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一皺眉頭,還沒回話,這什麼話,他譏諷他老子不是人?下一瞬,那兩只小胖爪子了上來,極力確認著,自己的皮是暖的,是真實存在的。
確認過后,楚翊松了口氣,他眨著大眼睛,一臉純稚和未經世事,楚珩倏然發笑,薄微斂:“是鬼,你母后比你先嚇破膽。”
小皇帝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母后一直以為,是在和父皇接,也是在和父皇親熱,雖然,雖然他們天化日的……
還讓小孩子撞到。
可是他們是正正經經的兩夫婦。
最沒資格反對他們這麼做的,就是楚翊自己。因為他就是這麼來的。
宜笑姑姑告訴他的。
幾番波折后,陛下弄明了原委,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但陛下的自傲,和他們長久以來的瞞,沖淡了那負疚,以至楚翊本完全不想道歉,他甚至還需要為自己討公道。
陛下呶呶道:“那你為什麼不跟朕說?”
不跟他說?
楚珩一開始只想,不愿打草驚蛇,只愿一個人面對,等到事水落石出……
其實此刻早已推翻了之前全部的打算。
不是這樣。
他只是,無面對他們母子。
楚珩的岑寂不答,讓陛下心里空落落的,猶如懸浮在半空之中,沒有一點踏實,要是那個答案不能令自己滿意的話,那麼他便好像是從云端筆直墜淤泥了,也不會再快樂了。
陛下忐忑得讓人心疼:“你是不是,不喜歡朕?”
楚珩微怔。
只是一個小孩子,心思卻那般敏,他小心翼翼地揣度,不著痕跡地試探,卻像是在他心上挖走了一塊。
楚珩皺著眉沉重地搖首:“不是。”
楚珩將他無意識抓得極的小手的指頭一掰開,徐徐放低聲音:“我很喜歡你。是因為你的母后,所以喜歡你,從你在你母后的肚里,與我素昧謀面時,便喜歡你了。英兒,只是從前,爹爹是因你的母后方喜歡你,此后,爹爹會改,只是因為英兒是英兒便很喜歡。”
楚翊聽得似懂非懂,但他說,很喜歡他,楚翊心里便很雀躍。
呼呼的小手,從楚珩的臂彎里探出來,向他靠近,用又短又胖,宛如初發的春筍條兒似的兩臂,環住了父親的脖子,將臉蛋子朝著楚珩的頸后了過去。
頃,便霧氣蒙蒙,熱意滾燙。
楚珩有陛下大的臂膀托住了他的小屁,將他往上攬了攬,以便穩固住活潑好的小孩兒,讓他安安靜靜地棲息片刻。
陛下的眼睛里都是水霧,極力抑著抖的聲音。
他是陛下,是大業天子,要忍住,有淚不輕彈。
可是,他的卻在一點點溢出輕。
當牙齒開始搖、上下撞時,楚翊知道自己是忍不住了,“哇——”地一聲破了防,嚎啕失聲地大哭起來。
伴隨著響亮的哭聲,眼淚洶涌澎湃地從眼眶里漫出。
“嗚嗚嗚……”
用一種,足可以把偏殿的琉璃瓦掀飛的架勢,陛下哭得人耳震疼。
連楚珩都不進呆若木地發出一聲慨,不愧是裊裊親生的。
還是得哄。
楚珩抱著兒子小小的晃了晃,在他翹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部上,輕輕拍擊:“英兒。”
楚翊終于止住了哭泣聲,變一一的哽咽,噎著從爹爹的懷里站起來,仔細看看楚珩滿是心疼的臉,終于,別別扭扭地哽出一聲:“爹爹。”
漂亮的圓盤子臉蛋上滿是淚水和鼻涕,楚珩半是嫌棄半是好笑,了榻上的枕套,一把糊在陛下白的小臉上,稍一用力,扯帶下晶瑩拉的一大片。
“真乖。”
楚珩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他只是想,再也不必如同防賊似的,同自己的妻親熱。
不會有人從中阻撓。
不會被這個不懂事的兒子一次次打斷,斷到多來幾次,可能會從此不舉吧。
陛下慢慢止住泣,還是不能完全理解:“爹爹你怎麼和畫像上一點都不一樣呢?”
楚珩反問:“畫像?”
陛下重重地點頭,驕傲地起脯:“朕有好多畫像,你跟朕過來。”
看小皇帝要帶路的架勢,楚珩抱了他。讓他走在前邊,不如自己當了他的代步。
一刻后,兩人來到燕寢,陛下從自己的寢居里的龍榻底下拖出來一口大箱子,楚珩湊近俯瞰,這箱子一經打開,里頭麻麻所盛放的全都是畫卷。
楚翊拉出這口箱子,神間頗為得意,眉宇飛揚:“這是朕的寶箱,母后都不知道,父皇你看。”
他把畫卷抱出來,一張張打開,全部鋪開在了地上。
楚珩凝睛不。
這畫卷上所描摹之人。
的確都是他。
但是另一副容,對于如今的楚珩而言,已幾乎完全陌生。
畫中之人容頗濃,劍眉朗目,高鼻薄,時而秉筆書文,時而持劍而立,人周遭的景亦各異,從春破蕊的坤儀宮南窗,修姿桀驁,直到青石磊磊的山崗,挽弓當風。
或坐,或站,或臥,嬉笑怒罵百態。
連楚珩自己都不知,這里有些在他的日常里從未出現過的畫面,是出自哪位畫師的天才想象。但一幅幅全都惟妙惟肖,呼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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