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縣城外。
田間地頭。
農夫們拄著鋤頭擡起頭,太火辣辣地烤灼著大地,將水分一點點從田地之中帶走。
“多久沒下雨了?”
“都二十多天了。”
“一直不下雨,這可怎麼得了哦!”
雨水時節不知不覺到了,但是自從立春前下過一次雨之後,這一帶便一直沒有再下過雨了,算起來已經有足足二十多天。
春耕時節的雨水貴如油,下不下雨關係到農作的生長,對於百姓來說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而按理說雨水節氣到了應該是多雨的時候,此刻卻一滴雨不見,也著實是不太正常。
因此,農夫們也議論紛紛。
“聽說了麼,雲壁山裡開春後跑出來個妖怪。”
“什麼妖怪。”
“我也聽說了。”
“那怪站起來比人還高,雙臂垂到地上去了,上長滿了紅,那個眼睛啊,就像是銅鈴一樣,獠牙利齒盤大口,一口下去半個人就沒有了。”
衆人驚悚不已,紛紛說道。
有人說:“莫不是旱魃吧?”
這一說衆人紛紛點頭:“肯定是出了旱魃了。”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我就說,怎麼一直不落下雨來,肯定是有旱魃作祟。”
口中這麼說,他們也這麼信了。
而說著說著,他們也變得更加急切了起來,如果這樣一直不下雨,今年的收肯定要到影響。
糧食歉收,那可是要死人的。
“去署。”
“沒錯,和縣令說。”
“讓縣裡去抓旱魃。”
人聚集起來越來越多,浩浩地朝著西河縣的縣署走去,而在去的路上,關於旱魃的傳聞也傳得越發浩浩。
縣署裡。
賈桂正在和僚屬討論著接下來該如何勸課農桑之事,該如何做他倒是清楚,但是現在有一個大問題。
“勸農之事已經安排下去了,但是老天爺不下雨,這可怎麼辦?”
“這也是一時之事,過幾天說不定這雨就落下來了。”
“是啊,縣尊也莫要太過於擔憂。”
說著說著,外面突然變得吵鬧了起來。
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七八糟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沸反盈天,喊聲不絕。
賈桂看了僚屬們一眼,立刻大驚失地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出子了?”
一旁的僚屬喊來了一個人,冷嚴厲的說道。
“出去看一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速速回來報與縣尊。”
“還有,讓人立刻去把縣尉、三役頭都喊過來。”
外面聽聲音就知道聚集了至數百人,這陣仗看起來還以爲是民鼓譟起來,要造反了哩。
爲縣令的賈桂以及等人,怎麼能夠不驚慌失。
“哦,原來不是起了民變,是出了漢……”
賈桂剛剛鬆了口氣,但是又問了一句。
“漢……漢什麼?”
差役:“縣尊,就是鬧旱災,讓天上不下雨的那個旱魃。”
這才緩過神來明白了是那個旱魃,但是這反而讓賈桂剛剛松下去的心,再次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什麼,出了旱魃?”
剛剛他還在和僚屬們討論著下不下雨的問題,其他人都說遲一些就會下。
但若是出了旱魃,那可不是遲一些早一些的問題了,代表著大旱之年。
糧食歉收還算是好的,弄不好就是顆粒無收,赤地千里。
賈桂這下頓時有些焦急了,而這個時候,他來到西河縣後迅速向他靠攏的某人出現了。
賈桂:“劉役頭,剛好,我有件事要代你去辦。”
劉役頭剛剛火急火燎地還沒有來得及坐下,立刻站起來聽令。
但是。
聽完之後他也傻了眼,說話都支支吾吾了起來。
“讓我……我去抓旱魃,這……這……這恐怕不行吧?”
“要不咱們還是,去神祠燒燒香,或許還……”
但是賈桂哪裡會給他拒絕的理由:“讓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這麼多話說。”
神仙哪裡是那麼好說話的,福緣也不是這樣個消耗法。
賈桂的第一想法就是讓劉役頭去試試,不行的話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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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江晁不論是白天還是夜裡都有了打發時間和休閒的地方。
每天一起來,江晁會在神苑之中修行“掌心雷”。
每天午睡過後打打遊戲吃過晚飯,江晁會穿上那件神袍,雙手揣在寬大的袖子裡,踩著木屐優哉遊哉地往雲壁那邊走,在那裡散散步,欣賞月景。
今天,江晁沿著往前走去。
“可惜沒有酒,要是有酒的話,配上這夜月景就更安逸了。”
之前那壺酒已經喝沒了,這個時代也找不出第二壺來。
舒的聲音傳來,對著江晁說道。
“想要喝酒?”
“酒有什麼好喝的,只會對產生害。”
黃昏時分。
山麓中。
雲壁前用大小石頭壘砌的地基上已經立起了屋殿的大致框架,神祇的壽宮也就是大殿以雲壁爲核心延出來。
用的是五脊頂,由九架樑支撐而起,木料是附近山上取的木頭,那架樑不僅僅支撐著主殿,左右兩間偏殿也同樣連接在一起,看上去結構巧且複雜。
只是瓦檐就是普普通通的青瓦和角檐,門窗已經讓木匠開始做了,是雲紋的長窗,殿門已經在塗朱漆了。
兩側的牆上刷有白灰,後面還會請畫師來描繪壁畫,殿中設計會垂下大量的白帳幔的樣式,風一吹猶如雲境。
一到黃昏的時候做工的匠人和挑夫們就迅速離開,不過這個時候另外一個影卻會悄悄來到這裡。
是雲中君神巫。
所謂神巫,其實是山民們經過心挑選的用來承載神靈力量的軀殼。
神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人,當戴上面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一個連接著上古神祇和人間的介與通道。
而云中君的神巫看上去高挑健,對於這個時代的來說可以稱之爲鶴立羣,其有著一頭和雲中君稍長一些的短髮,不知道是本來就這樣,還是聽說雲中君的模樣後改了這般。
每天落日時分神巫都會來到雲壁向神祇焚香禱告,日復一日不曾停歇,甚至時間步驟都從來沒有任何差誤。
開始的時候,不過是向神祇問安和讚。
不過近日裡,詢問的便是另一件事。
“雲神啊!”
“爲何每日裡都會降下神雷,可是有什麼諭旨要傳達給人間?”
“亦或者,您是在警示著蕓蕓衆生有惡事將要發生?”
江晁剛開始實際上是聽不懂山民的話的,倒不是說對方的語言是另一個系,只是口音差別有些大,所以這些都是由舒來告訴他的。
不過聽著聽著,也就漸漸習慣了。
但是此刻,江晁能有什麼諭旨要傳達。
總不。
告訴對方說自己是在練習“掌心雷”仙法,準備去山裡打個大長野兔嚐嚐。
只是今天從雲壁後面不遠經過的時候,舒突然住了他,江晁立刻停下了腳步,通過收音機傾聽著外面的靜。
黃昏落日從外面投進來,頭戴面的神巫跪在玉璧之下,細膩的耳垂上日月雙墜在搖晃,在夕下約閃耀著金點。
神巫的聲音很清朗,有著南國的語調又有著山民的直率。
“今天不是問你爲什麼降下神雷,是求你辦事了。”
收音機在耳邊,舒說明了外面的況,
說完,還“心”地提醒了一下江晁。
“我悄悄觀察了一下,沒有帶鞭子來。”
舒還記得江晁之前說過的話,若是神仙不下雨的話,就拿鞭子他。
江晁:“他們要雲中君辦什麼?”
舒:“要你讓老天爺下雨。”
凡人活得不容易,下雨下多了不行,不下雨也不行。
說到這裡的時候,舒的聲音裡充滿了看好戲了的音調:“你準備怎麼辦?”
江晁:“給他們下雨。”
舒:“真的下?”
江晁:“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誰讓我穿了他們送的服,而且這個剛好我能辦。”
舒確定了江晁是認真的之後,有些好奇地問江晁,他準備怎麼下雨。
舒:“能辦,怎麼辦?”
舒對江晁刮目相看,莫非他真的是神仙。
江晁:“這個好辦。”
舒:“這可不好辦。”
舒給江晁詳細解說了一下,需要製造一場大範圍降雨需要什麼樣的條件,以及什麼樣的設備。
而這些,都是他們目前不備的。
江晁很淡然:“你看著吧。”
舒很好奇:“難不你還真的會呼風喚雨啊!”
舒的好奇甚至已經從收音機裡傳遞了出來,很想要看看,江晁到時候是怎麼個讓雨落下來的。
江晁接著往前面走,這個時候舒又說起了一件事。
“對了,有人過來燒香的時候,說還希你能夠驅逐旱魃!”
江晁剛剛邁出的步伐又停了下來,這下到他覺到驚奇。
“旱魃?”
“這裡還有這東西?”
一時間,江晁還以爲自己莫不是真個穿越到了有神仙怪的地方來了。
江晁:“你看到沒?”
舒:“我看到了。”
江晁:“旱魃?”
舒:“是隻很特別的猿猴。”
江晁明白了,然後接著問道:“它在哪?”
舒:“不過它跑得很快,離開了我的監控範圍,反正和我們無關,後面我就沒注意它。”
江晁:“那這個我就沒法了。”
舒揶揄他:“你可以讓老天爺下雨,卻奈何不了一隻猴子。”
江晁說:“玉皇大帝還被猴打過呢!”
神巫焚完香,又提著香爐在雲壁外外薰了一圈,之後踏著特定的步伐,赤足就像是踩在蓮花上一步步走向外面。
最後,一點點消失在了竹林中。
月上樹梢,銀鋪地。
而這個時候,披著雲霞神袍的“雲中君”走了出來,那神巫剛剛提著香爐薰過的香氣還殘留著,縷縷地繞過他的長袖。
夜晚,這裡便是獨屬於雲中君一個人的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