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多,溫柚被同事的電話醒，游戲出現了嚴重的兼容問題，在一個主流機型上圖像顯示異常,溫柚登時嚇得睡意全無,速速爬起來洗漱趕去公司，路上給云深發了消息,免得他起床后多做一份早飯。

 云深昨晚睡得很遲,印象中好像看到了天微亮。

 他有這麼不安穩的睡眠，心跳一直很快，嘹亮地鼓噪在耳邊,夢境畫面在飛旋，像《星際穿越》里五維觀測四維，時間線上的一切都鋪展在眼前，而三維的大腦在這樣的信息量面前能捕捉到的，只有一片混。

 夢醒時，他看到溫柚發有點急事，已經去公司了。

 今早見不到面。云深說不清心里的滋味,莫名擔心空白的時間，會醞釀更大的緒。

 昨晚推演的一切，其實還沒有得到任何一個驗證。

 溫柚仍是那四分之一。

 游戲里名字相似、善于瞄準敵人眼睛的神槍手們,也許只是巧合。

 溫泉煮油條在半夜突然上線,也許和他“手”轉發的游戲活并沒有關系。

 事已至此,云深迫切地需要給自己的推理一個蓋棺定論。

 他想起了那封書。

 工作后仍多次從姜士里聽到的,似乎被從遙不可及的過去意外留存至今的書。

 幾年前在老家,仿佛還見拿出要把這個姑娘找出來重新介紹給他。

 云深當時回答說你可拉倒吧,實在閑著沒事干就回臥室把門一關，和老云再生一個。

 時過境遷，云深幾乎記不起書里的容了。

 只知道那姑娘猶抱琵琶半遮面，喜歡用程序語言作碼，勾起他的探索，逐字解出想對他說的話。

 整封書里，都沒有出現的真實姓名。

 好在字跡無法偽裝。

 云深當時認不出的字跡，不代表現在不行。溫柚房間里安了塊白板，時常記錄工作規劃，有時還會在冰箱上給云深留便簽，有幾張保存了下來，一比對便知。

 就算時移世易字跡發生了變化，云深記得，讀書的時候，溫柚應該有以真實份給他寫過明信片之類的東西，大概率還存放在老家。

 這時，書楊哲打來電話提醒他十點有會。

 云深了眉心，食不振，去帽間換了服之后便直接出了門。-

 公司里，溫柚從大清早一直忙到金烏墜落之際。

 第一測來到收尾階段，玩家熱高漲，反響很好，同時也歸納總結了不問題，留待日后解決。

 項目組技部中層會議上，裴總說完工作容，將報表一關，換上一張風景優的海報，霎時間，臺下心力瘁的工程師們發出一陣宛若重生的好聲，溫柚在其中激鼓掌，著屏幕上“南法五日游”的字樣，覺騾子當得更有勁了。

 《黎明之下》中的許多建筑建模都以南法城堡為原型，為了讓員工親，開發出更真的游戲環境，幾個月前，組同事已經率先前往南法游學了一趟。終于，在第一測結束之際，這個頂著學習的名頭公費旅游的好事終于落到了技部員工禿禿的頭上。

 會議結束時已經將近七點，暮散盡，溫柚去食堂吃了晚飯，借著消食的時間，走到公司臺上給云深打電話。

 回鈴音響了近一分鐘才接通，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開口即撥：“想我了？”

 溫柚聽到雜的環境音：“哥你不在公司嗎？”

 云深：“在機場。”

 “你去哪了？”溫柚詫異，“北城？”

 云深：“嗯。”

 “之前不是說這個月下旬才會去北城嘛。”

 溫柚的南法之旅估計也在四月下旬，到時他們兩個剛好各忙各的，不至于一個人待在申城無聊。

 云深：“臨時有點事，明天就回。”

 “這麼快呀。”聽說他明天就回起工作上的事，“明天測就結束啦，我掐指一算，這次的項目肯定能火，連國際服的反響都很好……”

 喋喋不休地分喜悅，云深戴起降噪耳機安靜聽著，邁開長走出航站樓，上了等在路邊的suv。

 溫柚說了一大通，忽覺話筒那邊安靜下話？”

 “想聽你說。”云深靠在后座，窗外燈火流轉在他側，明明滅滅，他聲線含啞，“想我們柚子了。”

 溫柚心跳倏然加快：“什麼嘛，昨天才見過。”

 莫名覺得云深的聲音有些奇怪，乍一聽依舊散漫自若，卻好似含著無法吐的緒，讓忍不住在意。

 “你真的明天就回來？”溫柚確認一遍，“我明天應該能早一點下班，你幾點到？”

 “還不確定。”云深著車窗外悉的城市風景，排榕樹遮天蔽日，不過到四月中，路上都已經有人穿短袖了。

 這里是祖國最南端的沿海城市之一，他和溫柚的老家容城。

 在一線城市扎之后，云深已經很

像今年一樣，這麼頻繁地來往老家。

 短短兩個月，這是他第三次回容城。

 溫柚還要接著加班，和云深說不了太久，很快就掛了電話。

 云深在路上又接了一通工作電話，說完車剛好開進地庫，云深下車乘電梯上行，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家。

 這套房子面積兩百多平，四室兩廳，還有一間書房，老云和老姜把它當儲間用，堆了很多從舊家搬來又用不上的東西。

 云深先進書房，在堆的書和文件中仔細翻找。

 一個多小時過去，一無所獲。

 書桌下方有幾個上鎖的屜，云深二話不說直接暴力拉開，鎖托帶著木屑斷裂在地，他轉了轉手腕，挨個屜翻看，連個信封樣式的東西都沒瞧見。

 在書房耗了兩個小時，沒找到什麼書，倒是發現了老云這幾年投資失敗藏起來的票據，還有一疊疊夾在舊報紙里的私房錢。

 金額都不大，云深懶得計較。

 他轉頭走進父母的臥室。里頭只有一面壁柜看起來能藏文件之類的東西。

 夫妻倆沒啥文化，壁柜里連書都沒有幾本，云深僅用不到五分鐘就看完走了。

 經過云嬈房間，云深腳步稍頓，覺得可能很小，這便略過了。

 他自己的房間極空曠，一覽無余，更不可能在這。

 云深坐在桌邊，昨夜失眠的疲憊與繃的神經相互拉扯，他胡捋了捋頭發，太有些疼。

 到底在哪。

 這些年他們搬家的次數頻繁，難道已經失了嗎？

 云深強下打電話問一問老姜的沖，手支著額頭，心里將整個房子角角落落過一遍，還是覺得藏在書房里的可能最大。

 云深從桌邊站起來，正走出臥室，余掠過壁柜，他忽然想起，最下方的深柜里頭好像放了一些讀書時候收到的禮。

 過去，因為家里窮，房子小，云深直到很大了還和妹妹住一間房。為了避嫌，兩張床中間用簾子或是木板隔離，盡管如此，兄妹倆的私人空間很大程度上還是重疊的，云深讀書時收到的朋友送的禮，云嬈看到了會幫他整理一下，尤其是自己和的好姐妹送給云深的東西。

 在云嬈的幫助下，這些東西完好地保存至今，云深前兩年還偶然翻出來看了看，所以他記得溫柚有給他寫過明信片，應該就放在這個柜子里。

 可惜沒找到書，有明信片也無法比對字跡。

 云深嘆了口氣，彎腰打開柜子，拿出存放著高中回憶的紙盒。

 里面的東西不多，云深一眼看到黎梨送的頭戴式耳機，在一堆便宜又稚的禮中豪氣得很出眾。

 云深拿出耳機，接著看到一個心形狀的藍糖果盒，似乎是進口貨。

 這好像就是溫柚高一那年送給他的生日禮。

 云深打開生了銹斑的鐵質盒子，看到里面還放著很多十幾年前的藍水果糖。他小時候確實吃糖，不過那時并沒有多余的零花錢買，等到大一點，青春期的時候，口味變了，就不怎麼吃甜了。

 云深手指溫地撥弄著早已過期的糖果，心想現在吃會不會被毒死，視線向上一瞟，忽然瞥見盒蓋側用水畫了一幅畫，盡管有些褪，還是能看出來，那是一只紅眼睛綠舌頭，長相駭人的妖怪。

 云深想起前不久，某天深夜他聽見溫柚夢囈，喊了聲“妖怪哥哥”。

 原假話，這個妖怪真的是他。

 云深盯著鐵盒里的畫看了許久。

 實在記不得，是什麼讓給他起了這個外號。

 難道只是因為他對很兇？

 云深起一顆藍水果糖，忽然間，他的視線好像穿過漫長的隧道，對上了一雙淚眼漣漣的藍眼睛。

 這個覺一閃而過，仿佛是從已經失的大陸投映過來的吉片羽。

 云深放下糖果，心底莫名產生了一種，他和溫柚在比高中更早的年歲里，就已經產生羈絆的錯覺。

 云深將糖果盒合起，放回原，拿出另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里頭裝著十幾張明信片，大部分都是高考前夕收到的鼓勵卡片。

 云深找到溫柚寫給他的那張。

 怎麼回事？比云嬈和黎梨寫給他的簡短太多。

 倆好歹用各種適合的不適合的祝福語滿了大半版面，看起來誠意滿滿，溫柚寫的卻只有寥寥兩行字。

 哥哥，高考加油！

 wishuthebestinstead.

 ——溫柚

 那句英文的意思淺顯——祝你一切順利——只是云深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最后要加上一個instead.

 十八歲的他或許本沒有認真看這些卡片，對這個突兀的單詞毫無印象。

 instead，副詞，替代的意思。

 放在句末，代表前面的容替代了另外的容。

 另外的容是什麼？

 云

深坐在地上，屈著一條，拿起這張邊角微微泛黃，背后印有一中風景照的極樸素的明信片，認真查看起來。

 很快，他目一頓，在明信片背面，一中鐘樓上空的藍天里，看到一排極為整齊的，就好像是印刷上去的淺淡的點陣。

 云深瞇起眼睛，仔細辨認出，那是一長串由數字0和1構的，位數為8的點陣。

 8位數0-1編碼，前四位的數字完全相同，如今的云深只需看一眼就反應過來，這是阿拉伯小寫字母的二進制編碼表達。

 每個字母先通過十進制表達兩位數字形式的ascll碼，再將這個兩位數用二進制表達出來，就形了八位數的0-1編碼。

 這是最基礎的程序語言。云深指尖輕拂過這片點陣，心下已經認定，溫柚就是當年那個喜歡用程序語言寫書的。

 他嚨莫名哽了下，視線順著點陣，從上往下，依次解讀。

 一共十二行，十二個字母，連起來是——

 reallyadoreu.

 非常喜歡你。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明信片正面的祝福語中，那個突兀的instead的含義。

 因為有些話說不出口。

 將它藏在你一定不會發現的地方。

 在你面前。

 用祝你一切順利代替。

 作者有話要說

 徹底確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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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點多,溫柚被同事的電話醒，游戲出現了嚴重的兼容問題，在一個主流機型上圖像顯示異常,溫柚登時嚇得睡意全無,速速爬起來洗漱趕去公司，路上給云深發了消息,免得他起床后多做一份早飯。

 云深昨晚睡得很遲,印象中好像看到了天微亮。

 他有這麼不安穩的睡眠，心跳一直很快，嘹亮地鼓噪在耳邊,夢境畫面在飛旋，像《星際穿越》里五維觀測四維，時間線上的一切都鋪展在眼前，而三維的大腦在這樣的信息量面前能捕捉到的，只有一片混。

 夢醒時，他看到溫柚發有點急事，已經去公司了。

 今早見不到面。云深說不清心里的滋味,莫名擔心空白的時間，會醞釀更大的緒。

 昨晚推演的一切，其實還沒有得到任何一個驗證。

 溫柚仍是那四分之一。

 游戲里名字相似、善于瞄準敵人眼睛的神槍手們,也許只是巧合。

 溫泉煮油條在半夜突然上線,也許和他“手”轉發的游戲活并沒有關系。

 事已至此,云深迫切地需要給自己的推理一個蓋棺定論。

 他想起了那封書。

 工作后仍多次從姜士里聽到的,似乎被從遙不可及的過去意外留存至今的書。

 幾年前在老家,仿佛還見拿出要把這個姑娘找出來重新介紹給他。

 云深當時回答說你可拉倒吧,實在閑著沒事干就回臥室把門一關，和老云再生一個。

 時過境遷，云深幾乎記不起書里的容了。

 只知道那姑娘猶抱琵琶半遮面，喜歡用程序語言作碼，勾起他的探索，逐字解出想對他說的話。

 整封書里，都沒有出現的真實姓名。

 好在字跡無法偽裝。

 云深當時認不出的字跡，不代表現在不行。溫柚房間里安了塊白板，時常記錄工作規劃，有時還會在冰箱上給云深留便簽，有幾張保存了下來，一比對便知。

 就算時移世易字跡發生了變化，云深記得，讀書的時候，溫柚應該有以真實份給他寫過明信片之類的東西，大概率還存放在老家。

 這時，書楊哲打來電話提醒他十點有會。

 云深了眉心，食不振，去帽間換了服之后便直接出了門。-

 公司里，溫柚從大清早一直忙到金烏墜落之際。

 第一測來到收尾階段，玩家熱高漲，反響很好，同時也歸納總結了不問題，留待日后解決。

 項目組技部中層會議上，裴總說完工作容，將報表一關，換上一張風景優的海報，霎時間，臺下心力瘁的工程師們發出一陣宛若重生的好聲，溫柚在其中激鼓掌，著屏幕上“南法五日游”的字樣，覺騾子當得更有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