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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不禁,長夜未明》 第112章 婚后(冬天)

 婚后第三年。

 沈青梧跟著帝去參加秋獵, 東京只留下宰相監國。

 張行簡搬回張家古宅,張文璧找了許多家族中的小孩, 送來給他養。

 張行簡在張家, 已是長輩口中的“旁人家孩子”。那清月之輝,在漫長時中終于取代了灼灼烈日。而今世人只記得張行簡,再無人提張容了。

 張家的子孫輩, 能被送過去, 被張相教導兩日,張家上下沒有人不愿意。

 而孩子們也喜歡這個沒什麼架子的三郎。約約, 孩子們覺得他和家中其他郎君們不太一樣。

 怎會有人既這般優雅,符合家中對他們的要求,又能私下如此隨便不講究呢?

 書扔一地也無妨, 不想讀書練字、去信筆涂也無妨。

 張行簡絕不是一個好老師。

 但張家人都覺得他是。

 眾人趁他空閑,迫不及待地把家里孩子送過來。張行簡照單全收,玩得不亦樂乎。

 長林提醒他:“你總得教人點什麼吧?不能人家把孩子領回去,發現自己家孩子在你這里, 什麼也沒學會。”

 張行簡無辜:“個人才智有長有短, 我傾囊相授,也不能保證人人是神啊。”

 然而長林私自覺得,張行簡不過是無聊。

 帝不在,不用上朝, 公務大半都送去秋狩場, 東京員走了一半;沈青梧不在,沒有人陪張行簡肆意妄為。

 而且張行簡與這些小孩子,玩得確實好的。

 張文璧來看弟弟。

 古園幽靜, 楓紅半數。

 畫室中, 蘿卜頭們將三郎包圍, 三郎坐在榻上,正津津有味地提著筆,給一個孩子的畫作修改;他另一手拿著巾子,隨手就給另一個孩子臉。

 孩子們爭前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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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還沒到我嗎?”

 “三哥,我的機關鳥壞了,你幫我看看。”

 “三伯,我了……”

 張文璧:“……”

 張文璧咳嗽一聲。

 張行簡抬眸,噙著笑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二姐。而圍著他的孩子們噤聲,一個個不敢再鬧,乖乖地排好隊,被長林領出去。

 張行簡手,振振被孩子手攪得起皺的古袍,向張文璧行禮。

 張文璧:“張月鹿,承認吧,你是喜歡小孩子的。”

 張行簡彎彎眼,笑而不語。

 二姐便坐下,斟酌著說:“你與青梧,仍沒有生子的計劃嗎?”

 日日讓家中擅長藥理的侍嬤嬤去將軍府,為弟弟和弟媳調養。然而三年了,整整三年,弟媳肚子毫無靜。

 張行簡默。

 張文璧道:“不如,找醫診一診?”

 張行簡答:“家丑豈可外揚。”

 張文璧眸子一晃,靜靜看他。

 道:“難道是你……”

 ——是你不能生?

 張行簡咳一聲,目閃爍,別過臉,只給二姐出一個悵然的神

 他輕聲:“沒有。”

 但是他這番神態,讓張文璧心中有了數——沒有男子愿意承認自己不好的。

 這也確實坐實了張文璧心中猜測。

 沈青梧看著那般健康,整日活蹦跳,飛檐走壁是一把好手;弟弟平日看著溫雅如玉,但是站在沈青梧畔,確實是略顯羸弱的那個。

 張文璧問:“青梧……沒有對你失嗎?”

 張行簡微笑:“我們夫妻特別好。”

 他眼神清澈,眸心烏黑,提起沈青梧,便出笑容。

 那是一種十分單純天真的笑。

 是那種深種、對婚姻充滿希、自覺幸福的笑。

 張文璧懂這種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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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家的郎君,養在古宅,仕之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之一字上,都是這樣天真的。

 昔日,張容時提起李令歌,也會這樣笑。這般天真的笑,也許是因為他們家教了郎君一肚子本事,卻獨獨教不會他們看破關……以至于他們總是對自己的另一半,抱有不切實際的好想象。

 然而張文璧覺得,沈青梧不是弟弟這樣對抱有天真幻想的人。

 張文璧心中決定加倍對沈青梧好一些,萬不能讓沈青梧欺負了自己弟弟。

 不起再失去一個親人了。

 張文璧斟酌:“張月鹿,你可曾想過,領養一個孩子?”

 張行簡拒絕:“不要。”

 張文璧:“你看你與孩不錯,我可以從族中幫你挑選孩子,我們家的孩子這般多……你們想從什麼年齡開始養,我大約都能想辦法給你們找到。”

 張行簡說:“我很忙,我不需要。”

 他嘆口氣:“我妻也很忙。”

 張文璧教他:“你看青梧經常丟下你,為各種各樣的事離開。你家中若有一個孩子,是不是能牽住一點?”

 張行簡輕聲:“我不想牽住的。”

 但他攏著眉,目有幾分愁緒。

 張文璧:“退一步說,你為宰相,國無大難,只要你坐在這個位置上,你就離不開東京。旁人家鄉不在東京的,還有‘丁憂’的機會,我們家……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青梧不在的時候,你不覺得寂寞嗎,不想要孩子陪陪你嗎?”

 張行簡笑:“那我更不要了。”

 張文璧疑

 張行簡道:“養個孩子陪我……弄得我像鰥夫一樣。我不要退而求其次。”

 張文璧皺眉。

 張行簡笑著:“好了二姐,我知道你的擔憂了。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們這一脈絕后的……真到了不得不要孩子的時候,我必然會給你弄一個孩子出來。”

 他微笑:“不會讓嫡系落魄、讓權給他人的。”

 張文璧如今管不了他,只好接他這個說法。

 好在自小到大,張行簡只在娶沈青梧一事上,非常堅定地說服張家所有人。他在其他事上沒有出過大錯,目前看來,即使他娶妻了,他也依然沒有犯錯。

 張文璧臨走前說:“張月鹿,你是我們家這一代傾力培養的郎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

 張行簡笑一笑。

 --

 當日沈青梧與帝返回東京。

 返回東京后,沈青梧去張家接張行簡。

 二人之間有些默契,在的時候,他們一同住將軍府;不在時,他為了辦事更方便些,會住在張家。

 沈青梧發現張行簡心有些不太好。

 問了長林,得知張文璧白日時來過。

 于是,沈青梧便對他細致一些。

 夜里,沈青梧甚至主提出,在他洗浴時幫他背,幫他洗頭發。

 張行簡好笑:“你是照顧我,還是照顧你自己?”

 沈青梧振振有詞:“方便我,不就是方便你嗎?”

 張行簡目有郁

 他說:“可我不想那樣。”

 沈青梧驚訝。

 心中一,對他會表緒這件事,十分興趣。

 沈青梧挽袖子:“我也沒有其他意思,我們聊聊天、說說話,也很好。”

 于是到了床上,沈青梧當真沒有其他意思,幫他攪干凈頭發,即使看著這般秀可餐的郎君,沈青梧也十分鎮定。

 嘛。

 看得多了,也有幾分免疫力。

 更在意張行簡有緒這件事——在長年累月對張行簡的了解中,他擅長用微笑來面對一切難題,所有的表都是他的武

 當他卸下面后,他會如何呢?

 沈青梧的服侍與乖巧,確實讓張行簡心慢慢平復。

 二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單純聊天。

 沈青梧手指轉著他那的發不釋手。

 閑聊著問:“你二姐來,你為什麼不開心?”

 張行簡:“夸我是張家的月亮。”

 沈青梧詫異看他:說的不對嗎?

 張行簡道:“可我有時候也很累。”

 他平靜道:“他們不關心我累不累,只在乎我不要辱沒家族。自然,我從小能進嫡系,就應該如此。我也從來沒覺得這有何不好,但是現在……”

 他沉默。

 沈青梧道:“你現在驕縱起來了,好日子過多了,對那些不好的就敏十分。以前能得了的,現在就覺得不了。”

 張行簡:“……”

 他妻子說話還是這麼直白,不怕傷到他。

 他笑起來,承認:“你說得對。”

 他得到了心中所求,夙愿真,有了旁的念想。雖然他知道自己得不到,但是……

 張行簡說:“你不應該心疼我嗎?”

 沈青梧不吭氣。

 張行簡對這種說著說著就沒聲兒的走神病已經習慣,他悵然去自己心事,閉上眼。

 算了,睡覺吧。夢里什麼都有。

 沈青梧突然掀開他被褥,鉆了進來。

 張行簡一怔。

 沈青梧就像一個火爐,抱住他,他的溫跟著升起。

 張行簡撇過臉:“我不想要……”

 他說的干,一方面是確實心中不快,沒有神;另一方面,久別勝新婚,他懷中,他便有些沖

 張行簡糾結而猶豫。

 他指尖下腰肢,半推半就間,娘子發間的香氣在黑暗中鉆他骨間。他低頭想安地親一親時,聽到沈青梧說:

 “我跟你說個事兒。”

 張行簡心不在焉:“嗯?”

 沈青梧:“我今年,可能會再次離開東京一趟,時間不會太短。”

 張行簡怔住。

 他心間熱凍住。

 他是真有些不悅。

 才回來兩日,又要走?他確實說過婚后不會限制的自由,但是……覺不覺得離開他的時間,都快比陪著他的時間久了?

 去年的出公差,打開了的任督二脈,讓覺得夫君是擺設,可以隨意丟棄了,是嗎?

 上次給他惹出一個張南屏,這次又想做什麼?

 張行簡控制著脾氣。

 幽暗中,他仍溫聲:“什麼時候離開?時間不短,是多不短呢?這次是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沈青梧:“大概是冬日才會走吧……這是陛下估計的時間。

 “陛下在秋獵時與我提過一,說到時候看。這次的事可以說——是南邊一出打著‘推翻帝’旗號的謀反,有舊皇室人與士族聯手,想為先帝正名,將帝位還給皇室的男子。

 “他們的計劃還很,陛下不知道怎麼知道了,要引蛇出。”

 張行簡:“為李明書正名?他有什麼名好正的?他真正做皇帝,只有一兩年時間吧?那段時間,他有一點功績?”

 沈青梧聽出他語氣有些冷淡,繼續:“嗯……就是這麼回兒事。”

 說完后,張行簡不言不語,握住腰際的手卻松開。他轉要背對

 沈青梧說了自己的下一句:“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走。”

 張行簡轉作停住。

 他妻子從后來,在他肩窩畔嘆氣:“其實我想過與你一起的。”

 張行簡怔。

 他問:“此話怎講?”

 沈青梧煩惱地抓抓頭發,他扣住手,讓:“快說。”

 沈青梧:“我這次去秋獵,有時候無聊的時候,會想起你。會想你在做什麼。

 “遇到好玩的,想跟人說時,發現你不在。

 “我試著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我說笑話、說我覺得有趣的地方,同行人都不是很明白,只是作為下屬,陪著我干笑。這時候我就更想你了。

 “你怎麼就這麼大一只呢?”

 沈青梧比劃:“你怎麼不是拇指那麼丁大點兒,被我藏進,走哪兒就能帶去哪兒呢?”

 張行簡眉目溫

 他手指輕手腕,覺屬于他的,似乎又回來了。

 他家小梧桐,懂得想念他了!

 他養養了三年,終于把沒心沒肺的沈青梧,養出了那麼點兒脾肝肺。

 張行簡催促:“這就是你的煩惱?”

 沈青梧:“你不是被你二姐弄得不高興嗎?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讓出家主的位置,跟著我混啊。”

 張行簡輕笑:“我不要。”

 沈青梧攤手:“看,你還是逐名追利。”

 張行簡笑著承認:“我確實逐名。我偶爾為此心煩,但大部分時候,我都不想拋棄。我要這個名,我一輩子都在活‘月亮’這兩個字。”

 沈青梧:“所以你忙公務,我也忙公務,我們都忙的,但都不愿放棄。”

 張行簡頷首。

 沈青梧沉靜片刻。

 沈青梧說:“……但有時候會做一做夢。”

 張行簡:“夢里有我嗎?”

 沈青梧掠過他的話,繼續說自己的:“夢到——別當將軍了,多辛苦啊。我干脆占山為王,當土霸王得了。以我的武力,我還是養的了自己的。”

 張行簡輕笑。

 一輩子都在尋找自己是誰的沈青梧,一輩子都在尋求歸宿的沈青梧……眼下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給了安全與確定,讓可以去暢想很多昔日不敢想的事。

 張行簡問:“我呢?”

 沈青梧:“你什麼?”

 張行簡不滿:“沒心沒肺。你志德圓滿,就不要夫君了是不是?”

 沈青梧不理他。

 說的興起來。

 黑夜中,沈青梧掀開被褥盤坐起,暢談的占山為王的計劃。要到哪里去當霸王,這些年去了哪些地方,覺得哪里的環境很好,很適合……

 沈青梧侃侃而談。

 沈青梧說的興:“到時候收一幫小弟,我也不去和朝廷作對。大周的武裝我是清楚的,本沒能力剿清所有匪賊,這正是我的機會……哎喲!”

 被人踹了一腳。

 張行簡披坐起。

 他非常不滿:“我呢?”

 沈青梧敷衍地看他一眼。

 心想我若是占山為王的土匪,我到哪里認識東京張家的小郎君去?我配嗎?

 但是張行簡對不滿,只好停下自己的暢想,故作癡傻地應付他:“你不是張家的月亮嗎?繼續當你的月亮啊。難道你離得開東京?”

 張行簡:“我若離得開,你就會要我?”

 沈青梧:“你離不開啊。”

 張行簡不:“我是問你,我若是能離開,你的暢想中會不會有我。”

 沈青梧敷衍:“有吧。”

 若是不是沈家娘子,若沒有這樣的長環境,就不會對張行簡有一腔執念。但是即使沒有那執念,誰看到一個貌小郎君,不會心一下呢?

 心一下,也是心

 沈青梧隨意應付張行簡,希他滿意,讓自己繼續說自己的暢想。

 張行簡卻說:“那我也放棄張家的份,我不當張家的郎君了,我可以離開東京了。”

 沈青梧:“……”

 張行簡問:“如果我不是張家的郎君了,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沈青梧:“賬房先生?能算賬能管賬,應該也不缺錢。你我在不同地方,各自發家致富,擁有好前程。”

 張行簡一琢磨,他對此表示滿意。

 張行簡笑著問:“那麼梧桐,你的山大王計劃,和賬房先生有沒有什麼關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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