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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3號。

 大雪。

 京城又下了一夜的雪，早起醫生跟我通了電話，說前幾日我去醫院復查的結果很好，希我盡快把第二次骨髓移植手做了，我應著對方過了年再商討。

 是的，要過年了，華國農歷的新年。這是我在梨園別墅過的第四個新年，我和傅聿川結婚都四年了。時間過得真快，總覺得跟他領證還是在昨天。

 我前天去了一趟神病院，試圖讓周回把解藥出來。他腦子愈發不清醒，已經不認識我了，就一味地低著頭擺弄他那些試劑針管，說在研發什麼治療癌癥的新藥。本來我還抱著一點希，如果他能出解藥，傅聿川就不用再為我捐骨髓，如今看來，周回那邊指不上。

 院方持續找尋與我適配的骨髓，找了三個多月了，沒有任何結果。醫生說，能找到跟我適配率這麼高還愿意捐贈骨髓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上天在庇蔭我，讓我活下來。老天爺有沒有庇蔭我我不知道，傅聿川在無聲守著我是真的。

 ……

 韓嫂和傭人們在對聯。

 傅寒在幫忙。

 還有三天就過年了，宋衍之回了倫敦，齊特助也回家團年。阿寒沒有父母，哥哥在哪他的家就在哪，他跟著傅聿川一起吃年夜飯。

 林淺站在二樓，了一眼架著梯子正在掛紅燈籠的傅寒，穿著新服，檐下的灰塵落到他胳膊上，他立馬掃掉。每年過年傅聿川都會給他買新，今年是林淺和傅聿川一起挑的。他非常喜歡，收到服還拍照擱群里同宋醫生齊特助炫耀。

 崽半個月前從軍區大院回來了。

 安置在梨園的洋房。

 傅寒也給他的房間了一對對聯，給他換了套新服，說是新年新氣象，讓他早點醒過來，他不在，自己就了這一伙人里年紀最小的，不能隨意差使人了。林淺知道傅寒是，背地里其實搜集了許多崽喜歡的電競集卡，還說他醒了，過生日的時候三哥送他一個彩虹。

 林淺在樓上站了半晌。

 收回視線。

 轉往書房方向走。

 敲了兩下門，林淺推門走了進去。傅聿川坐在椅子上辦公，桌上的文件林淺看過，是傅氏最新的“春南府”園林開發項目。走上前，在他的注視下走到他后，作自然地彎下腰，隔著椅子靠背從后方摟上他，低頭，他默契抬頭，彼此輕吻了一下。

 “午覺不多睡會兒嗎？”傅聿川放下手里的鋼筆，微涼的手指了的臉。

 “睡不著。”

 “阿寒掛燈籠吵到你了？”

 “你工作的聲音吵到我啦。”林淺跟他開玩笑，繞過椅子走到他前，他手抱的同時坐在他上。林淺拾起桌上他剛用著的鋼筆，“這是傅送你的那支吧？”

 “嗯。”

 “還耐用的。”放回原位，隨后偏頭看他。他私下里把頭發染過了，上個月在回京城的飛機上看見的白發都被他藏匿下去。林淺親昵地了他的耳廓，蔥白的指尖到他鬢角的頭發，“我睡午覺的時候做夢了。”

 “夢見什麼？”

 “夢到你長白頭發了，傅聿川你變老了。”

 “三十歲也該老了。”

 “你哪有三十歲？”林淺糾正他的說法，認真注視他，跟他掰扯時間：“你生日是8月12號，今天才2月23號，還有五個多月才滿三十。而且專家說，不論男，三十歲都是最鼎盛的時期，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人生閱歷，還有滿滿的力。”

 兩人對視數秒鐘。

 他眼眸溫，眼神寵溺，仿佛說什麼都是對的，他都在認真仔細地聽。林淺沒控制好緒，鼻子一酸，眼眶就泛了紅，彎下腰抱住他的脖子，臉埋進他膛，聲音很小：“我舍不得你變老。”

 在最好的年紀忽然蒼老。

 換句話來說，這就是用他的命在續的命。

 傅聿川低頭看，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半邊側臉。兩人型有差距，窩在他懷里就小小一只，傅聿川了的長發，安著：“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林淺沒說話。

 良久，直起子，頂著那張有點冷意的臉面對面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傅聿川，不用拐著彎地瞞我了，我知道，移植手結束的后幾天我就知道。”

 為了驗證自己說的話，林淺轉過，拿起辦公桌上傅聿川的私人筆記本電腦，進傅氏部系統，用傅總的賬號點進人事部資料庫，輸“王文石”這個名字，屏幕上旋即彈出該員工所有資料介紹。

 把電腦拿給他看。

 王文石。

 組織部員工。

 職三年，工作勤勉，對同事友善，為人老實。

 沒等林淺開口，傅聿川迎上的目，解釋道：“如果一開始就讓你知道捐骨髓的人是我，你還會答應做手嗎？你不會的。你或許還會私下聯系古醫生，讓醫生幫你圓謊，騙我說你的好多了，不需要做移植手。”

 林淺了一下。

 想辯解。

 話音卻卡在嚨上遲遲沒吐出來，因為他說得很準確，找不到詞去反駁。

 “取骨髓不一定會危及命，但是你不做手肯定沒有辦法活下來。”傅聿川見眉眼間有了松，他握住的手，又說：“衍之請他導師幫忙，對方是醫學界的泰斗，跟我通了視頻，也看過我的檢查報告，說我況并不是很嚴重，后期調理可以好。”

 “而且人本來就是會衰老的，我只是稍微提前了幾年。活到70歲和65歲沒有太大差別，但若是用這五年換你平安病愈，很值得不是嗎？”

 “可是——”

 “你不會想讓我變第二個南老，下半輩子孤獨終老吧？”傅聿川打斷的話，沒了一貫的沉穩斯文，不知道從哪學到的賴皮，張口就來：“你要是治不好病逝了，不用半個小時，你在黃泉路上就能看見我。”

 林淺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