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想,真誠地說:“你是第一順位。其余的都靠后,也重要,但不如你。”
“好吧,”笑了下,輕輕攪著碗里的羊酪牛油果,和他說:“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工作上的不順心,也可以和我說一說呀。”
他說:“沒有什麼不順心。”
紀珍棠不滿意:“又這麼說,我不信你辦事沒有磕絆。”
鐘逾白緘默片刻,說道:“從前遇到磕絆時,我會找出口。”
“比如呢?”
“比如,春天的時候就出去看看花開,冬天的時候到山里聽一聽雪聲。黃昏夕的溫度,一個人的晚上,放一放煙花。不過,有了你之后,這些都放到旁邊了。”
他說:“現在,你就是我的出口。”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他平靜接話,每一個字都讓人挑不出破綻:“你坐在這里,陪我吃一頓飯,就像替我掌起了一盞燈,我就找到了我該走的路。”
“……”
紀珍棠看著他,聽他緩緩說話,跟著緩緩笑開:“你知不知道,你講話的時候好迷人。”
鐘逾白也輕輕一笑:“或許因為真流。”
晚上沒有就地留宿,鐘逾白還是帶離開了用餐的地方,他的理由充分:“既然有家,就不住酒店了。”
他說酒店總給人一種居無定所的漂泊。這樣一想,他真的幾乎沒有帶外宿過。
他的一間小小公寓,在市中心,紀珍棠第一次來這里,滿心好奇,在落地窗前看腳下的萬家燈火,看奢靡鼎盛的夜景,看倒在江水里的輝煌都市。
還沒有看夠,同一面窗,就被猝然映上熱烘烘的掌紋。
他忽略了的驚慌。
帶著溫的手按在發冷的玻璃上,指骨是一點一點收的,直至攥了拳,掐住掌心,從指尖釋放脆弱之接收到的力量。
里呵出汽,變一塊圓圓的霧,用離的指尖出幾條痕,從這不清不楚的破碎里看城市。
說到煙花,他真的給放了一場煙花,在江畔,在此刻,恰到好地出現,把城市照亮。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迅速登上了新聞熱點,出現在許多人手機里,散落在各種角落里,被定格永恒。
紀珍棠伏在窗邊,喃喃說一句:“好像一場夢啊……”
家里有植清香,中央空調的風也吹得人舒適。
鐘逾白給了全部的細節,他在細節里營造了滿滿的靠岸歸港的覺,因為他知道,不想漂泊,可還是覺得,這太像一場夢了。
像極了那個詞,一枕黃粱。
抬起頭,那片圓圓的霧團拓寬出去,玻璃變得更模糊,也不,看也看不清。
就這樣,在這偌大的城市里失焦了。
煙花在此刻登頂,砰然碎裂,稀里嘩啦掉在江水中。
夜空盛大,昂首就看見有什麼東西在這片孤寂里劃過,鶯聲嚦嚦,盤旋頭頂。
又登頂,又碎裂。
“好漂亮,放到幾點——”
紀珍棠不清晰的口齒倏地收,牙關一咬。
幾秒后,“結束了。”聽見他在后沉沉地說。
霧團上留下臉頰的印子。
紀珍棠看著重新陷寂寥的夜,過好半天,笑了下,“鐘老板好大氣呀。”
鐘逾白用手清潭,問:“做了一點小小調整,有沒有發現?”
“啊?我剛都沒看仔細。”回眸看他,“我也不知道原先的設計是什麼樣的啊。”
他平平一笑,有點憾,但也沒太在意:“本來有一朵是玫瑰,我讓人換了海棠。”
鐘逾白把抱起來,紀珍棠雙腳一空,差點失重,抬手想抓住什麼,沒拽住有用的,卻一把扯掉了他的袖箍,于是整個人還是跌在他懷中。
但鐘逾白不會讓失重,他抱得又穩又輕松,款步到床沿。
“喜歡嗎?”他問。
紀珍棠心跳很重,不知道被什麼惹的,看到他俊的這張臉就覺得臉紅難耐:“你說喜歡什麼?”
男人俯,一雙深眸過來,輕道:“煙花和我。”
點頭說:“喜歡呢。不過太可惜沒看清,又讓你破費了。”
紀珍棠是沒看到花,但他看到了,還是揠苗助長的那種開,迫不及待的。
喊疼疼疼,說我又不是跳舞的。紀珍棠說著,手往外一撒,袖箍掉在地上,被他黑的西墊著。
三十歲的男人可以用別的方式返老還,鐘逾白表現在他不需要停頓。他說:“沒什麼可惜的,想看的話,下回再放。”
輕握住他撐在枕側的手腕,用纖弱的指腹著手臂上那錯綜的青筋在鼓。下抬到極點,夜鶯飛了回來。
鐘逾白低頭吻,吻到深,隨后頓住,太的筋脈跳一下,他咬一口的下。
半分鐘后,無形的煙花落了地。齒痕與麻木緩緩消弭,無端地想,這種覺大概就纏綿悱惻吧。
紀珍棠想很深:“人除了被三碗飯撐死,也有可能被別的撐死。”
抱著他,不讓他。好像聽見他在耳畔低低地笑了聲,鐘逾白側躺,換一個方式擁住。
“鐘逾白,你是醫我的藥,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人。”紀珍棠笑得有點蒼白,人就得要依靠某些東西來助長勇氣,終于有機會說出這句話,隨后又冷不丁問,“我現在是不是,要開始預防戒斷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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