子的腦門兒上,罵道:“都他媽吵吵啥呢!讓你們小點兒聲聽見沒,吵到老大了知不知道……”
話沒說完,便被“呲”的一聲響給打斷。
鄭西野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喝了口。
“這樓里還住著學生崽。”他晃了晃汽水罐,趿著拖鞋轉回屋,玩味地撂下后半句話,“祖國的小小花骨朵,別打擾到人休息。”
*
次日,許芳菲瘸瘸拐拐來到學校,打開書包,一眼便瞧見了喬慧蘭放進書包里的包子。
足足四個大包子,酸菜餡兒,皮薄餡足,里三層外三層,仔細包好裝在食品袋里。
許芳菲拿出各科作業,走到第一排去。
回剎那,與一道瘦高影迎面相遇。對方看見,臉驚訝探究里折出點點愧疚不忍,了,似乎想對說什麼。
是鵬宇。
在鵬宇一言難盡的復雜神中,許芳菲安靜地繞開他,往座位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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