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視線后移的須臾之間,頭皮一陣發麻,整個人徹底愣住。
來者并非溫妙,而是一男一兩名修士。
男人高大健碩,如同起伏的實小丘,劍眉鬢、五朗,周上下盡是生人勿近的煞氣。
立于他側的修則形纖弱、容貌,青被略挽在一起,中央斜斜著把鑲了顆小白珠的木簪,細長的柳葉眼輕輕一掃,與謝鏡辭在半空中轟然相撞。
一時間殺氣大盛。
裴渡亦是垂頭瞧:“謝小姐……”
謝鏡辭暗自一咬牙。
謝鏡辭換上滿面春風的笑,倏地迎上前去:“爹爹、娘親!你們怎麼來了?我真是想死二位啦!”
來人正是爹謝疏,以及娘云朝。
這是方解釋。
用更加真實一點的話來講,是他們家至高無上的暴君,和暴君邊的哈士奇。
滿臉兇相的男人眉目舒展,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下一句臺詞是“把這群人拖出去喂狗”。
但謝疏只是憨笑著道:“爹也想你!丫頭,你是何時醒來的?我和你娘都很擔心。你傷勢未愈,獨自來鬼域做什麼?就算要來,也應當上一些侍衛丫鬟,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
云朝半瞇了眼睛看他。
謝疏乖乖閉上,比了個抹脖子的作,用口型悄悄對謝鏡辭道:“危——”
“娘換了個新簪子啊!”
帶著傷一聲不吭跑出家,還被家里人當場抓包,謝鏡辭百口莫辯,只能試圖討好暴君,做個進獻讒言的狗:“漂亮,真!”
謝疏嘿嘿笑著邀功:“我親手做的,中央那顆珠子是瓊州雪靈玉,幾千年才能逢上一顆。”
“小珠配妻,小珠配妻,不錯不錯。”
夸得失了智,末了才試探問道:“二位怎會來這兒?”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們問你。”
云朝嗓音清越,噙了顯而易見的怒意:“說什麼‘外出散心’,若不是我們見你一夜未歸,去四尋人詢問線索,恐怕到現在都毫不知——你說你,之前貪玩也就罷了,如今這麼大的節骨眼,鬼域里能有多重要的事,讓你一刻沒在家里留,馬不停蹄趕來這——”
的聲音忽然停下。
謝疏循著妻子視線看去,角下意識浮起不可言說的笑容。
云朝遲疑一剎:“這是……小渡?”
“真是啊!你們怎麼會在一塊兒?”
謝疏嚯嚯:“哦——莫非丫頭之所以一刻沒在家里留,馬不停蹄趕來這,就是為了——哎喲——”
他把每個字都拖得老長,故意沒說完后來的話,一副“懂的都懂”的欠揍樣,末了,又朝裴渡朗聲笑笑:“小渡,還記得我是誰嗎?”
謝鏡辭:……
雖然理論上來講,的確是為了裴渡而來。
但你的這種語氣果然就非常不對勁!的機明明很純潔!你們這群骯臟的老人,一定想到了其它奇奇怪怪的東西!
謝鏡辭快要發狂,一旁的裴渡同樣張。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到這二位時的景,堪稱一輩子難以忘卻的黑歷史。
那時他并不知曉謝小姐家里人的模樣,見了這對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夫妻,理所當然了聲“大哥大姐”。
結果謝疏猛地一拍他肩頭:“我們來學宮找兒,謝鏡辭,不知小老弟可曾見過?”
一躍為謝小姐的小叔叔,裴渡當時撞墻的心都有了。
這回他定要吸取教訓,在謝小姐家人心里留下好印象。
……那應該什麼來著。
叔叔還是伯伯?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麼?除此之外,還有沒有更加通用的法?或是和往常一樣,稱他為“劍尊”?
總而言之,無論如何,絕不能再口而出“大哥”那樣逾矩的稱謂,得用稱呼老一輩的方式。
謝疏還在滿懷期待著他看,如今的形已經不容許他多加思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通用的老一輩稱呼——
裴渡靈一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謝爺爺好。”
謝疏笑意止住,眼底浮起死魚一樣的滄桑。
裴渡:……
毀滅吧,死亡吧,讓他殺了他自己吧。
“什麼跟什麼啊。”
謝鏡辭差點就狂笑出聲:“這是我爹。”
沒錯,劍尊是謝小姐親爹。
他真是瘋了。
倘若劍尊是他爺爺,謝小姐又算是他的什麼人,娘還是小姨?
裴渡后腦勺嗡嗡作響,憑借著腦子里所剩不多的理智,試圖進行最后的補救:“對不起……爹!”
最后那個字一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能無比清晰地到,旁的謝小姐氣息驟,向這邊投來一個無比驚悚的視線。
他也想向自己投去一個無比驚悚的視線。
裴渡心如死灰,只覺得整個人了油鍋里翻騰的大閘蟹,被燙得咕嚕咕嚕冒泡,馬上就能煮上桌。
“哎呀,這麼快就宣示主權啦。”
謝疏幾乎要笑一只面目扭曲的大猴:“小伙子還猴急,有我當年那風范了。年輕人嘛,我都懂的,你盡管沖沖沖誒嘿。”
裴渡:不,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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