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大家各自回到崗位上。

林語熙像往常一樣忙碌著。

把新收治的病人安排好，回辦公室的時候，距離零點還有十幾分鍾。

虞佳笑把電話打過來，年年都給林語熙訂蛋糕，今年也不例外。

生日禮走之前就已經到林語熙手裏了。

林語熙下樓去取，向這個時間還跑來送外送的大哥道了聲新年快樂，拎著蛋糕上樓。

“我要做第一個給你說生日快樂的人！別掛電話啊，你要是忙了就先把手機放一邊。”

虞佳笑最近被譚星辰出了競爭意識：“譚星辰那個小蠢蛋兒前幾天旁敲側擊地問我你是不是初一過生日，肯定想踩著點給你打電話，但想不到的是，我更有先見之明，提前占線了，嘿嘿！”

快零點了，往常這個時間住院的病人已經休息，整棟大樓都會很安靜。

今天人，大家緒卻很高漲，對中國人來說，“過年”這兩個字本就自帶魔力。

一切煩惱、一切悲傷，到這一天都要暫時先放一放。

到這會走廊還能聽到病房裏播放春晚的聲音，跟虞佳笑的怪笑相輝映。

“謝謝你提神醒腦的笑聲，本來都困了，現在醒了。”

說話時，林語熙已經快走到辦公室。

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拎著生日蛋糕，遠遠地，看到門口站著一道影。

黑高領羊絨衫將男人氣質襯托得儒雅而沉穩，轉朝來，出溫和的微笑。

對方手裏也拿了一隻蛋糕。

林語熙腳步慢慢停下。

……

停車場的車位空置不，周晏京停好車，從副駕的座椅上拎起定做的蛋糕。

那是一隻很漂亮的蝴蝶蛋糕。

高高的造型，蛋糕外麵是層層疊疊的波浪，薄而致，幾乎呈現出半明的質，邊緣灑金。

像枝頭的花瓣，也像輕盈細膩的蝴蝶翅膀。

周晏京提著蛋糕下了車，看了一眼手表。

還有半個小時，他來早了。

這個時間上去，林語熙估計又要煩他，打擾工作。

於是周晏京想了想，把蛋糕放到車前蓋上，他靠在車上，從兜裏出煙盒。

本來想支煙，拿出一半，手指頓了下，又把煙塞回去，從窗戶扔進車裏。

他去國以前煙癮並不大，這幾年才得兇了點。

林語熙鼻子靈得很，剛實習的時候有回跟醫院同事一起吃飯，席上有幾個老煙槍。

上不可避免染了一點煙味，回家把頭發洗了三遍。

周晏京斜倚著車門，抬頭看向那棟大樓的某一層。

想起三年前，同樣的時刻，下著鵝大雪，他像偶像劇裏頭腦發熱的愣頭青，站在大雪裏等。

過了三年好像也沒什麽長進，放著有暖氣的車不坐，非要站在這裏冷風凜冽的耳。

今年沒下雪，有點憾。

他真的很喜歡林語熙踩著白雪，眼睛明亮朝他奔跑過來的樣子。

剩最後五分鍾的時候，周晏京拎起蛋糕，邁朝病房樓的大門走去。

上樓，坐電梯，到眼科辦公室，時間應該剛好。

……

虞佳笑說著說著發現沒了聲音：“你又忙起來了？”

接著，聽到電話裏出現一道男人的聲音，道：“語熙。”

“譚哥哥？”虞佳笑聽力敏銳極了，又是嘿嘿一笑，“他來給你過生日啊，還有心的嘛。那我不打擾你倆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和新年快樂。寶兒，你已經功走過最黑暗的那個階段了，以後前麵都是明！”

林語熙“嗯”了聲：“你也是。笑笑，不用回頭看那些讓你煩心的人，一直向前走就好，我陪著你。”

虞佳笑頓時心裏一酸。

每年回老家都會被那對偏心眼的爹媽弄得很暴躁，很抑。

就像一條拴在你腳上的鐵鏈，無論你走得再遠，非得再高，到了一年的末尾，都要回到那個開始的地方，接刑罰。

就像一個周而複始，逃不掉的魔咒。

忍著沒說，但其實林語熙都知道。

就在這一刻，豁然開朗了。

“我決定了，我明年不回來了！”說，“等著，我明天就回去找你！”

電話掛斷後，林語熙收起手機，朝譚愈走過去。

朋友大半夜提著蛋糕來為你過生日，又是除夕這樣重要的節日，意義很重。

所以林語熙到力。

“其實你不用特意過來的，這個時間，還是跟你家人在一起過節更重要。”

“我隻待一會，沒關係，我媽聽說你今天一個人值班，還想給你送些餃子，星辰說你的年夜飯吃得很盛，還不信，看到照片才作罷。”

“星辰原本也想來的，不過今天家裏小朋友多，都纏著玩，走不開。蛋糕是給你買的，禮也托我給你帶過來了。”

譚愈總有辦法把話說得讓沒負擔。

林語熙把人帶進辦公室，譚愈將蛋糕取出來，上蠟燭。

用打火機點燃之後，他神稍有幾分踟躇。

林語熙想盡快度過這個環節，正打算閉眼許願，譚愈拳頭抵著鼻梁清了清嗓子，有些僵的聲線開口唱：

“對所有的煩惱說byebye，對所有的快樂說hihi……”

“噗。”林語熙實在沒忍住。

一笑，譚愈更唱不下去了，臉上浮現出幾分尷尬。

“抱歉，我不太會唱歌。很難聽嗎？”

林語熙笑得止不住，忙搖搖頭說：“不難聽。真的。”

隻是他平時的氣質跟這種歡樂的歌實在很不搭，有種違和的搞笑。

“星辰教我的，說現在過生日都唱這首。”

譚愈原本覺得窘迫，但看著明豔的笑，眼神不自地停留住。

林語熙察覺到他的目，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有人跑著從走廊經過。

林語熙以為有事發生，作為醫生的本能立刻被調，拔就快步走出去。

好多人從病房出來了，有人坐電梯要下樓，有人在窗戶上往外看。

護士著急又攔不住，林語熙問：“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人說河對麵大樓有什麽表演，他們要看。”

護士看著一個剛做完雙眼手包著紗布的病人被家屬攙扶出來，大喊一聲：“18床！你又看不見，你跟著湊什麽熱鬧！”

好多病人聚集在落地窗那，林語熙走過去，提醒道：“你們想看就看一會，注意安全，不要擁。”

5床的老阿姨熱心地拉：“林醫生，你來這看，這視野好！”

林語熙被強行拽了過去。

代表著霖城經濟命脈的中央商務區，與醫院隔河對。

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高聳雲的寫字樓上空，藍紫激燈正閃耀變幻。

就在這時，周氏集團大樓上有座巨型鍾表響起了鍾聲，恢弘的鍾聲穿力極強，從河對岸震撼傳來。

鍾響的剎那，深藍夜幕上，竟然憑空出現了星組的數字：10、9、8、7……

圍觀的病人們激高昂地跟著喊起倒計時，人聲和著鍾聲。

隨著3，2，1——

最後一聲鍾響落下，漫天煙火綻放開來。

盛大燦爛，幾乎照亮整個夜空。

病人們在壯觀震撼的場麵裏興大喊，紛紛拿出手機拍攝那些奐。

年表演嗎？

前兩年林語熙沒在除夕值班，不知道還有這種節目。

正想把位置讓給一直在後麵努力踮腳的小姑娘，卻見隨著滿天火樹銀花盛放，夜空上出現了一行字：

HappyBirthday！

不是祝大家新年快樂。

是祝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