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里說九月是秋天,是金黃的季節。
但是南城的九月不是這樣。
秋老虎駭人,反撲的熱浪比盛夏的酷暑還要讓人不可接。
今天是開學的日子,溫禧很早就出了門。
下樓后想了一會兒,還是選擇騎自行車上學。
清晨的還不是很烈,偶有風從葉間枝丫穿過,還有點兒涼爽的覺。
溫禧剛坐上自行車坐墊,忽然一片銀杏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車簍里。
拿起來一看,扇子似的葉子還是青翠的。再抬頭去,院子里的銀杏樹綠葉蔭,毫沒有秋天的氣息。
不經意間一瞥,的目落在了旁邊的洋房。
那天遇見的自稱是自己新鄰居的年,他什麼名字來著?已經好久都沒看到了。
當時還答應了要給他畫肖像,可現在人都看不到,更別提畫畫了。
或許也就是一時興起的約定吧。
這個想法在的腦海里沒有停留多久,很快便隨著騎車帶起的陣陣清風飄走了。
溫禧上的高中在市里排名第一,與別的從初中部升上來的學生不同,是作為特長生被招進來的,所以并沒有很多悉的同學。
走進教室,找了一個空著的位子坐下,安靜地等待老師的到來。
班里的同學很多都開始三三兩兩的談起來,看上去他們彼此都認識。
這時,幾個趴在門口護欄上的生興地尖了起來。
“哇靠哇靠,我們學校還有這種人嗎!”
“什麼呀什麼呀?”
“你往下看!個子好高!長得好帥啊!”
“天,那雙鞋是限量版的!是個爺吧!”
“他沒穿校服哎!是不是新生呀?”
“不知道是哪個班的,好好奇!”
溫禧也有點好奇,長脖子往外面瞟了一眼。
然后便愣住了。
那不是的鄰居嗎?
原來他和自己還是一個學校的?
后來,溫禧得知原來這個鄰居是高三的轉學生,也終于從同班同學反復談論的過程中記住了他的名字——宋玘宸。
宋玘宸長相家世皆是頂級,個子又高,一出現在校園里就引起了轟,圍著他的男生生都很多。
而溫禧的班級離他的教室很遠,兩人也沒什麼集,只是偶爾會在走廊上肩而過。
但溫禧每次都是低著頭,避免視線的流,以免對方覺得眼卻又想不起來是誰,有種不必要的尷尬。
就這樣又過了些日子,就在溫禧自己都快忘記這個小曲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事。
溫禧長得很漂亮,明眸皓齒,白,一頭長發又濃又,盤在腦后,偶爾落下幾縷碎發,出修長的脖頸,是獨有的青春和。
不過個比較向,平時寡言語,只和幾個親近的生玩得好,別的時候都是靜靜地坐在角落干自己的事。
這樣的免不了吸引了一些男生的目。
但是青春期的男生大多調皮討厭惹人煩,最關鍵的是,他們還不自知。
總把“喜歡一個人就要欺負”這種狗屁理論放在心上,經常用扮小丑耍賴皮的方式吸引溫禧的注意。
溫禧一般都置之不理。
每天除了上課,還要用課余時間練習,平日里沒有什麼休息的時間,空余時間也是背著畫板到跑。
縱使如此,還是給人在某天午休的時候逮到了機會。
班里一個留著刺頭的男生吵著要看溫禧的畫:“別小氣,看一眼又不會死。”
溫禧看著他那還泛著油的手指,搖了搖頭:“還沒畫完。”
男生聽不懂這是委婉的拒絕,還在死纏爛打:“我又不介意,正好給你點指導。”
溫禧實在忍無可忍,懟了句:“不需要你的指導。”
男生有點生氣了:“嘿,你不讓我看、我偏要看!”
說著,他就把畫板搶了過來,還跑出了教室。
“來追我呀,追到我就還給你。”
溫禧跟著就跑出了教室,剛一道人影卻從拐角冒了出來,一把抓住那個男生校服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
“追到了,快還給。”年清朗的聲音里帶著些威。
定睛一看,那不是別人,正是宋玘宸。
男生給嚇得不清,丟下畫板就跑了,走廊里只剩下溫禧和宋玘宸。
宋玘宸將畫板撿起,遞給,角笑意在閃耀的里帶著高傲的輕佻。
“謝謝。”溫禧一邊說,一邊準備去接。
可宋玘宸卻抬起了手:“等等。”
溫禧歪了下腦袋:“什麼?”
“我的畫呢?”他問。
溫禧老實道:“沒畫。”
宋玘宸挑眉:“說話不算話會變小狗的。”
溫禧可不愿意變小狗,解釋道:“我都見不到你怎麼畫呀?”
宋玘宸忽然彎下腰:“是誰每次在走廊上看到我都低著頭的?”
溫禧下意識地后撤了半步,然后搪塞道:“我沒注意。”
宋玘宸用意趣的目打量著:“那你以后多注意注意。”
溫禧抬眸,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他倆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注意他?
宋玘宸似乎被這個問到了,他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存在,被溫禧這麼一問,瞬間會到了被忽視的是什麼。
他怔了半秒,道:“我們是鄰居,在學校就應該相互照應啊。”
溫禧心里對這個歪理并不買賬,但又懶得起爭執,于是點了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為了不讓對方聽出語氣里的敷衍,還加了一句:“宋學長。”
宋玘宸眼里似乎含著:“你還記得我名字嗎?”
溫禧心說班里生天天喊,想記不得都難。
可表面還是乖順的模樣:“記得,你宋玘宸。”
年的線彎了好看的弧度:“那你呢,你什麼?”
溫禧答:“溫禧,恭賀新禧的禧。”
“小禧。”宋玘宸自言自語般地重復了一遍,“你名字真好聽。”
溫禧道:“謝謝。”
接著,指了指年的手中的畫板,“可以還我了嗎?”
宋玘宸遞了過去,又問:“今天放學有空嗎?”
溫禧搖頭:“沒有,我放學要去室練習畫畫。”
“那……”宋玘宸話還沒說完,午休結束的鈴聲就響起來了。
“再見。”溫禧走畫板,丟下兩個字便轉跑回了教室。
青春期里的男男最喜歡捕風捉影,尤其是宋玘宸這種大帥哥的八卦,更是自帶傳播屬,午休剛結束,學校風云帥哥宋玘宸午休“微服私訪”高一年級的事兒就傳了開來。
對此,班里的態度分了兩派。
一派是以刺頭為首的男生,連起哄帶造謠:“剛才溫禧的眼睛都發了,滴滴的不行。”
還故意著嗓子,也不知道是在模仿誰:“學~長~”
另一派則是宋玘宸的迷妹。
們將溫禧團團圍住,順便對著那些猴頭猴腦的酸溜男生輸出:“宋學長就是比你們帥啊,我看嫉妒應該是男字旁!”
然后又轉頭問溫禧:“小禧小禧,你咋認識他的?有他聯系方式嗎?”
溫禧第一次為焦點,還有些不習慣,只能迷茫地說道:“我和他是鄰居,但不,也沒有聯系方式。”
生們有點兒憾,又討論了一會兒便散開了。
可是,溫禧這番“不”的言論,沒多久就被打臉了。
隨著最后一堂課的下課鈴響起,同學們都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溫禧也不例外。
正當背起畫板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略帶的驚嘆聲。
下一秒,一個同學拉開了靠著溫禧座位的窗戶。
“溫禧,宋學長來找你啦!”
溫禧先是一愣,然后向窗外一看。
只見宋玘宸斜倚在欄桿上,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生。
他單肩挎著書包,校服的領子拉開至口,出了好看的脖頸和鎖骨線條,照在他立而深邃的五上,有種不真實的帥氣。
溫禧只看了一眼就撤回了腦袋。
他怎麼來了?
是來問自己要畫的嗎?
可是已經說過了自己沒畫呀。
有種不知如何應對的尷尬,干脆對:“他找錯人了。”
然后便從教室的后門溜走了。
到了教室后,溫禧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豎起畫板,開始了今天的速寫練習。
可就在剛搭好結構的時候,宋玘宸卻推門而。
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畫筆,朝他投降好奇的目。
宋玘宸也沒說什麼,徑直朝溫禧走來,順手扯了一把凳子,放在溫禧的旁邊,自然無比地坐了下來。
溫禧頭一直低著,滿腦子都是問號。
宋玘宸的視線太過炙熱,燒得溫禧渾不自在。
終于,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轉頭小聲地問宋玘宸:“你干嘛呀?”
宋玘宸道:“等你放學啊。”
溫禧輕輕蹙眉:“為什麼要等我放學?”
接著,想起了什麼,道:“我零用錢不多,一個月只有50塊,如果是想打劫的話,我勸你去找有錢的。”
宋玘宸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順著的話,問:“那你們這兒誰比較有錢?”
溫禧剛準備回答,目卻忽然上移,愣愣地喊了聲:“老師。”
宋玘宸笑容更甚,還帶著點兒不可思議:“你我打劫老師?”
溫禧:“……”
“你哪個班的?”嚴厲的聲音響起。
宋玘宸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轉過頭去,和一臉嚴肅的老師撞了個正著。
但他毫不慌,不不慢地答道:“高三一班。”
老師皺眉:“我怎麼不記得一班有生?”
宋玘宸也不掩飾,還有點兒理直氣壯:“我來觀的。”
老師以為他是:“我們這里是給藝考生準備的,請你出去。”
宋玘宸也不多話,起就走了出去,全程沒有提起溫禧的名字。
溫禧心里突突了幾下,冒出了要不要為他說句話的沖。
但就在猶豫之間,宋玘宸已經消失在門口了。
外面的線漸漸收斂,烈日變夕,畫畫的同學大多也都走了,只剩下溫禧一個人還坐在教室里練習。
老師已經打起了哈欠,看了眼溫禧的畫,道:“你這幅靜速寫已經很完了,怎麼還在改呀?”
溫禧到表揚很開心,但還是認真地說道:“我覺得這條影的過渡還不夠自然。”
老師盯著畫看了一會兒,道:“試著把這個面亮一點呢?”
溫禧照做。
“果然好很多!謝謝老師!”
老師笑了笑:“畫畫是個過程,有時候一直關注某一點會疲憊,反而陷某個漩渦里出不來。這時候要做的就是不較真,稍微起來活一下,放松神,興許就能有新的靈。”
溫禧點點頭。
老師拍了拍的肩膀,道:“行了,不早了,快回家吧。”
“好。”
溫禧快速收拾好畫,和老師道別后就走出了教室。
此時走廊里已經有些昏暗,教室又比較偏僻,周圍并沒什麼人,看上去居然有點森的覺。
就在這時,墻角出突然竄出一個黑影,嚇了溫禧一跳。
“打劫。”年清冽的嗓音響起。
溫禧定睛一看,原來是宋玘宸。
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眨了眨明澈的眼睛,小聲道:“老師還在教室里,如果我喊救命的話,肯定會提著畫板出來揍你的。”
年狹長漆黑的眸子垂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條糖果,像是哄小孩一般地說道:“那你別喊,哥哥給你糖吃。”
溫禧只看了一眼,就拒絕了:“我不喜歡荔枝味。”
說著就繞過宋玘宸,順著樓梯走了下去。
哪知道宋玘宸又快步跟了上來,擋在了溫禧的面前。
“手。”他說。
溫禧不明所以,出了一只手。
“兩只。”宋玘宸又說。
溫禧照做。
然后,只聽“嘩啦”一聲,五六的糖果像下冰雹一般砸在了溫禧的掌心之中。
“這、這是干嘛?”
溫禧愣住了,同時又一不敢,覺只是微小的搖晃,糖果也會掉到地上。
宋玘宸道:“送你的。”
溫禧卻說:“無功不祿,你拿回去吧。”
宋玘宸“嘖”了一聲,道:“當是定金唄。”
溫禧:“什麼?”
宋玘宸:“就你答應給我畫的那幅畫。我也不能白讓你畫不是?”
溫禧瞟了他一眼,道:“太多了,拿不,塞你包里。”
宋玘宸也沒說什麼,打開書包讓放進來。
只聽溫禧又說:“畫可以畫,但是我每周一三五下課都要去畫畫,周六要上課,只有其他時間有空。”
宋玘宸道:“那就按照你的安排來。”
溫禧:“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宋玘宸:“什麼?”
溫禧:“你不要來我們班找我。”
宋玘宸:“為什麼?”
溫禧:“太招搖了。”
“對了,”又說,“我不是很喜歡吃糖,下次別買那麼多了……”
……
那天過后,宋玘宸真就按照說的,沒來教室找過。
但是基本每天都會等著一起放學回家。
有時候是守在教室門口,有時候是等在學校旁的小賣部。
漸漸的,溫禧也習慣了和他一起放學回家。
不過,突然有一天,宋玘宸卻告訴:“今天不能一起回家了。放學我要打籃球,馬上學校要搞比賽。”
溫禧也沒說什麼,本來也不是必須一起放學的嘛。
可是,那天放學的時候,走出校門后,卻不由自主地朝小賣部的方向走去。
老板問:“丫頭,你要買什麼?”
這時,溫禧才意識到自己走錯了地兒。
的臉莫名地熱了一下。
接著,為了不顯得窘迫,指著離最近的漢堡糖,道:“要一個這個。”
那天回家的路上,想了一路,自己為什麼會走到了小賣部,愣是沒想出答案,倒是在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秋雨淋了落湯。
第二天——
溫禧上前幾節課的時候還好,可是到了第四節課,忽然到肚子一陣不適,下課后更是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小禧,你怎麼了?”同桌關心地問。
溫禧手捂著肚子,眉頭皺:“唔……肚子疼。”
同桌拍了拍:“可憐的娃,那下節育課你還去嗎?”
溫禧實在有點走不道兒,便試探著問:“可以幫我請假嘛?”
同桌拍拍脯,道:“包我上。”
叮鈴鈴。
上課鈴響起。
教室里只剩下溫禧一個人。
外面艷高照,是個戶外運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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