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這次,方婆心里一點都不虛,因為敢拍著脯子保證,男雙方都是遠近村鎮一頂一的好皮囊。
“二哥,張不?”
蕭野湊到兄長邊,嬉笑問。
蕭縝握著鞭子的右手隨意搭在上,恍若未聞。
在方婆的指路下,兩輛騾車很快就轉到了佟家所在的小街,一共三戶人家。
方婆指著佟家右邊的鄰居介紹道:“這房子也是佟家的,六年前宋進士攜子搬過來,自此一直租住在這邊。宋進士可是大學問人,佟姑娘跟著他讀書識字,才氣不比縣城里的閨秀們差呢,畢竟就是宦之家,也不是人人都能請到進士來教導子弟,對不對?”
嗓門不小,蕭家眾人都朝宋家那邊看去。
巧得很,宋家父子也因為街上驟起的喧嘩出來觀禮了。
宋先生宋瀾四旬年紀,一布難掩儒雅風度,面上帶笑地看向漸漸行近的兩輛騾車。
宋知時形清瘦面容俊秀,只是此時一臉郁氣,不看蕭老爺子也不看滿車的聘禮,只直勾勾地看向穿紅袍的準新郎。
其他村民沒心思去留意一個同村書生,被宋知時含怨直視的蕭縝卻瞬間察覺了這書生的憤懣。
蕭縝并未理會,將視線移向佟家那邊迎出來的諸人。
騾車停好,方婆第一個跳了下去,歡天喜地地說些吉祥話,再幫兩家介紹起來。
村民們沒人聽聒噪,驚嘆地打量著蕭家一行,最先夸的竟然是老爺子蕭穆。已經七十歲的人啊,那子骨居然比一些年輕人還要健碩,腰桿直,布勾勒出寬厚結實的脊背與臂膀。除了形,老爺子還長了一頭黑發,面容理致,說他才五十歲都不會有人懷疑。
有這樣的老爺子,蕭守義、蕭縝、蕭野的拔形就不足為奇了。
這時眾人才細細端詳起準新郎的容貌,見他果然如方婆夸得那般劍眉星目英俊威嚴,越發羨慕佟家結了一門好親。
“阿滿那孩子,早就看出來是個有福的了。”
“還是娘會起名,穗、滿,長得滿滿鼓鼓的穗子,多喜慶。”
“哎,新郎的弟弟還沒親吧,也是個香餑餑呢。”
在此起彼伏的欣羨聲中,蕭守義、蕭縝、蕭野將聘禮一樣樣地取了下來。
這時節大雁還沒北上,蕭家預備了一雙鵝代替。
接下來是一張鹿皮、兩只年山羊、四壇酒以及八樣茶果。
除了茶果,其他任何一樣都是現在村落間見的貴重聘禮了,蕭家居然一口氣預備了這麼多!
觀禮的村民眼睛都要看直了。
蕭二嬸賀氏了一把那帶著漂亮斑點的鹿皮,眼里掠過一不舍,然后笑瞇瞇地對佟有余夫妻道:“這是去年我們家老二親自去山里獵到的,瞧這皮多完整多華麗,老爺子當時就說了,不要賣,留著娶媳婦當聘禮用,這不,真給親家送來啦!”
說到最后,多還是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佟家是獵戶,周青也知曉行,這張鹿皮品相上佳,拿到縣城能賣十兩銀子,這還只是戰過后的賤價!
所以,能理解賀氏的貪婪,可那鹿是準婿獵到的,由蕭老爺子做主送來做聘禮,這說明蕭家很看重兒,賀氏一個二房嬸子,有什麼資格怪氣?
忽略賀氏,周青誠心對蕭老爺子道:“您太客氣了,我們小門小戶的,本用不上這麼好的皮,不如……”
蕭穆擺擺手打斷的話,笑著道:“世道再艱難,禮不能廢,但凡我們有條件就得把婚事辦得周到面,再說你們養大一個兒也不容易,哪能輕易就我們娶走了,往后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氣了。”
老爺子長得魁梧勇猛,說話卻人心舒泰,一看就是個好相的。
周青便不再推讓,指揮侄子佟貴幫忙搬聘禮,與丈夫將眾人引去東屋。
蕭野拎著四壇酒走在兄長后,瞅瞅不時傳來子笑聲的西屋,悄悄拿肩膀撞了下哥哥。
蕭縝回頭。
蕭野朝西屋窗戶使眼。
蕭縝看了一眼,木窗只開了上面一層,哪里能看見屋里的人。
西屋。
幾個孩子在門前,過門窺視陸續進堂屋再拐去東屋的蕭家男人們。
佟穗無奈地看著這一幕。
只自己的話,肯定也會窺,好瞧瞧未婚夫君容貌如何,現在這麼多人,真去,定要被一通笑鬧。
沒辦法,佟穗只能忍著心穩坐不。
“阿滿姐姐,蕭哥哥長得真俊!”
“是啊是啊,比宋先生還俊,方婆這回沒作假!”
得了這兩句,佟穗的好奇心就被滿足了一半,夫家保命的能力已經確定了,男人又不丑,只要不是太糟糕,便別無所求。
約莫過了兩刻鐘,賀氏作為男方的家里人,在周青的陪伴下來西屋看準新娘了,除了認臉,也是驗驗方婆有沒有騙他們。
“去,你們先出去玩。”周青笑著勸走了一屋子的小姑娘們。
賀氏隨意掃了眼,便朝炕頭瞧去。
準新娘今日只需要端坐炕頭任賓客圍觀就好,不必下炕招待,見地上的陌生夫人看了過來,佟穗臉上微熱,回了靦腆一笑。
平時都穿舊方便做事,今日特意換了一紅細布裳,又坐在過窗的暖當中,就了玉做似的人,臉頰瑩白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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