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乾吸完最后一口煙,眼皮打量我,“你沒睡好。”
我下意識眼眶的烏青,小聲說,“我睡不著,我知道你生氣。”
他目定格在我臉上,“不想我生氣嗎。”
我搖頭,“我想要你笑。”
他當真浮出一淺笑,“韓卿,你這張紅吐出的謊言,真是害人不淺的陷阱。勾男人魂魄,還要俘虜男人命。多麼惡劣的過錯,只要你含著眼淚哄一哄,男人像著了魔舍不得置你。”
我走過去,搶他的煙,“你太多了。”
他任由我奪過,沒出聲。
我端起茶杯,茶水還溫熱,他了一眼杯子,嗓音是煙熏后的喑啞,“你拼命護住林恒,是因為林宗易。”
“不全因為他,畢竟稚子無辜。”
他接過水杯,擱在桌角沒喝,“這輩子還放得下嗎。”
我窺伺他的反應,平靜得過分,“我放下他了。”
馮斯乾忽然扼住我手腕,往懷中一帶,我橫臥在他上,烏黑的長發鋪于膝蓋,我微著偏頭,“斯乾,我只想多償還他一些,他在云城救了我,不止云城,這兩年,我本記不清自己虧欠了他多。”
他垂眸審視我,“你又欠了我多。”
我委屈嘟囔,“我給你生了兒子,難道不夠還清嗎。”
“這就兩清了是嗎。”馮斯乾推開我,“我不要這個兒子了,免得你倚仗他為所為。”
我纏住他,“棄養是犯法的!”
馮斯乾停下作,“還清了嗎?”
我不得不違心說,“沒清。”
他面無表,“大聲點,斯乾喚都比你清晰。”
我一愣,旋即笑著,“你終于肯喊狗的名字了啊。”
他坐直,我攥著他手指,馮斯乾的手修長白凈,有力而分明的骨節,總是溫暖干燥,“蔣蕓說,你們這樣的男人,人兩三分,已是很難得了。你們人生中的七八分,都權勢,名利與凌駕別人頭上的。”
他若有所思,“算是。”
我一本正經問,“那你我幾分。”
他默不作聲,我撬開他,“三分?”
他輕笑,“再多一點。”
我手裝作捻下的胡須,“足矣。”
“你倒容易滿足。”他被我逗得笑聲越發濃,“不求十分嗎。”
我靈清澈的眼睛此時映照在他的眼睛里,“男人的太烈,人會窒息的,尤其是一個占有旺盛的男人,對陣一個閱盡無數男人的人,何必得兩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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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傷呢?”
馮斯乾看了我許久,“你有幾分。”
我比劃5,“這也是我能給予男人最深的程度。”
他意味不明笑了一聲,我手撐住他膛,坐起面對他,“斯乾哥哥,其實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勝過你耿耿于懷的恩怨了。”
他搖晃著冷卻的茶,“你的分量是不輕,我的分量卻不重。”
“你十分的人,從不缺我一個,你連一分也沒給們。”我指腹流連過他下頜的胡茬,“沒有挑戰的人,你不也覺得沒味道嗎?年長日久,在你魅力征服下,一分、一分地增加淪陷,才是你最著迷的過程。”
馮斯乾眼神隨著我晃的食指飄浮,“穩定沒味道的人,適合做妻子。趣十足又不安分的人,只適合當小的。”
我邁過他間站起,“不急,等你加到八分,你會自己打破底線。我即便再胡鬧,你也不忍心養在外面。”
“這麼自信。”他著我,“我們誰先加到八分。”
我扭頭,“別低估我駕馭男人的道行。我還在試圖逃你的掌控時,你已經先了心。”
“你也別低估我征服人的道行。”馮斯乾拉開屜,“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取出一個u盤,筆記本,接著屏幕亮起,是一段十六分鐘的錄像。
錄像右下角的顯示時間是八個小時前,背景在一間茶廳,兩個男人圍著魚池喂食金魚,當我看清他們是誰,整個人僵住。
年老的男人皺紋里堆疊著笑意,格外高深莫測,“強子不懂規矩,了結他,算作我替你做主了。”
年輕的男人氣度英武,一括的純黑,站姿筆直,在年老男人的對面,“是您廢了冠強。”
仇蟒撣了撣手上的殘渣,“華子,他一直跟你作對,他斷送在舟山,你痛快嗎。”
林宗易背對鏡頭,沉默了數秒,“我無意讓冠強死。”
“華子,你不誠實。”仇蟒仿佛識破他藏的心思,“從強子綁架韓卿,刺傷的那一刻,他注定是你眼中釘。倘若我沒猜錯,強子明晚在橡山倉庫清貨,你早就謀劃好他如何失足墜崖了。”
仇蟒走向窗前,正是電閃雷鳴,“濱城這場大雨,山路泥濘,是手的最佳掩護。你的子我了解,強子不招惹韓卿,你會忍讓
他,你如今也不起風波,可強子了韓卿,你絕不容他。你在云城為救不惜同我撕破臉,區區一個強子在你眼里又算什麼。”
林宗易側注視仇蟒,“那您為什麼提前下手,不然您又多一份籌碼牽制我。”
“你與強子是我邊的兩大骨干,你們訌,我自然舍一保一。”他隨手拿起窗臺擺放的船模型,“外界風浪襲擊,它翻不了,一旦從船艙部水,它很快傾覆。與其你們兩虎相斗,各有損傷,我親自解決其中一個,你但凡有良心,要記住我的恩,我沒臟你的手,可跟我干,你的手也不能太干凈。”
林宗易顯然沒料到仇蟒會在這種關鍵時期自斷臂膀,“您培養冠強許多年。”
仇蟒撂下模型,“我不否認他的忠心,華子,這點你不如他。”仇蟒話音未落,猛地掏出一柄武,指向林宗易。
林宗易當即握拳反擊,只是出手到一半,他及時停在空中,“蟒叔。”
仇蟒意料之中,沒有惱怒,“我判斷你不如強子忠心,這便是理由。他的本能是跪下臣服我,你的本能是自衛,寧愿與我兵戎相向。”
林宗易松開拳頭,手心空空如也,“我收斂自己的本能,是忠誠和理智并存。”
“講得好。”仇蟒大笑,隨即拉保險栓,“聽你喬叔說,洗浴中心去過一撥人,是湖城的便,你通過清潔工給他們證據,有這回事嗎。”
林宗易舉著雙手,“冠強覬覦萬隆城,他想扳倒我,有時行很偏激,至于湖城,沒這回事。”
仇蟒近他,“洗浴中心的五個清潔工,目前在賓館里罪,應該有四個是無辜的。”仇蟒始終保持著仁慈平和的笑容,“有一個不了拳腳,他招了,你猜他招了什麼。”
林宗易面不改,“我沒必要猜。”
仇蟒挑眉,“是不敢猜嗎。”
我頭皮像了電似的發麻,此刻他們的對峙太驚險可怕了。
林宗易直視著槍口,“蟒叔信我,他說什麼您也信,不信我,我的辯解沒用。”
仇蟒大拇指抵在扳機,“他供出幫你送了錄音筆。”
林宗易冷靜到極點,“您親手銷毀的證據,我沒本事復制。”
仇蟒反問,“我銷毀的也許是假的呢。”
“那萬隆城不可能到今天依然太平,我沒出賣過,我問心無愧。”林宗易佇立在那,型穩如泰山,“蟒叔,您現在能委以重任的只剩我了,您懷疑誰,都不該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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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蟒手持武,沒收回,也沒,他長著一雙鷹眼,渾濁卻鋒芒,悉著林宗易的一切真偽。
我十指,指甲幾乎嵌皮。
林宗易語氣聽不出半分起伏抖,沉穩不聲,“我向您保證,月底會順利。”
隔了好半晌,仇蟒收起武。
我差點癱在地上,一整夜提心吊膽,得知真相我徹底松口氣,我太畏懼林宗易對我的意,沖之下走錯一步棋,令自己陷萬劫不復。
馮斯乾關掉屏幕,后仰,微弱的晨掠過他面孔,“安心了嗎。”
我凝視他,“你不是不喜歡我關心林宗易的事嗎。”
他重新點燃一支煙,銜在指間,側臉沉進半明半昧的影里,“你聽話了嗎。”
我不語,他繼續說,“韓卿,你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選擇讓步。”
我渾繃,“你放棄利用林恒了。”
馮斯乾盯著煙頭燃燒的火苗,“對。”
“不再暗中追回他們母子嗎?”
他接連了幾口,“我既然答應你,不會反悔。”
我控制不住發抖,“那暗算林宗易——”
馮斯乾打斷我后半句,“他是死是活,決定權不在我手中。”
我說,“除了你,任何人暗算不了他。”
馮斯乾將杯里剩下的涼水潑進腳邊的垃圾桶,“我不會暗算。”
我突然發覺自己完全看不馮斯乾,他可以為我豁出命,唯獨不可以接我給他半點瑕疵的,他要我完整的一顆心,以及一副完整的軀和靈魂,沒有污染,沒有牽扯第三人。可如此不完整的我,竟然也拗過了他,贏了他。
我走出書房的同時,辦公桌的座機響了,我關上門,悄無聲息站在走廊。
馮斯乾放平大班椅,他按了免提,半躺下,手遮在眉心擋,“你講。”
那邊是趙隊,“斯乾,王晴娜和林恒上飛機了。”
馮斯乾叼著煙,用力太,“目的地在哪。”
趙隊回答,“泰國。”
馮斯乾皺眉,“確認登機了嗎。”
趙隊在泡茶,水聲從聽筒里泛濫開,“又不是抓捕,我沒有權力調取航班的監控。”他約明白什麼,“怎麼,你準備攔?”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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