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說出來了？！

遲貴蘭對兒怒目而視，想到當初在占喜房間里看到的那幾本手語書，恨不得回過去撕碎了它們。

小舅媽和別的親戚都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微張。

他們既驚訝于占喜找了個聾啞男朋友，又驚訝于此刻的態度，如此淡定，不僅毫不在意，語氣里仿佛還帶著驕傲。

占喜看向遲貴蘭：“媽，我不明白這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我男朋友是個很優秀的人，我很喜歡他。哥知道，爸也知道，他們都接了他，你一點兒都不了解他，為什麼要先把他給否定了呢？”

“我永遠都不接他的！”遲貴蘭惱怒地起來，“我和你說過了，你要是選他，就再沒有我這個媽！我死都不意你們在一起的！”

遲貴仙走過去拉：“姐啊，那個小伙子其實……”

“閉！”遲貴蘭瞪，“我教訓我兒，關你什麼事？！”

遲貴仙不敢吭聲了，多多氣不過，把母親拉到一邊小聲說：“媽，你別管姨，腦子向來有病。”

遲貴蘭緩緩走到占喜面前，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卻不知道在占喜心里是一樣的覺——這個曾經與如此親、令如此依賴的人，是的親生母親，如今在眼里像個陌生人一樣。

遲貴蘭聲音抖：“從你出生，到現在二十年，媽媽為你做了多事？花了多大的力氣培養你？讓你朋友要好好挑，是媽媽不對嗎？鼓勵你考研，考公務員，是媽媽不對嗎？希你找一份面又穩定的工作，是媽媽不對嗎？讓你找一個好條件的對象結婚，不婆家輕待，是媽媽不對嗎？！”

客廳里雀無聲，只有遲貴蘭蒼老的聲音，“這就是你對媽媽的回報？找一個聾啞人，你就是想氣死我，對不對？你就是嫌我活得太長了，想要我早點死，對不對？”

占喜越來越佩服自己，在這樣的境地居然一點也不慌。老媽的說辭永遠就是那幾句，乍一聽真是用心良苦，能騙的就是那些不知背后細節的人罷了。

只是這一次，占喜再不愿意飾太平，開口道：“你不是讓我朋友好好挑，你是完全干涉了我怎麼朋友。你看我日記，搜我書包，翻我手機，只要是你不喜歡的人，就不允許我和對方往，不管對方會不因你而傷害，撒潑打滾，去學校鬧，去人家家里鬧，打電話擾我領導，不在乎事后我在班級、在公司要怎麼待下去。”

遲貴蘭大：“我那是為你好！你那時候還小，我怕你到壞朋友！”

“為我好？”占喜都被氣笑了，“媽，你知道我上中學時有多孤單多痛苦嗎？我都沒有朋友的，本沒人敢和我玩，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我有一個很奇葩的媽，一個不就沖到學校去告狀的媽。”

遲貴蘭要：“我……”

“先聽我說完！”占喜沒給機會，“剛好大家都在，一起聽聽你那些為我好的壯舉吧！你本不是鼓勵我考研考公，你是命令我考研考公，我不考，就好像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一樣。你讓我找一份穩定又面的工作，能夠滿足的大概只有你自己的面子。給我領導打一個電話，就把我半年的努力全部毀掉，這事兒我能記一輩子！你到現在也不知道我真正想學的專業是什麼，真正想做的工作又是什麼！在你看來只要是個鐵飯碗，哪怕每天傻呆呆坐在辦公桌前看報喝茶也是好的，對嗎？”

多多聽著這話，看向占喜的眼神里充滿同。

只記得從小到大，大家都拿占喜來給做榜樣，姨說到兒時是多麼驕傲啊！還無數次指導遲貴仙要怎麼管束兒，謝天謝地，老媽沒聽，歡歡姐的生活聽著就很可怕。

占喜視著遲貴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比母親高很多了，以前是仰視，現在都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覺，可能是因為遲貴蘭老了吧，人老了，總歸佝僂起來的。

“媽，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吵架，可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通。”占喜說：“每個人都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我是這樣，我男朋友是這樣，他甚至都沒機會選擇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能聽見。”

占喜話鋒一轉，“可是這沒關系，人生是我們自己的，不是父母的，不是兄弟姐妹的。我的人生不是你的，不是我男朋友的，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有什麼后果，好的，壞的，我都自己承擔。”

“我男朋友的人生很辛苦，但他從來沒有放棄，他很堅韌，很清醒，很努力，我從他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占喜想到駱靜語，心里就像是有了力量，“我見過他的家人，他們都是非常好相的人，對我男朋友很尊重，很包容，支持他去追尋夢想，理解他的每一個決定。”

占喜看了一眼占強和占杰，視線又落回遲貴蘭臉上，“媽，什麼時候我和你的關系能變那樣？像我男朋友和他父母的關系那樣。我可以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說我的夢想，我的計劃，說說我生活中的趣事兒，我和朋友去了哪里玩，吃了什麼，看了什麼電影，我買了什麼服，染了什麼的頭發。我到了不開心的事，可以到你這兒哭，你安我，說沒事，有媽媽在呢，不管你在外面到什麼委屈，媽媽永遠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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