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朝殿的臘梅招手，等臘梅出來，娘對兩姐妹道：“今夜我來替郡主守夜，你們去休息吧。”

“娘，你年紀大了，哪還能守夜，還是我們姐妹流……”

臘梅拉了拉妹妹，看向娘：“那就辛苦娘了。”

臘雪莫名其妙被姐姐拽出來：“你拉我做什麽，我又哪裏說錯了？”

“郡主將娘當親人，娘年紀都那麽大了，郡主才不會同意娘留下守夜。”

“你沒有說錯。”臘梅提醒：“你忘了明日是什麽日子了？”

“郡主及笄啊，我怎麽會忘了。”

“那不就得了。”臘梅耐心給妹妹解釋：“行過及笄禮，就是大人了，郡主是娘帶大的，娘比誰都舍不得，今夜不管你怎麽說，娘都會留下。”

臘雪懂了，“那咱們現在回去睡覺？”

忽然起了陣風，雨撲麵而來。

臘雪往姐姐後躲了躲，又是胳膊又是跺腳，“趕走吧，好冷啊。”

穆霜剛泡過澡，正坐在梳妝臺前通發。

娘進室後，先去將窗戶關小一些，才走到穆霜後。

穆霜從銅鏡中看到，愣了下，放下梳子轉過。

“娘，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休息？”

“今夜奴婢給郡主守夜。”

“不用……”

“郡主不用說，奴婢已經決定了。”

娘從梳妝臺上拿起桃木梳，讓穆霜轉過，仔仔細細替通發。

“明日冠笄之禮，一定是皇後娘娘替郡主梳發，今夜郡主怎麽也得給奴婢這個機會過過手癮。”

穆霜說不過。

抬頭看了鏡中燦若白芍的一眼，娘忽而慨：“奴婢還記得郡主小胳膊小的模樣，那時候的郡主隻到奴婢這兒。”

娘手在自己的上比了一下：“想不到，一轉眼，小丫頭就長大姑娘了。”

穆霜彎著，麵上梨渦淺淺，“長大姑娘不好嗎？”

“好啊，當然好。”娘用手背了眼角，既欣又高興。

穆霜轉握住的手，溫聲喚：“娘。”

娘破涕為笑，“郡主別這麽擔憂地看著奴婢，奴婢是高興呢，總算沒辜負夫人的臨終托付。”

穆霜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娘的腰，將頭靠上去。

娘將手放背上輕拍。

一會兒後，娘道：“好了，時候已經不早，郡主趕坐好，奴婢給您通完發，您就該休息了，明早要往坤寧宮，還得早些起來梳妝打扮。”

穆霜重新坐好。

風刮過窗欞，發出呼呼的聲響，外頭細雨夾風，室暖香濃濃。

替穆霜通完發，娘忽然拿著梳子問穆霜：“郡主可知，這桃木梳是有講究的。”

穆霜：“我隻知桃木是辟邪納福之。”

娘挲幾下梳柄，細致。

道：“是啊，桃木有辟邪作用，所以常被視為吉祥，除此之外，它還有些典故，郡主想不想聽？”

“典故？”穆霜被勾起好奇心：“娘說說。”

“譬如，在民間男雙方會用桃木定，因其有吉祥蘊意，男雙方便會互贈桃木製品來表達對對方的意與關懷。”

“還有，有些家裏有條件的，婚時還會備上桃木榻，希能夫妻和，桃李滿堂，這裏的桃李，其實有子孫之意。”

穆霜食指撥了一縷發，卷啊卷，明豔的麵龐不覺染上瑰，心不在焉問了句：“是嗎？”

娘瞧得津津有味。

待穆霜回過神，對上悉的笑，即刻回過味來。

每年生辰，太子都會送一把桃木梳，今日用的這把，是去年過十四歲生辰時太子所贈。

娘分明知道，那些話是故意的。

咬瞪過去：“娘為老不尊。”

娘樂嗬嗬：“這有什麽呀，郡主過了明日就是大姑娘了，那日綠書教奴婢寫了一句什麽來著……對，什麽窈窕淑，君子好逑。”

越說越來勁，穆霜不想理了，起上榻。

娘趕放下木梳跟了過來。

穆霜見往地上鋪被褥，又坐起：“娘，你上榻來睡吧。”

“不行，不符合規矩。”

“又沒人看到，睡地上不好，我怕你不住。”

娘還是堅持：“不會不會，屋裏有地龍，再說這麽厚的被褥著呢，奴婢就這樣陪郡主睡一晚就心滿意足了。郡主趕躺下來，若是還不想睡，您跟奴婢說說話。”

穆霜隻好作罷。

“娘想說什麽？”

“還真有個事，那個香膏郡主是否每日都仔細塗了？”

“……”什麽都沒聽到，睡著了。

-

穆霜每年的生辰禮都是在坤寧宮辦，今年的及笄禮也是。

天剛亮，嚴嬤嬤就帶著坤寧宮一眾宮太監往丹昭宮送東西來了。

待人離去，丹昭宮伺候的人卻犯了難。

跟往年一樣，不管是穿的還是戴的，皇後娘娘方方麵麵都替郡主考慮到了。

可這些東西，昨日太子殿下也讓人悉數都送了一份。

臘雪問娘，“娘，咱們是伺候郡主穿戴娘娘送來的東西呢，還是穿戴太子殿下送來的東西呢？”

娘：“……你這問題真是難倒我了。”

思來想去，幾人還是覺得讓穆霜自己做決定為好：“郡主，您覺得呢？”

穆霜沒怎麽遲疑，選了皇後送來的東西。

娘一開始有些意外，隨後想想覺得也是。

皇後娘娘怎麽說都是長輩。

長輩一番心意，辜負了總是不好。

但如此一來，太子殿下肯定要失。

可這也沒有辦法，郡主隻有一個，也不能掰兩個用啊。

梳妝打扮用了小半個時辰。

臘雪一直注意著，看差不多了趕上前提醒：“郡主，時辰快到了，咱們該往坤寧宮去了。”

今日是個豔天，隻昨夜下了一夜雨，青石板鋪就的宮道上不可避免一片。

眾人走出丹昭宮，看見了福安。

福安笑著上前行禮：“郡主，宮道積水，路恐不好走，殿下讓奴才抬了輦過來，請郡主上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