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洄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一刻。
他的人生中好像許久沒有發生過這樣好的事了,自從和寧一宵分開,一切都是黯淡無的灰,但寧一宵再次出現,給了他一個如夢似幻的夜晚。
“謝謝。”
蘇洄半垂著頭,耳墜輕微晃,他抬眼,遞給寧一宵一個潤的目,“我現在吹滅嗎?”
他提問的樣子很乖巧,帶著一拘謹。
“都可以。”寧一宵說,“隨你喜歡。”
蘇洄抿著,閉上眼,很快很短地許了一個愿。
其實本稱不上什麼愿,對普通人來說很容易實現,甚至很浪費,但蘇洄只敢要這麼多。
[我想永遠記住這一晚。]
他睜開眼,吹滅了蠟燭,對寧一宵出笑容。
“許了什麼愿?”寧一宵故意問。
蘇洄搖頭,拿起刀叉想著怎麼切比較好,“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寧一宵本來想逗他,看他這麼認真,還是選擇放棄這些惡劣的想法。
切開后蘇洄才發現,原來里面的夾心是櫻桃,濃郁酸甜,他吃了很大一塊,寧一宵只吃了一小片。
“你不吃了嗎?”
“嗯,好甜。”寧一宵不太喜歡甜食,平時幾乎不吃,幾乎每次吃都是和蘇洄在一起。
“那我們打包帶走吧。”蘇洄問,“你說這個能帶上飛機嗎?”
“這麼小,很快就吃掉了。”寧一宵發了船,朝岸邊緩慢駛去。
他不聲問,“難不你一會兒還要趕飛機?”
蘇洄搖頭,含著叉子,口齒不清,“明天上午九點半。”
到岸了,寧一宵先下去,很自然地手,扶著蘇洄下來。
“那今晚呢?”
寧一宵問這個問題的語氣很平常,不帶任何暗示和引導,但卻叩擊著蘇洄的心,令他莫名心跳加快。
今晚……
蘇洄很想和寧一宵待在一起,越久越好,哪怕只是在這片湖畔樹林散步聊天,但他想說“不知道”,他沒辦法把自己真正想要的說出口。
他想要的大部分都實現了,因為來了加州,即便不在一個城市,也希能和寧一宵見一面,他見到了,不僅如此,還單獨與他看了一場天電影,很接近他幻覺中的理想約會,寧一宵甚至為他慶祝了生日。
蘇洄自己都不記得的生日。
照理說他應當別無所求,要得太多會嚇走對方。蘇洄始終記得自己躁期時的過分熱,嚇退了剛認識的一些朋友,人和人之間都要保持距離,否則不會長久。
“我……”蘇洄頓住,月追著兩人的背影,“我回酒店吧。”
他不自然地把蛋糕盒提起來一些,“這個也好分給大家。”
寧一宵忽然開口,“不行。”
蘇洄微微一怔,不清楚他說的“不行”是指回酒店還是分蛋糕。
“我買的,不能給別人吃。”寧一宵很強勢地說,“至于酒店,離這里太遠了,反倒是機場比較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里也住宿,還有樹屋。”
“樹屋?”蘇洄來了興趣,“在樹上嗎?”
寧一宵點點頭,“嗯,窗戶正對著湖,很漂亮。”
蘇洄本來就已經心了,寧一宵又給出更致命的一擊。
“據說那一片有很多鳥,運氣好的話還能到紅頭啄木鳥。”
蘇洄立刻點頭,“我要住,我想看小鳥,那他們什麼時候會出來?我是不是先買一點糧食什麼的,這邊會嗎?如果他們來我的房間里我可以喂他們嗎?”
寧一宵忍住笑意,裝出一副淡定臉,“一會兒問問。”
來到住宿區,工作人員帶著他們來到景觀最好的區域,讓他們自行挑選。
“您這邊開了兩間,這片是湖景樹屋,可以任意挑選兩個,隨您二位喜歡。”
兩間?
蘇洄這下子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寧一宵并非想留他做什麼。
他抿了抿,覺得自己想得太多,有些懊惱。
“你選吧。”寧一宵說。
蘇洄點頭,指了眼前的一小棟,“這個吧。”
“那我要左邊這間,謝謝。”
工作人員微笑點頭,給了兩人碼便離開了,“祝二位有個好的夜晚。”
樹屋是懸空的,像只巨大的鳥籠,固定在樹上,需要爬梯子才能上去。
“喜歡嗎?”寧一宵問。
蘇洄點點頭,“很漂亮,不過這個也包含在雜志社給你的禮券里嗎?”
“是啊。”寧一宵著他,很自然地出手,將蘇洄肩上的一小片落葉拿去。
蘇洄不太相信,“哪有這麼好的事?”
“本來也是他們拜托我接采訪。”寧一宵走近一步,低頭,聲音很沉,“蘇洄,好的事有很多。”
這句話令蘇洄到有些心酸,但他還是仰起臉,對寧一宵點頭,“嗯,你說得對,謝謝你。”
“不用。”寧一宵理了理他針織衫側的襯領,“你今天說了太多謝謝了,你也陪我過生日了,不是嗎?”
蘇洄相信會有很多人愿意陪寧一宵過生日。
只是這樣的好事偏巧落到他頭上,而他又因為沒有兌現過去的諾言,很想要補償。
“抱一下?”
蘇洄見他攤開雙臂,覺得寧一宵好奇怪,明明會不管不顧直接吻上來,卻又在擁抱前問可不可以。
“嗯。”蘇洄靠近,藏住慕,像個朋友那樣擁抱了他。
寧一宵卻很溫地了他的頭發,對他說了“晚安”。
蘇洄退了出來,笑了一下,轉便登上木制的梯子,上到樹屋門口,打開了門,回頭時,他看到寧一宵還站在樹下,著他,很紳士地勾了勾角。
“你也回去吧,早點休息。”
蘇洄小聲說了一句,便走進去關上門,將蛋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己背靠著門板。房里很靜,他的心跳聲愈發明顯,寧一宵的擁抱還留有余溫。
他無法克制自己奔涌的思緒,在寧一宵面前刻意制的也得以釋放,以至于他開始小聲地自言自語。
“雜志社在杉磯,所以來了杉磯,順便來和我見面,順便用掉他們給的禮券,順便定了一個蛋糕嗎?這里是不是也有賣蛋糕的服務……”
他看到桌上的線電話,拿起來,像六年前第一次和寧一宵同住一個標間時,給酒店打電話買酒。
但這里有酒柜,不需要他額外點單,蘇洄只是想求證。
電話很快被接通,蘇洄開口有些心虛,“你好,請問有蛋糕嗎?”
“蛋糕?”對方詢問道,“您是需要甜點嗎?”
“嗯……一整個大的蛋糕,生日蛋糕,櫻桃餡,淺油……”
對方語氣很抱歉,“不好意思,我們這邊不蛋糕定制服務,只有現的一些切件甜品,布朗尼、拿破侖蛋糕還有芝士蛋糕,您需要嗎?”
“就只有這些?”蘇洄試探地問。
“是的先生。”
“提前一天也不能定嗎?”他還是不太相信。
“真是抱歉,我們這里主要營、住宿服務,可能餐點和甜品供應上沒那麼齊全,如果需要慶生,生日蛋糕可能您這邊自己比較好。”
“謝謝。”蘇洄掛斷了電話,心卻跳得更快了。
這個蛋糕不是這里的服務,是寧一宵自己準備的。
他有些開心,但與此同時又不斷打自己的愉悅,不斷說,他或許就只是想要回報一個生日而已。
蘇洄仿佛回到了二十歲竇初開的樣子,沒做什麼,可臉頰卻很燙,頭腦混,滿心都只有寧一宵一個人。
真可怕。
他趴在桌上,頭一下一下輕輕磕在桌面,試圖讓自己冷靜點。
寧一宵是他的前男友,當初是他自己選擇了離開,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蘇洄不由得攤開空的雙手,檢查起手上起的繭,還有之前打工留下的燙傷、被碎瓷片劃破的傷口,很多都看不太清了,但對蘇洄而言是非常明顯的瑕疵。
很快他想到自己上的傷疤,覺一頭扎進了冰水之中。
寧一宵的前途一片明,有無數可選擇的對象——最好是有良好的家世、能幫助他的事業、緒穩定、大方、不會給寧一宵帶來麻煩。
喜歡他的人太多了,全都列出來,蘇洄應該是其中最不合適、最不般配的,就算再不也不能發夢。
可能很低很低,可即便寧一宵真的在這時候說還喜歡他,他也沒有接的勇氣。
“蘇洄,不要癡心妄想。”他趴在桌面,小聲警告自己。
他們充其量只能是彼此藉的床伴,一旦寧一宵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出現,就像十二點會消失的水晶鞋與南瓜車,蘇洄必須也一定會離開。
可下一秒,他好像又出現幻聽。
寧一宵的聲音出現在他右耳。
[你明明很喜歡我。]
[還我,是嗎?]
蘇洄朝右邊看,什麼都沒有。
和病得最重的時候不一樣,他分得清這是幻聽,但寧一宵的“聲音”并不會因此消失。
[為什麼不坦白呢?你明明很喜歡我。]
[去見我,現在。]
這些都不會是寧一宵會說的話,更像是另一個自己在慫恿,蘇洄很,一下子起,看到酒柜里的酒,打算把自己徹底灌醉,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什麼都不要想。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寧一宵獨自待在房間里,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湖景,很快他就想到蘇洄看電影時的模樣,很專注,慵懶又漂亮,他的周似乎總蒙著一層薄霧,迷蒙又引人遐想。
為了讓自己別再想他,寧一宵打開了筆電,開始理工作。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便到了晚上十點,手機忽然震起來,他以為會是蘇洄,立即抬頭去看,結果發現是一個他并不想接的電話,便不作理會。
蘇洄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的。
寧一宵摘了眼鏡,閉眼了鼻梁。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扣響。
寧一宵重新戴上眼鏡,起將門打開,誰知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蘇洄。
“怎麼過來了?”
他的臉頰泛著,耳朵連著脖頸都紅了,手里還握著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喝酒了?”寧一宵從他手里拿過酒瓶。
蘇洄點了點頭,沒穿外套,只有單薄的襯,領口也敞著。他朝寧一宵出一個懶懶的笑,“我能進去嗎?”
寧一宵握住他手臂,帶他進來,關上門。
“蘇洄,你是只有喝醉了才敢見我嗎?”
蘇洄沒回答,他的額頭紅紅的,就像那些將額頭抵在車窗上看外面世界的小朋友,留下了可的紅印。
“寧一宵……”他走過來,額頭抵上寧一宵的肩,但又不說話。
“怎麼了?”寧一宵抬手,輕輕他的后腦,也解開他半扎在后頭的小揪。
蘇洄不回答,卻踮起腳直接吻他,張開了,帶著息將酒的味道抵他舌尖。
糾纏了一陣,蘇洄累了,腳跟回落到地面,也被迫松開。
寧一宵他的臉頰,“蘇洄,你不用因為激來做這些,我只是想給你過一次生日,沒有別的要求,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來回報,這不是易。”
蘇洄抿了抿,眼瞳像孩子一樣潤,他手勾住寧一宵的后頸,從他的吻到下,還像小貓一樣咬他黑高領的領口。
“等你清醒了又會后悔。”寧一宵扶住他的腰。
“不會后悔。”蘇洄的聲音都和平時不同了,帶著氣,被浸。
他踮腳去吻寧一宵耳廓,又抬手摘下寧一宵的眼鏡,著他的眼睛說“我就是想要……”
因為是生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蘇洄選擇閉著眼睛放縱最后一次。
他是個結合了純真與的矛盾,眼神干凈,腰卻得塌在寧一宵上,仿佛像雪一樣會融化,與融在一起,淌滿寧一宵全。
寧一宵本想做個正人君子。
夜濃郁深沉,水鳥偶爾停留于湖心,但很快飛遠。蘇洄躺在寧一宵的床上,一片片羽剝落,落到地板上,他覺得冷,很的抱住了寧一宵,用一個又一個冗長黏膩的吻獲取暖熱。
寧一宵替他取下耳墜,了他的耳垂,屈起手指,被皮手套包裹的指節刮過他的鼻梁、鼻尖。
“張。”
蘇洄喝醉后很聽命令,乖巧地出舌頭,任他屈起的指關節刮弄舌釘。
他們都被沾了,實在難以忍,蘇洄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很突然地想到電影里主角說過的話。
[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我們的最后一天。]
這句話給了蘇洄極大的勇氣。
寧一宵到最后也穿戴整齊,連手表都沒有摘,說他是在參加路演或會議都不會引起懷疑。
但蘇洄什麼都不剩,只有一顆不敢剝開的心。
“蘇老師,腰為什麼這麼細?”
他幾乎喪失了平穩呼吸的能力,頭腦也接近空白,但約聽到寧一宵說,這樣就可以。
蘇洄并不想只是這樣。
“可以進來……”
但他的建議并沒有得到采納,寧一宵強勢地做了他想做的決定。
接近十二點時,寧一宵用力地從背后抱他,扳過他的下接吻,又對他說了生日快樂,但蘇洄快壞掉了,什麼都聽不見。
蘇洄的酒醒得很慢,他在寧一宵懷里昏睡過去,一小時后才醒來,房間變暗了,只開著一盞小夜燈。
溫馨的暖打在寧一宵英的五,蘇洄很心,于是往上了一下,親了親寧一宵的結。
寧一宵好像醒了,手臂更地抱住蘇洄。
蘇洄終于聽見窗外的鳥聲,很可,但他很怕它們吵醒寧一宵,于是將手掌輕輕放在寧一宵耳側。
磨得有些疼,蘇洄了,但很怕吵到寧一宵,所以幅度很小。
他不敢睡覺了,睡著之后這一晚就會流失得很快很快。
于是他睜著眼,克制著躁的心,很安靜地觀察寧一宵的臉,每一個小小的細節都記在心里。
蘇洄覺得自己不算貪心,就算第二天寧一宵就遇到這輩子的真,也都可以,擁有過心想事的一晚,很足夠他留著慢慢取暖。
寧一宵六點就醒了,蘇洄卻下意識裝睡,安靜聽寧一宵起床洗漱、穿外套的聲音,混雜在鳥聲之中,聽得他無端有些難過。
現實不可能真的像電影,定好的航班說放棄就放棄,想留下就留下,不顧一切。
寧一宵的腳步忽然近了,一小片影子降下來,像是他俯了,靠得很近。
蘇洄覺到他的呼吸,不張起來,生怕出馬腳。
“別裝了。”寧一宵用手指撥弄他有些紅腫的,很輕地親了一口。
“你怎麼知道?”蘇洄睜開眼,了眼睛。
寧一宵低頭戴手表。
你以為我看過多次你睡著的樣子?
“你猜。”他戴好表,向蘇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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