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賀說,接機的男人劉志,是他的書,偵察這方面很有經驗,就是他發現了闌城的蛛馬跡。
男人收了牌子,直奔這輛車,程澤揭過窗口,“你的證件呢。”
劉志問,“林太太要檢查?”
我下意識看程澤,他長疊,“沒有證件,我不允許你帶走。”
劉志取出上口袋的工作證,程澤接過,“湖城的?”
我解釋,“我和劉志的領導談過,他是上面派下的,來頭沒問題。”
程澤記錄下編號,歸還他,“劉先生,拜托照顧好韓卿。”
劉志拉開車門,“林太太在闌城的安危由我全權負責。”
我下車,程澤在后喊住,“韓卿。”
我側過,他面目嚴肅,“有麻煩聯系我,我立刻趕到你邊。”
我笑了笑,“我不牽連你了。”
他坐直,窗外正濃,灑在他清澈干凈的面龐,“你對于我沒有牽連,只有我心甘愿。”
我猶豫了一秒,“馮斯乾一定會查我的下落,你早晚要敗,你當心。”
“他沒膽子我。”程澤神諱莫如深,“馮斯乾的背景再大,他不是土匪,至多在商場上和我較量,華京的實力與程氏,他恐怕沒這份底氣。”
“程麟手上的份和你持平了。”我提醒他,“程麟的籌碼,等于馮斯乾的籌碼,程麟對他唯命是從。”
程澤冷笑,“你不了解程麟,他畏懼馮斯乾是真,服從馮斯乾是假。名利場的男人,沒有真正的窩囊廢。”
“那馮斯乾——”我不由握拳,“有危險嗎?”
程澤說,“馮斯乾未必相信程麟,各懷鬼胎互相利用而已,程麟算計不了他,馮斯乾也喝不了他的。”
我沒再耽擱,跟隨劉志坐上桑塔納,程澤視線定格在我背影,直到車駛離,他才升起后窗。
“闌城一共安了多人?”
劉志擺弄手機,在等電話,“四個人追查林宗易的行蹤,六個人在十三坊撒網捕撈仇蟒。”
我系上安全帶,“你們揪出仇蟒了?”
劉志說,“仇蟒很狡猾,很可能不在闌城,不過我們清林宗易的住了。”他調頭,繞過擁的弄堂,“附近便利店的攝像里,有林宗易經過的錄像。”
闌城秋比江城早,道旁的梧桐開始泛黃,樹影搖晃,掠過一道人影,我驚愕,拍打著駕駛椅,“停車!”
劉志猛地剎住,我趴在玻璃搜索剛才的影,人攢,男人騎著托匿進車流,剎那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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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是他嗎?
我死死盯著那片人海,林宗易個子高,型也魁梧,極有男人像他那麼高,應該沒認錯。
可印象里,他不會騎托,尤其是賽車款式的托,那個男人騎得很野。
劉志問,“您看見誰了?”
我不確定,扯了個謊,“我失聯多年的朋友。”
“追上去嗎?”
我搖頭,“算了,有緣會見。”
我們到達目的地是下午五點,劉志帶著我在明小區的西門1棟門口下車。
四樓401單元,一間一室一廳,進門迎面砸下一副蜘蛛網,我嚇得尖,劉志被逗笑,“林太太沒見過這樣破舊的房子吧?”
我定了定神,“我在太平街的房子更差勁,天花板雨,下水道天天浮著糞。”
他詫異,“您的房子?您半點不像過苦的。”
我摘了墨鏡,放在鞋柜上,“我罪的時候,比乞丐差不多。”
劉志打開壁燈,“由奢儉難,現在回不去了。”
我拭著茶幾的浮塵,“富貴有富貴的難。”我看向他,“你覺得我過得如意嗎?”
他沒出聲。
我推開臥室的窗戶,四周是生了銹的鐵柵欄,底下一條古老的街道,坑坑洼洼的石灰地,兩頭貫穿十字路口,車輛來回穿梭,偶爾發幾聲鳴笛。
劉志指著對面7棟四樓,“那里。”
窗簾閉,臺上空空,并未晾曬一件服,全無生活的痕跡。
我半信半疑,“有人住嗎?”
劉志說,“反常意味著暗藏玄機,他們普遍會選擇避避世的居所。”
我深吸氣,老賀的下屬既然切監控這扇窗,想必有八九的把握,“如果他出現,我親自接他。”
他試探問,“那聯絡湖城嗎?”
“先不要!”我驚慌失措,“我想辦法勸他,你們再給他一次主的機會。”
劉志耐人尋味審視我,“林太太,半年前橡山那晚的形,我有耳聞,江濱兩城突擊烏溪,您撒謊把領隊趙凱支開,林宗易才趁機出境。”
“仇蟒窩藏的十億現金,畢竟是林宗
易挖出來的,而且他沒有瞞湖城。”我平復下緒,“到這一步,你們層層包圍,他已經翅難飛。老賀答應了,讓我出馬試一試,假如不費你們一兵一卒,不是皆大歡喜嗎。與敗我認了,我不再阻攔。”
劉志略有遲疑,“您考慮清楚,萬一他豁出去,仇蟒也在他的住——”
我看著落的一塊墻皮,“我賭林宗易會回頭,他并非和仇蟒一艘船。”
“林太太,一星期為限。”劉志撂下最后通牒,離開出租屋。
我在沙發上打了個盹兒,下樓買吃的,街角有一家米店,鋪面很臟,招牌是百年老字號,其實做小生意的商販往往消息最靈通,倘若林宗易真在闌城,絕不會出需要登記的高檔酒樓,反而小飯館能打聽一些消息。
我在最外面的餐桌落座,“老板,一碗牛米,加胡椒和白砂糖。”
我掰開木筷,了刺兒,斜后方的一桌坐著兩個男人,戴著劣質的金項鏈,啃牛燒餅,“李艷又黑了我一千塊錢。”
“李艷的新老板多牛啊,咱們認倒霉吧。”
男人用指尖蘸著芝麻粒,“當初干保安,我嫌賺得,哪知道換了老板,工資翻倍了,想再回去,被李艷坑了一筆押金。”
“新老板是什麼底細啊,南方的富商?口音秀氣。”
男人嗤笑,“你是想老婆了吧,糟老頭子還秀氣。”
他們一邊閑聊一邊起,我立馬掏錢結賬,跟上他們,“先生!”
他們駐足,扭頭端詳我,我笑著遞上一盒中華,“外地人,在闌城做點小買賣,問問行。”
他們咧樂了,“自己做買賣?”
我坐在馬路牙子上,“一群老家的表姐妹也投奔我呢。”
他們撇開坐在我旁邊,“有學歷嗎,有老公嗎?”
“學歷不行。至于有沒有老公——”我熱靠近,給他們點煙,“這是什麼說法啊?”
“沒學歷,你心氣兒不高,臟活累活能吃苦,沒老公,你沒束縛,賺錢為大,對不對?”
我恍然,“那我適合在闌城做什麼買賣。”
他著下,“技師,賣酒,主要你喜歡什麼唄,不排除有顧客找茬,搞霸王餐那套,你最好求個靠山。”
我殷勤問,“有推薦嗎?”
“十三坊有一位蛇叔,有排面,也是外地的,能可憐你,你花錢打點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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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撐腰。你要是站住腳了,興許我們還求上你幫忙呢。”
我按捺住激,蛇,蟒蛇,看來是蟒叔。
他竟然在十三坊又混出名堂了,那林宗易扮演什麼角呢?臥底,義子?
闌城距離江城不近,但也不遠,在闌城扎,以林宗易的謹慎不會如此冒險,闌城并不安全,除非他另有圖謀。
無論如何,眼下這條路錯了,一星期后老賀手,結局的質可不同了。
我朝他們道謝,打包了米,乘出租車抵達十三坊,正好是最熱鬧的時間段。
十三坊是闌城的老城區,臨近火車站,務工人員的人流巨大,排查很費勁,是藏的絕佳地點。
我捧著米吸溜,眼睛到轉,司機過后視鏡打量我,“姑娘,來旅游?”
我否認,“打工。”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框,“打工穿一香奈兒啊。”
我故作尷尬,“假貨,充門面的。”
司機說,“我朋友也穿牌子貨,我一瞧,你這件絕對是正版。”
我專注著這趟街,“您聽過蛇叔嗎。”
“聽過啊。”他用銜煙的左手對準一個牌子一掃,“午夜酒吧是蛇叔承包的,這片地界最大的酒吧了,一般人承包不下來,老板是富一代,有人脈有錢,不買賬,可蛇叔一出面,老板當場割了。”
我扣上盒蓋,挲著手腕的銀鏈,“多大歲數。”
“六七十歲吧,特有派頭,你看民國電視劇嗎?跟《大宅門》里面的老爺子一樣,拄著拐杖。有一個中年男人總是跟著他,給他開車,氣場很厲害,森森的。我經常在這邊拉活兒,我看到兩次。”
我翻出相冊,放大一張西裝革履的相片,“是他嗎?”
司機一瞟,“非常像,沒這麼正經范兒。”
手機從掌心落,我難以抑制抖,“師傅,有煙嗎?”
我的煙在米店給那倆男人了,司機扔到后面一盒紅塔山,我不慣,從中間折斷,一點點攪拌著煙。
八點到十一點,我生生等了三個小時,門外人來人往,唯獨沒有我見到的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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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國慶節快樂,闔家團圓。
故事月中完結,會有兩到四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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