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是要同行的,但薑清慈還得先回一趟藥房,把那兩個活爹帶回去。
柳如煙喝了一劑藥,意識已經清醒了很多。
但仍舊指著薩楚日說是薑清慈,指著薑清慈說沈確,最後又指著裴知聿說是薩楚日,然後義正言辭地問候他祖宗十八代讓他以後離薑清慈遠點兒。
裴知聿彷徨無措地向薑清慈一個詢問的眼神,薑清慈無奈地聳聳肩,進了王府就和裴知聿分開,扯著柳如煙的袖子把他帶回了清風院。
主房旁邊還有一間偏房,久無人居住,薑清慈讓下人收拾出來給柳如煙住。
也許是從淩晨折騰到現在實在累了,柳如煙沾床就睡。
但他手上的傷口還需要換藥,薑清慈拖來凳子坐到床邊,讓薩楚日打了一盆熱水進來,從藥包裏找出來陳太醫給的金瘡藥給他上藥。
薩楚日將水盆放到一邊就雙手環靠著床柱,好整以暇地看著上藥的作。
日從窗外打進來,卻被他的形擋住了一大半,就坐在影裏,上還穿著那件象征著權勢的紫袍,玉容玉冠,雖然低著頭,瘦削的脊背卻仍舊得筆直。
纖長白皙的指節著柳如煙的手腕,用手帕去多餘的,食指蘸了金瘡藥,沿著那道刀痕抹上。
細長濃的睫羽隨著眸時而上下輕,像有一大把羽掃在他的心口。
有種說不出來的覺。
“薑丞相。”薩楚日結滾了下,角,笑著說,“我怎麽覺,你長得比你床上那位外室更像人?”
薑清慈微微偏頭瞥了他一眼:“怎麽說?”
薩楚日歪歪頭,腦袋靠著柱子,想到那個太醫說的話,眼神毫不掩飾地在上打量:
“論個子,你比要矮幾分;論量,你比要瘦幾分;論五的話,你也比要和幾分,但論力氣,你又不比他差。”
“我想了一路,也沒想出來,這世上哪兒有能改變人別的毒藥……薑丞相,你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就是個男人。”
“而甘州那個柳如鶴,才是個人?”
他能想到這些,薑清慈並不覺得意外。
揚揚眉,不置可否。
薩楚日又問:“那你呢?是人嗎?”
“你猜呢?”
薩楚日聳聳肩,抬手屈指點了點自己的太,笑得坦:“我腦子笨,猜不出來。”
“是。”
盡管心裏已經做了準備,但真的從口中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薩楚日的心口還是不免猛震了一下。
腦中不可控地想起來,他在甘州故意挑釁卻被踩在腳下的形。
然後又是柳如煙口口聲聲讓他“穿上服,別髒了的眼”。
“難怪。”
如果是人,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將柳如煙手掌上的傷口包紮好,薑清慈轉頭看他,清眸瞇起:
“所以呢?你想用這個來要挾我?”
薩楚日揚揚下,舉起雙手過頭頂,笑得放,盯在上的眼神帶著狂熱:
“我哪兒敢呢,我的薑丞相?我的命還在你手裏呢。”
“我就是在想,我上次也被打了一頓,怎麽沒見你這麽關心我。同樣都是男寵,薑丞相,你怎麽還厚此薄彼的啊?”
語調輕揚,話說得半真半假,臉上的笑意明晃晃的。
像盛夏的烈日,炙熱灼人。
薑清慈白了他一眼,徑自去洗手:“你就說我讓人給你拿藥了沒?”
薩楚日一噎,略有不滿:“但是你給他上藥。”
薑清慈聞言偏頭一眼掃過去,手,雙手環,語氣淡淡:
“那你現在把服了,我再給你上一次藥?”
“這多不好意思啊薑丞相?”
薩楚日故作一笑,雙手停在腰間著。
“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薑清慈本來也就是順口回懟一句,完手就準備抬腳出去。
卻見薩楚日突然抬手,用力抓住上的長衫,狠狠一扯,便聽得“嘶啦”一聲,長衫被扯掉,出壯有力的膛。
鞭痕仍舊清晰,有些地方已經結了痂,隨著他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薩楚日攤開雙手,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臉上明晃晃寫著“來玩我吧”四個大字:
“那就麻煩薑丞相了。”
薑清慈頓時隻覺得太突突突直跳。
薩楚日這種人真的神奇的,別管好賴話,聽到他耳朵裏,一律都當好話來聽。
深吸一口氣,終於有點能會顧宴禮被這兩個活爹氣到想捶桌子的覺了。
“把服穿上。”薑清慈道,“我現在還有點兒事兒,晚上再上藥。”
薩楚日卻不放過話裏故意棱模兩可了的字句:“晚上是你來給我上藥吧薑丞相?”
薑清慈皮笑不笑:“你腦子也不笨啊。”
“薑丞相你誇我聰明。”薩楚日笑著給了一個“有眼”的表,抬手捂住口,故作道,“你人真好,這麽好的薑丞相,以後肯定會獨寵我一個人的吧?”
薑清慈:……
唯恐和他再待下去會把自己氣出來個三長兩短,也沒給他一個確切的回答,直接離開,薩楚日立刻屁顛兒屁顛兒跟上去。
裴知聿已經和顧宴禮匯報完進度了,薑清慈到的時候,正好上他推著坐在素輿上的顧宴禮要出門。
裝作沒看見裴知聿想把手裏的燙手山芋轉手給的作,薑清慈打了個躬,問道:“王爺這是要出去?”
“曲江今日設詩宴,各地才子雲集,本王過去看看。正巧你過來了,也一起吧。”
顧宴禮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抬抬手,又道:“你過來推著。”
薑清慈不想,眼見薩楚日跟了過來,一把將他拉過,抓著他的手腕放在素輿後麵的扶手上,不等他開口,便道:
“王爺,薩楚日想跟您賠罪,所以自告勇想為您保駕護航,臣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就讓他接手了。”
薩楚日:???
他一個做男寵的還得替背鍋嗎?
簡直聞所未聞。
但眼見薑清慈一記清冽的眼神飛過來,薩楚日冷不防地心跳了一拍,握了手裏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對,薑丞相說得都對。”
顧宴禮臉上的表眼可見地浮現一崩裂。