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聲有時在耳畔，有時又好像隔得很遠。

林語熙穿過大半個宴會廳，朝兩人走去的過程，指尖都因為張而變得發麻。

周晟安和程振正在聊公事，因為是在慶功宴，氛圍沒那麽正式和嚴肅，程振臉上帶著笑，不時喝一口酒。

視野裏一抹清亮的走過來，周晟安偏頭看到林語熙。

了聲：“大哥。”

周晟安點點頭，一如既往老穩練，看不出丁點失的樣子來。

程振也隨之轉頭看向，臉上的笑容未減。

他個子不算太高，也不矮，年近五十，能做到亨泰銀行副行長級別，金錢和地位都已擁有。

和周啟禛的肅穆威嚴不同，他材微胖，笑起來給人一種敦厚和善的覺。

人總是讓人賞心悅目，他笑眼看著林語熙，等到周晟安開始為兩人作介紹：“這位是集團執行董事，程董。”

林語熙說：“程董，你好。”

周晟安繼續道：“小熙。晏京的太太。”

程振臉上的弧度保持沒變，眼中欣賞的笑意似乎消失了一點。

那變化微乎其微，因而難以察覺，可林語熙一直盯著他，沒錯過他的微表。

“哦，我說呢。原來是二公子的太太。”

程振對的態度頗為客氣，但也僅僅是客氣。既不像有些人曲意結，也沒表現出任何多餘的緒。

當著周晟安的麵，林語熙即便有心也無法多問。

恰在這時，有人來找周晟安：“周總，高老到了。”

耄耋老人，不辭辛苦搭專機從京北趕來，是賣周啟禛麵子，周晟安作為周家長子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我去跟高老打個招呼。”他說了一聲便先行離開，倒正合了林語熙的意。

他離開後，林語熙問程振：“聽說程董是亨泰的元老技人員，現在使用的係統就是您開發的，對嗎？”

亨泰銀行現如今使用的龐大而先進的係統，是程振職業生涯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篇章，也是他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的基。

這是他的功勳，但他的神看起來似乎並不想多提，至不想在林語熙麵前提。

“過譽了，我隻是參與編寫過一部分程序，真正的元老退休的退休，跳槽的跳槽，才讓我擔了這功勞。”程振說，“我也是走狗屎運。”

從說話的藝上講，林語熙這時該回一句：“您太謙虛了。”然後再誇讚幾句。

但沒有。

“那你一定認識我爸爸吧。他林盛。”

單刀直，讓程振在猝不及防之間，來不及把表管理做得完。

程振沉默了片刻，說起：“那當然認識。林總，當年就是他把我招進亨泰的。他是個編程天才，亨泰的件係統就是他主導開發的。”

“謝謝你還記得我爸爸。”林語熙說，“別人好像都已經忘了他了。”

程振表一下變得有些複雜：“怎麽會，林總雖然去世得早，但他對亨泰的貢獻，直到現在還在發揮作用，大家都會記得他。”

“可是從來沒人提過他。”林語熙觀察他的神，“當年綁架我們的兇手，到現在都沒找到，也沒有人在意了。如果不是我爸爸媽媽拚命救下我，我們一家三口會一起死在那個工廠裏。”

程振神凝重，看看左右，放下手裏的酒杯，對林語熙說：“借一步說話。”

他將林語熙帶到宴會廳外的臺，玻璃門開了又合，室的喧囂盛筵與淒風冷雨隔絕兩個世界。

程振終於撕下了那層回避，以長輩的口吻語重心長地提醒：“孩子，以後這種話在別人麵前不要再提了。”

“為什麽？”林語熙直勾勾問。

程振歎了口氣：“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你又何必再提起來。”

“因為我在乎。”林語熙說，“沒有人在乎我父母的死，但是我在乎。我想替他們找出兇手。”

“當年的事我一無所知，我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查起，也不知道能信任誰。”

換了個稱呼：“程叔叔，我看得出來，你對我爸爸是有些誼的。如果你知道什麽，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告訴我？”

程振的神裏有許多東西摻雜在一起，他諱莫如深，隻告誡：“你要是相信叔叔，就聽我的，別再往下查了，這不是你應該摻和的事。”

“好好當你的闊太太，周晏京既然疼你，你就跟著他好好福。隻有你過得好，你爸才會放心。”

“程叔叔……”

林語熙還想說什麽，他已經果決地轉，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定知道一些東西，又在忌憚什麽。

二叔……

……

程振……

他們到底在瞞什麽？

雨斜掃到林語熙的子上、肩上，泠泠的一片，涼意浸到骨頭裏，六月中旬的天，讓的溫度慢慢退卻。

打了個冷戰，靜靜站了一會，從臺回到廳裏。

撲麵而來的酒香和人聲帶來一陣虛無的暖意，轉時看到立在走廊盡頭的周晏京。

他靜靜注視著，看著臺的方向，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

他眼神太淡了，淡得不止沒表，還沒多溫度。

剛才程振出來時他一定看到了。

林語熙心髒被一隻手攥住，該怎麽解釋和一個陌生男人在臺單獨待的那十分鍾？

周晏京抬步朝走來：“這麽好興致去臺賞雨？”

他侍應拿了幹淨的巾來，替林語熙拭肩頭和頭發上潤的水汽。

作依然細致又溫，烏黑的睫低垂著，蓋住了他眼睛裏的緒。

林語熙張口想說話，又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麽，憋出一句：“你都看見了？”

“這麽心虛，”周晏京語氣幽淡，不不慢地說，“背著我在外麵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林語熙看不出他到底生沒生氣，生的又是哪種氣，是吃醋和一個男人幽會，還是已經發現端倪？

不。

他是周晏京，聰明絕頂，怎麽可能傻到吃這種沒營養的“醋”。

是太天真了，以為他真那麽遲鈍。

細細一想，從查到程振上開始，一切都巧合得過頭。

“你早發現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