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禮到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鍾後了,手裏還牽著剛從學校接過來的淙淙。
淙淙現在上一年級,上還穿著藍白的校服小襖,看陸國這麽虛弱的躺在床上,他立即跑到床沿邊,抓著陸國的手,癟問,“爺爺,你怎麽了?”
看到淙淙,陸國臉上出慈和的笑容,他抬手了小家夥的腦袋,又反握住他的手,“爺爺就是生了點小病,打兩天針,吃兩天藥就好了。”
淙淙聲氣的責備道,“爺爺是不是沒有聽醫生的話?之前沒有好好吃藥,打針,所以現在又生病了,爺爺不乖,拉鉤說話不算話。”
上次淙淙被帶回老宅,離現在也有半個月時間了,他走的時候,就和陸國拉鉤約定了,讓他好好吃藥,不要生病。
那次陸國的冒還完全好。
進冬天後,陸國的免疫力下降,冒咳嗽都是常有的事。
“爺爺這次一定聽話,好好吃藥打針。”陸國笑嗬嗬的說道,又看向旁邊那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張律師,齊律師,人都到齊了,就開始吧。”
那兩男人聞言,立即點頭,看向眾人,“三夫人,大爺,二小姐,三爺,四爺,我們今天是被陸董事長來做囑公證的,另外,對陸氏所有資產的分配,以及宣布下一任陸氏當家人。”
戴嵐聞言,默默汲了一口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著急忙慌地罵道,“什麽囑不囑啊,你這不還好好的嗎?醫生也說了,這手功率很大,你就不能盼自己點好啊,你要是有個什麽事,讓我怎麽活啊?”
“爸。”
陸雅音也哽咽的喊了一句。
陸時凜兄弟三個倒是都還沉得住氣,陸彥禮隻微微皺了下眉,陸塵卿則繃著臉,神有些嚴肅。
隻有陸時凜神態是最鬆快的,跟沒骨頭似的,靠在後櫃子上,懶散愜意,還有幾分冷淡疏離。
好似事不關己一般的看著戴嵐演戲。
“行了,囑這個東西早晚都要立的,人不服老都不行,我自己的狀況我清楚,就算還能活個十年八年,公司和家裏的事我也沒有力再管了。”
陸國瞥了眼戴嵐,說道,“趁這個時候,把該說的說了,也省得,我明天要是沒從手臺上下來,你們幾個把家裏鬧得犬不寧。”
“瞎說什麽啊,什麽下不來,呸呸呸!”戴嵐立即梗著脖子怒道。
陸國沒理會,隻在人群裏看了一眼陸時凜,又對那兩位律師說,“可以開始了。”
兩位律師點頭,分別將陸氏所有的產業,以及陸國名下的商鋪房子和車子等等盡數都報出來。
不說那些市值幾十億,甚至幾個上百億的公司,就說那些房子,商鋪,莊園,車子,聽著都知道不是個小數目。
全場寂靜,都屏住呼吸聽陸國緩緩開口道,“集團的產業分配按照目前的不變,總部外貿這一塊,老大你繼續負責,從明天起,正式任命,這家公司是我這一輩子的心,我希你好好經營,帶著公司走上更遠的路。”
陸彥禮暗暗鬆了半口氣,那顆懸著的心,也稍稍落下來了一點。
“爸,您放心,我一定不負眾。”
“自古立嫡立長,陸家掌家人還是由彥禮繼承,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認這條規矩,同時也認立賢不立長,我希你當上家主後,能更加沉穩做事,給你兩個弟弟做榜樣,他們也會作為監督者,你但凡有辱沒陸家門庭的事,他們倆都有資格取代你。”
陸彥禮眉心微微蹙起,低頭應道,“是,我會謹記爸的教誨。”
“東城那邊有兩塊地皮,老大和老三家一人一份,另外南西路那邊的別墅連帶著西街路的商鋪,全都劃到淙淙名下,江海商場和錦城那邊有四套房給老四,慶鴻市那邊也有兩套房,劃到雅音名下,還有梁灣酒店和我手裏的票基金,百分之五歸。”
“老宅車庫裏一共有23輛,歸老宅財產,不分,你們共,我剩餘的財產,都歸戴嵐所有。另外,陸家的老宅產權寫你們兄弟三人的名字,這是我們陸家的基,也不可分。”
眾人聽著,神都稍微有些變化。
這裏麵最值錢的除了陸家的產業外,最貴的就是那兩塊地皮和票基金了。
戴嵐在心裏飛快盤算著他還剩多財產。
但其實對陸國到底有多家產資金,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數字,這聽著,陸時凜分得最,除了一塊地皮,什麽都沒得到,好都讓陸彥禮和陸雅音給占了。
尤其是淙淙還替大房占了不。
讓戴嵐心裏有點冒酸。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鈔票啊。
“都聽明白了?”
陸國看了他們一圈,最後落在兩個律師上,“就照著我剛剛說的,你們立。”
陸時凜對他基金和房子車子都不興趣,但還是‘嘖’了聲。
在如此靜謐的屋子裏,他這聲雜著不悅的輕蔑聲還是十分明顯的。
“老三,你有什麽意見?”
“老頭,你也太偏心了吧?”
陸國思量了會,“那讓老大把他手裏的新能源公司撥給你,你們兄弟倆自己接一下。”
陸彥禮眉心這下蹙得更深了,但想想掌家權都拿到手上了,一個剛立不過三年多的新能源小公司罷了,如今都還沒到上市的地步,況且,這個板塊的競爭力強,要完全開拓出來,也不是一個難事。
便點頭應下了,“三弟有時間可以去一趟新能源公司,我會讓人和你接清楚的。”
“不必,公司我不要,我手裏目前的幾個公司就夠我忙的了,我媽那裏也快退休了,到時候還是要丟給我。”
陸時凜抬手示意,說得輕鬆隨意,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陸國板著臉,“你既然不缺,那還想要什麽?”
“我說的偏心,指的是淙淙。”他眼神掃了一眼床沿邊的淙淙,吊兒郎當沒個正形道,“再過幾個月,你還有兩個孫子或者孫就要出生了,你什麽都給淙淙,就不留點東西給我兒子閨?難道不是偏心?你讓大哥大嫂,二姐,三夫人和四弟都評評理,是不是不公平?”
哦,對,辛願肚子裏現在還揣倆呢。
他一番話,把一屋子人的臉都弄得不是很好看了。
戴嵐強著心裏的不悅,沒有開口反駁。
就辛願那個小賤人也配分他們陸家的財產,想得。
“三弟,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陸彥禮皺眉提醒道,“爸明天都要做手了,你別氣他行嗎?”
“怎麽?我兒子兒就不是陸家的孫輩了?”陸時凜輕嗤一聲,“既然這樣,老頭你幹脆把我逐出家門得了唄。”
戴嵐聞言,眼前一亮,這樣好啊。
那和他們分財產的人就了一個,還是陸時凜這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陸國一臉嚴肅,他雖然厭惡辛願,但到底是自己的孫子孫,又想著陸時凜上個星期說的話,他一時弄不明白陸時凜的目的是什麽。
他在家產上沒有過多的要求,卻隻要子的那一份。
陸國覺得有些乏了,可能是到了一隻腳邁進閻王殿的時候了,真正領會到了什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怎麽要強,再怎麽想起自己曾經的輝煌,都了無用功。
隨手一揮,又指了名下兩套別墅,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套,說是見麵禮。
就沒有後話了。
有點敷衍的意味。
陸時凜嗤了一聲,“行,我替兩個孩子收下了,不過……我記得淙淙好像有陸氏貿易集團百分之三還是百分之四的份來著?”
“……”
陸彥禮臉一變。
看吧,他就知道,陸時凜是個不會吃虧的人,這麽多東西,就分了一塊地皮,上半年,他手裏隻剩明康醫藥集團和海上運輸集團了,到這會還這麽沉得住氣。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
淙淙的份是他周歲時,陸國因為聽到他在周歲宴上喊第一聲‘爺爺’太高興,當眾許諾給的。
百分之三四的份聽著不多,可到了年底分紅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況且,他這個爸爸是法定監護人,那份自然是算在他上的。
其實陸氏總部的份,他們手裏每個人都有點,他現在要徹底掌權,陸國肯定也會把他的那份轉給他,這樣,他們兄弟之間的份就能徹底拉開距離了。
“阿凜,你這也太著急了吧,阿願的預產期應該是明年吧,孩子都沒出生呢。淙淙那個份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是他周歲時,爸才給的。”喬歡委婉道。
這言外之意就是,孩子都沒出生,也不知是男是,你就要東藥西,這要是生下來了可還得了。
淙淙可是陸家的嫡長孫,周歲禮,從辛願肚子裏爬出來的兩個哪裏能和淙淙比啊。
“著急?”陸時凜漫不經心的嗤了一聲,“爸今天把公司正式給大哥管,份也轉出去,大嫂的意思是等我兒子兒出生了,大哥會替爸幫忙補上?”
“要是這樣的花,我確實是著急了些。”陸時凜揚了揚眉梢,好整以暇的看向陸彥禮,角揚著似有似無的弧度,“大哥,你覺得呢?”
陸彥禮:“……”
陸國的視線在他們上來回梭巡了一下,最後對律師道,“出一份陸氏外貿集團的份合同出來,百分之五。至於這份你怎麽分配,合同上的名字隨你定。”
“爸……”
喬歡一聽,臉上有了幾分急,百分之五,這可比淙淙還多,但剛出聲,就被陸彥禮拉住了,餘示意閉。
喬歡到邊的話又不得不全部咽下去,認同了這個做法。
這場關於囑的家庭會議開了近兩個小時,律師這邊才把所有公文整理好,給眾人過目,讓陸國簽字。
隨後,陸國便說要休息,隻讓戴嵐留下了,把其他人都趕走了。
一行人走出病房等電梯時,淙淙問陸時凜,“三叔,三嬸嬸是不是懷小寶寶了?”
陸時凜瞥了眼侄子,淡淡‘嗯’了一聲。
“那我要當哥哥了?”
淙淙一臉期待和驚喜,除了在學校,他其實還是蠻孤單的,沒有玩伴,現在小小年紀又要上各種興趣班,唯一陪伴他最久的就是玩了。
“那嬸嬸懷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還不知道,要等你嬸嬸生了才知道。”
“那嬸嬸什麽時候才生?”
“過完年。”
“媽媽,什麽時候過年?”淙淙看向喬歡。
喬歡正在為丟失的百分之五份而心痛著呢,看了眼自己兒子,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快了,還有兩三個月。”
“那我到時候就能看到弟弟或者妹妹啦。”淙淙歡呼道,“媽媽,我到時候要給弟弟妹妹送變形金剛。”
“送弟弟沒問題,妹妹可能就不會喜歡變形金剛了,那都是男孩子喜歡的。”
“那妹妹喜歡什麽?芭比娃娃?”
“嗯,等弟弟妹妹出生了,媽媽陪你去挑禮。”
“好。”
陸彥禮看了一眼陸時凜,道,“三弟,四弟,我們兄弟三個也好久沒聚了,晚上一起喝一杯?”
“大哥,我喝不了酒,六點左右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就不去了。”陸塵卿麵無表婉拒。
“三弟,你呢?”
“喝酒就不必了,我還要回去陪老婆。”陸時凜扯,淡淡笑道,“不過……我是有點東西想給大哥看的,還不到時候。”
他了淙淙的腦袋,“等你嬸嬸生了,記得帶禮來看弟弟妹妹。”
“好。”
“大哥,淙淙還是一好苗子的,好好教吧。”他隨口說了一句,深深看了陸彥禮一眼,隨後揮了揮手,“先走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彥禮皺眉,莫名從他這話裏聽出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讓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尤其是他那句‘不到時候’。
陸時凜並不是個聲張虛勢的人,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心裏‘咯噔’一響,臉大變,“你難不……”
陸時凜忽然就笑了,往前走了兩步,靠近陸彥禮,隻用彼此能聽到的聲音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天地下,沒有不風的牆。”
“大哥,你和大嫂之前利用湯清寧這麽折騰我,我不得回敬一二,哪裏對得起你啊,不過……看在淙淙的麵子上,我還是很樂意網開一麵的,不然,你這會已經喜提一副銀手鐲,怎麽還會為陸家家主呢?”
說罷,他退回來,笑得邪肆頑劣,眼裏的戲謔和調侃更是擋都擋不住。
轉離開時,他抬手揮了揮,揚聲慨道,“哎,這結了婚,有了孩子後,我都變善良了啊。”
陸塵卿抿蹙眉,他看出他們倆之間那明爭暗鬥的火花了,看陸彥禮那個表,估是被陸時凜抓到了什麽把柄。
他也不想參與這場戰爭,他現在該有的都有,想有的……也不可能再擁有。
做複建,經營公司,陪戴嵐這三點一線,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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