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不敢細問,姜月見已經解釋:“端王妃托了哀家的重任,哀家要替的兒主持這個公道。”
這道詔書,才只寫了一半兒,姜月見確實舌尖有些發干,左手還在白獅子的皮,右手指尖勾住了茶盞的一只耳朵。玉環沏的茶紅潤剔,口雖然,但香氣四溢,不失妙品,姜月見飲了一小口,視線往窗外看去:“去,把蘇太醫進來。”
自從紫明宮那銷魂得令人忍不住時時回味的一夜過去之后,蘇探微對于太后種種無禮、非禮的要求,現在也自知沒法矯拿喬,基本上有召必應。
過不多時,蘇探微冠楚楚,如穿堂的林風般蕭然,出現在太后的書案前,姜月見眉往旁側一,玉環便搬了一把椅子,給蘇探微就座。
姜月見單手支頤,微笑著他,“哀家這里,正有一件事想問問小太醫,沒別的意思,這宮里,哀家能見到的男人真是屈指可數。”
蘇探微一貫謹言慎行,將手指攏藏在寬大的袖口底下,垂眸斂容而坐:“太后請講。”
姜月見道:“宜笑郡主,你聽說過麼?”
蘇探微頷首:“略有耳聞。”
姜月見頗為驚奇:“蘇太醫出耒,和幽州隔了上千里,宜笑郡主的名氣真是不小啊,能讓我們蘇太醫也‘略有耳聞’?”
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那模樣,那口氣,就像責備丈夫與人暗通款曲的婦人,他實在不知如何解釋。
姜月見不鬧他了,“宜笑在幽州了委屈。這事怪哀家,當初自認為給指了一門好親事,料定那房是安不是拈花惹草的人,誰知沒顧到的公婆,倒把推進了火坑。端王妃來時,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
蘇探微道:“聽到了。”
姜月見嘆了一口氣:“小孩子家家的,氣兒大,宜笑呢更是從小就要強,可惜學了誰不好,指著的皇帝堂兄說了那樣一番話,要天下男兒都學習先帝的專?那真是很荒謬。”
蘇探微的眉結半舒:“娘娘認為這不可能?”
姜月見看向他,勾:“不。哀家的意思是,這從兒上,就立論不正。小太醫是殿元出,應當知道一篇立論不正的文章,若再繼續行文下去,無論如何藻飾,也是滿紙荒唐。先帝,實在遠遠談不上‘專’這兩個字。”
本只是一番問話,蘇探微也算半是敷衍,卻恍然間聽到姜月見談論自己,否定了楚珩的“專”,他也不知為何,氣竟有些微不平。難道他是哪里招惹了什麼子,亦或是察納雅言,為了繁衍后嗣,擴充了后宮?
姜月見淡淡道:“也別為先帝鳴不平。哀家對他是不怎麼樣,他對哀家也沒好到哪里,否則也不至于,他走了兩年,哀家早就將他忘得一干二凈了。”
提筆,在硯臺上輕飄地蘸了一點墨,笑斂了角,“小太醫,你是不是一直覺得,哀家很荒?”
“……”
這是可以說的麼。
姜月見搖搖頭,眼波斜斜地飛了過去,漫不經心地睨向他:“先帝不哀家,所謂的‘椒房專寵’,實則建立在,一個男人,對后宮毫無興趣。他心里,只有他的江山,和在太和殿上永遠不會停止送來的奏折。哀家在他心里,算不上排第二,就算夠得上那個第二,也不過是萬中之一。他是有‘專’,卻無‘’。哀家嫁給他的時候,就很明白了這一點。”
蘇探微陷了沉思。
“如若太子不重要,那人也不重要。這就是先帝。”
倘若楚珩還在,姜月見絕不會把這麼一番話坦地剖析給他聽,因為不論是什麼時候,好像姜月見在他面前爭一爭,鬧一鬧,或只是偶爾撒,絆住了他回太和殿的腳步,都是極為稚的、不的,楚珩那麼昭然,他心里,家國大事重于一切,旁的都只能往后稍,甚至不能分得國事十之一二的關注。所以不論怎麼鬧,在正義凜然,一切顯得無可指摘的夫君面前,都是那麼不懂事。
姜月見筆尖轉,緩緩在他垂落眼睫,仿佛在深思的側臉上移開了視線。
“所以哀家很好奇,小太醫,”低頭書寫,卻將他喚得抬高了眼睫,“你們男人,能不能真的專。”
蘇探微一時睖睜,僅從他自己而言,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忽然發現,說得很對,他實在談不上對自己的妻子專,至多,只能算是忠貞。
“太后,打算如何置房是安?”
姜月見“嘖”了一聲,“你瞧你,滿腦子的壞思想,輒要置,要懲罰,你若是當了,也一定是個酷吏。”
“……”
不是太后自己要為宜笑郡主主持公道的麼。
太后正巧落了墨,停筆,將白獅子從上驅逐下去,獅子貓忍氣吞聲,搖著尾踱來踱去,看到主人轉走向了那扇剔紅邊座嵌螺鈿靈仙祝壽圖檀木掛屏,從一旁的暗龕里取出了一只匣子,雙手抱著轉過來。
“哀家擬了一道懿旨,先將房是安和宜笑調到歲皇城來。房是安不是也有個功名傍麼,讓他選個閑不難。”
蘇探微仰目向。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若那房是安僅僅是為父所,礙于孝道,還不算無藥可救,若真的辜負宜笑,在這歲皇城下,哀家有的是辦法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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