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都說人面,蛇蝎心,近來京中人人都說是個可憐蟲,被祖母同丈夫坑蒙那麼多年,可自己又是個什麼好貨麼?不照樣想致周家人于死地。”
“真是世風日下,什麼人都有……”
“我家表妹是不是好貨,似乎還不到二位在此嚼舌吧?”
瑜珠同蔡褚之正悄悄聽著,冷不丁卻聽見了沈淮安的聲音。
他們雙雙探出腦袋,便見那二位姑娘已經瑟著站在一起,背靠墻角,不敢直視眼前來人。
北威侯府的沈小侯爺,是個不能惹的主,京中誰都知道。
姑娘們皺著眉頭,想要認錯,卻不想沈淮安直接對著們擺在流水邊的茶踢了一腳,打翻一地狼藉,嘲笑道:“一個家里是靠著王家沒落撿上位的,一個家里是靠著商賈生財捐三代才到上京的,二位又是什麼好貨嗎?自己家里的一堆破事都沒捋干凈吧?婆家找到了嗎?有人愿意娶你們了嗎?閑著無聊嗎?需要我給你們家找點事做嗎?”
“沈,沈小侯爺……”其中那個被嘲笑家里是靠著王家沒落才上位的姑娘聽罷,瑟瑟發抖,卻又壯著膽子道,“你不能這麼說話,我們家是靠著王家禇家沒落才上位的,但來路也是正的,何況,若沒有我們家,皇后娘娘也不能這麼快拉下禇家……”
“拉下禇家靠的一直都是圣人的睿智與周明覺的能干。”沈淮安不耐道,“是誰給你的膽子,能到我們面前邀功?覺得自己家能幫忙解決一個堂堂貴妃的母家,很了不起嗎?沒有子嗣的貴妃,誰在乎的母家是生是死。”
他輕蔑著,眸中藏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掃了兩人一眼,才又繼續道:“日后若是再我聽到二位在嚼我們家表妹的舌,別怪我直接將你們的舌頭割下來,扔在席上做下酒菜。”
這個瘋子。
瑜珠聽到他這番恐嚇的當下,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可事實證明,唯有這樣瘋了般的恐嚇才是真實有用的。
那兩位姑娘嚇得忙不迭點頭,保證不再嚼舌半句舌,抱在一起誰都不敢再看沈淮安,直至他徹底走了,才敢放松下來,在廊下狼狽地哭開。
瑜珠同蔡褚之皆默不作聲,相視了一眼,雙雙平靜地回到了原本的席坐上。
“便是如此,所以我你不要過多接他,明白了吧?”蔡褚之無奈道。
瑜珠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他似乎也是在為我著想?”
“……”
你很缺這一點明目張膽的袒護與偏嗎?
蔡褚之想問。
但他最終還是沒問。
他想起瑜珠剛被母親帶回來時瘦弱不堪的樣子,說不定,還真是缺的。
如若不缺,估計也不會跟周明覺和離了。
周明覺那種人,當是不懂偏是什麼的。
他心下打定主意,要瑜珠不那麼輕易就被人的一點袒護與偏騙走,于是,又是親自給端茶遞水,又是親自給送果子,與噓寒問暖,還關心會不會作詩……瑜珠一頭霧水,剛拿起送到眼前的茶果子咬了一口,便聽見月門外一陣嘈雜中又帶著點秩序的聲音越來越近。
抬頭,尚未來得及作何反應,便見一串腰間配著鐵皮腰牌的刑部辦案人員闖了進來,為首的那個人,正是幾日不見的周渡。
他似乎也對出現在這里到吃驚,而不過一瞬,便將目放至側。
沈淮安正慢悠悠地走過來,悠閑自得地在瑜珠左手邊坐下,挑眉著周渡,笑道:“巧啊,周侍郎。”
他是故意的。
瑜珠知道了,他就是故意的。
側頭去看沈淮安,他卻直勾勾地將挑釁的目刺向了周渡,甚至,還將手搭在了的椅背上,帶著一種宣示主權的囂張。
只覺得頭疼,見慌忙趕來的曲大人直腰桿在周渡面前,道:“周侍郎,你這是何意思?”
周渡立即變回到公事公辦的樣子,與他道:“有人向圣上檢舉,說曲大人時常在這座京郊別院中私收賄賂,埋于地下,其中不乏京兆治理河道與堤壩的公款,數目多達幾萬兩,委屈曲大人,今日這座別院,就先掘地三尺吧。”
曲大人自是暴跳如雷:“周侍郎!”
周渡瞥了眼他。
可他終究也不敢多說什麼,他都說了,是圣上發的話……曲大人面如死灰,頹敗地坐在地上。
尚未正式開始的宴會便以此種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瑜珠同蔡褚之起了,打算回府,不想上一刻還在指揮人挖地的周渡下一刻便趕到了面前,攔住道:“我有事與你說。”
瑜珠站定:“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不行,是關于我們之前和離之事。”周渡堅持道。
瑜珠臉變了變,只得跟他去了邊上角落。
一到角落,周渡便先道:“我前幾日正式回去上朝,陛下想要我將手頭上的案子辦完,便去閩州歷練幾年。”
也就是下放降職的意思。
“嗯。”
見冷冰冰且半點無于衷的樣子,周渡神暗了暗,又道:“但是祖母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我到時還要為守孝,送回錢塘祖父邊,估計要有幾年回不到京城。”
“嗯。”
見仍舊沒什麼話說,周渡又低垂了眼眸:“瑜珠,你同沈淮安,是魯國公府認識的嗎?魯國公夫婦固然對你不錯,但沈淮安他絕對不是好人,今日之事,便是他一手謀劃的,曲大人是他向圣上檢舉的,他是故意想拿你來氣我,你要小心,千萬不要與他過多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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